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恩。”
鹿崽信以为真,乖乖的吞下肉。
旁观的林海峰,整张脸被笑意笼罩。
鹿崽蠕动着油汪汪的小嘴,问林老娘,“奶奶你吃了肉肉嘛?”
“奶奶吃的可多了,”林老娘放下碗,用小手指掏着牙缝,“你看,奶奶这牙缝里还有肉丝呢。”
鹿崽起身,双手撑在林老娘的膝上,踮着小脚脚去看,片刻后,皱着小眉头,“奶奶骗人,奶奶没吃!”
林老娘愣了下,“我我没骗你,我真吃了。”
鹿崽小嘴一瘪,“二蛋爸爸说要多看多想,奶奶嘴巴里没有肉肉的香香味道,鹿崽就有。”
她张开油汪汪的小嘴示意林老娘闻。
林老娘怔住,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驳。
林海峰笑着摸了下女儿的头,“奶奶没吃,鹿崽就喂奶奶吃。”
鹿崽听得眼睛一亮,连忙抻着小胳膊舀起肉,送到林老娘嘴边,“奶奶吃~”
林老娘瞪着儿子,“你胡说……唔。”
一块肉把她的话全堵回了肚子里。
鹿崽举着空勺子,欢喜的盯着她,扯着小嗓音催促,“奶奶快吃,吃完鹿崽还喂。”
林老娘被肉香的面容有些许恍惚,她不舍的用牙齿一点点的磨着肉。
“娘。”林海峰轻唤。
“安、安?”林老娘慢半拍的应。
林海峰把肉碗推到她面前,郑重其事道:“娘,以后别省肉给我们吃了,我能养得起你和爹,你和爹要真想为了我和鹿崽好,就好吃好喝的养好身体,看着鹿崽长大。”
鹿崽晃了晃手中的勺子,“还有鹿崽,鹿崽也会养奶奶哒~”
明明肉能香的人美滋滋的笑,林老娘却觉得自己有点想哭。
她忍着鼻酸重重应了一声,“哎!”
她没想到,她现在忍住了泪,下午收礼物时却没忍住。
“你说这是啥?!”
本来坐在床边缝衣裳的林老娘,看着孙女手里举着的东西,瞬间从床上蹦了起来,双眼瞪得如铜铃。
鹿崽欢喜的举着雪花膏,“雪花膏,卖膏膏的姨姨说这个好用~”
林四给妹妹表功,“奶你不知道,本来我们说好买雪花油的,可鹿崽一听售货员说擦了这个雪花膏,脸不会被风吹的皲裂,就非要给你买这个,我拉都拉不住。”
满脸艳羡的张麦花,手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的脸颊,这就是雪花膏啊,队里还没人用过呢。
林老娘嘴巴张了合,合了张,她有满肚子的话想问,比如你们哪来的钱、你们啥时候买的……
但她最终只憋出俩字,“退了!”
“不要。”
鹿崽立马把拿着膏瓶的手手藏到了身后。
“姨姨说这个可以涂嘴巴,涂了嘴巴就不会流血了,流血痛痛,鹿崽不想奶奶痛。”
林老娘愣住,她有个毛病,一到风大的秋天,嘴唇就干裂起皮,喝多少水都没用,常常一觉醒来,嘴巴能干成沟壑,一说话就崩出血。
这么多年,不止她习惯了,家里人习惯了,谁都没想到要买点什么东西擦擦。
她没想到,小孙女只看到过一次就记住了。
鹿崽脱掉鞋,嘿咻嘿咻的爬上床,走到林老娘身边,搂着她的脖子说悄悄话,“奶奶,鹿崽兜兜里还有钱钱,等奶奶用完再买~”
继而举起盒子,“奶奶你闻闻,可香可香啦。”
林老娘怔怔的接过盒子打开,垂着头深嗅一口后,语气哽咽,“真香,香的都冲鼻子,奶奶去洗把脸再来。”
她垂着头疾步往外走,出堂屋时,看到林老实正坐在门槛上,再也忍不住泪意,一屁股坐到老伴身旁,热泪纵横的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
“咱孙女咋就能这么贴心,咋就能这么贴心呢?”
林老实闻言,搂紧了怀中的瓶子,干黑松垮的面皮因笑意,堆叠出层层笑浪,“嘿嘿,可不是,还给我打了酒,听小四说鹿崽根本不知道打酒还要自带瓶子,最后还是人家售货员看她长得好,借给她一个,老伴晚上你给我炒个咸菜下酒呗?”
林老娘被眼泪模糊的视线,在扫到他怀里的瓶子时,瞬间变得清晰,她一把抢过酒,开喷:“你咋好意思说酒?我嫁给你这么多年,别说雪花膏了,5毛钱一只的雪花油你给我买过不?还想喝酒?你可不喝吧你!”
她半抬屁股向右一甩的同时,手肘重重顶了下林老实的背,见坐在右边的林老实被挤出门槛,冷哼一声,跨进屋重重关上门,对撞的门板,发出震耳欲聋的哐当声。
歪躺在地上的林老实:……
半响后。
他看着斑驳的门板,委屈极了,“我说给你买来着,是你说那玩意不能吃不能喝费钱非不让我买,当时数落我不会过日子数落了半夜,咋现在又埋怨我了咧?”
另一侧。
林丰收故意苦着脸可怜巴巴的问:“鹿崽,伯伯没礼物呀?”
“有哒~”
鹿崽整个小身子钻进筐里,再钻出来时,怀里多了个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