沛柔哭的几乎喘不过气来,才自梦中清醒过来。枕上已然湿透,她的手在胡乱地扑腾,忽然被人抓住,她睁开了眼。
“沛娘,别怕,父亲在这里。”定国公坐在她床前,替她擦去了面颊上的冷汗。
沛柔坐起来,忽而有天旋地转之感,她很快地想起来自己晕眩之前看到的最后的场景。景珣带着禁军从山坡上冲下来,向着她和齐延过来。
对了,齐延没有去蜀中,他应该是和她在一起。她胡乱地抹了一把泪,“父亲,元放呢,齐元放呢,他在哪里?”
定国公沉默了片刻,“元放在内室中,他还没有醒。”
沛柔立刻便要下床,晕眩之感却越发剧烈。她扶着定国公的肩膀,好一会儿才能缓过神来。
她迫不及待地要见到齐延,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在定国公的搀扶之下,跌跌撞撞地进了内室。
齐延就躺在内室的床上。他的呼吸很微弱,甚至都看不出起伏。
林霰守在他的床边,抬头看了一眼沛柔,他的眼眶居然也是红的。林霰站起来,给定国公拱手行礼,沛柔已经趴在了齐延床前。
她没有力气站着,能离他近一些,就近一些。
她颤抖着去握齐延的手,他的手是滚烫的,额上盖着帕子,他在发烧。
“两处箭伤,两处刀伤。从前的伤口又裂开,这一次更难好。第二处箭伤比第一次要更严重,再深一点,便连我也救不得了。”
“两处刀伤一处在手臂上,一处也在前胸,流的血太多了。”
“‘连你也救不得’,那也就是说,现在你还是能救他,他不会死,对不对?”沛柔回过头去,惨白的月光洒落在她脸上。
“只能看烧能不能退了。”林霰不愿与她面对,别过了脸去。“你额头上的伤也很重,手心也被砾石刮了一道很深的口子,若是不小心,也是会绵延成重疾的。”
沛柔这才发觉,原来自己的左手上也缠了纱布。
她以为她逃脱不了一死的时候,曾经用这只手去给自己擦过眼泪,想必在齐延看来,她的样子也会有几分滑稽吧。
她还不如齐延细心,他都知道用自己没有染血的手去抚摸她的面颊。
也好,既然早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共死,她也不必想那么多了。“他大约有几成可能能活下来?”
定国公向林霰使眼色,想要他不说实话。
可林霰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不到三成。”
她的心到底还是颤动了一下,对定国公道:“父亲,我有些饿了,想吃点东西。”她要努力加餐饭,等到齐延醒来的一天。
或者她等不到,他们也已经许过来世。
定国公对她点了点头,问了她想吃什么,转身出去吩咐人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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