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全校的老师都知道你智力不正常!全班倒数第一!”
“你们班主任童老师亲口说的,你家人带你去做智商测试,你智商只有83啊!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傻子?”
“赶快滚去给你这种弱智开的学校吧白痴!谁想跟弱智当同学啊!”
他们笑骂着,一脚一脚踢在姬云身上。
辱骂比殴打更伤人,姬云坐在地上无声地抽噎,反抗着向她袭来的拳脚。
“弱智还敢还手?打她!狠狠打她!”
混乱之中有人说,“别打她脸,能看到的!”
于是,一个女孩子掀开姬云的裙子,抓着她的大腿又掐又拧。
几个男孩笑,“这个白痴的腿倒是挺白的哈哈哈!”
这群暴戾的少年少女离开之后许久,姬云仍然躺在地上,泪水把泥土和头发粘在她脸上,她眼中的天空是淡淡的红色。
姬家的司机在校门口接到姬云时,司机忠伯看到她灰头土脸的样子,视若无睹。
这时的天空阴云密布,阵阵狂风带着水汽袭来,很快夏日傍晚的暴雨就要来了。
车停在姬家大门时,暴雨已经倾盆而下,姬云在车厢中找不到雨伞,只好抱着书包冲进雨幕中。
她走进姬家的客厅时,继母钱晓婷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家中的几个仆妇围着她不断献殷勤,谁也不看姬云一眼。
姬云只有十三岁,却早早体会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
这些仆人从前可不会这样子。
她走上楼梯时狠狠瞪着坐在沙发上喝甜汤的钱晓婷,紧紧咬住嘴唇。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卸掉写字桌左侧的抽屉,从桌面背面小心翼翼取下一张用两层塑料纸夹着的纸片。
纸片和她手掌差不多大,纸色泛黄,上面用不知什么颜料绘着一个古怪图纹,在昏黄的台灯下仿佛一滩干涸很久的血。
姬云用一支锥子刺破了右手食指,把滴着血的指尖按在了纸片正中,她咬牙切齿,稚嫩的小脸扭曲,双眼充满恨意,“我要你们一一得到报应!”
轰隆——
一声惊雷横空炸裂,天地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庭院中的树木在狂风暴雨的肆虐之下扭动着枝条,枝条晃动的黑影投在倒在地上的姬云身上,像是一只怪物的黑色利爪在抚摸自己刚获得的猎物。
一团黑雾从昏迷的少女身体中升起,在空中渐渐凝聚,变得好像一个人形,一个声音问,“你不惜献祭自己的肉身和灵魂召唤我来,想要我帮你完成什么心愿?”
“我要那些欺负过我的人得到报应!”
楼下,钱晓婷享受着管家袁妈的按摩,用牙签吃了一块蜜瓜,听到楼上姬云的房间有重物翻动的声音,哼了一声,对即将到来的一切一无所觉。
晚饭时,姬家的男主人姬正扬回来了,厨娘福嫂和保姆桂姐连忙摆饭,就在钱晓婷和姬正扬携着手走到餐桌前时,姬云走下了楼梯,她微笑着对父亲姬正扬点了点头,站到了餐桌旁边。
两个佣人均是一愣,自从钱晓婷和姬正扬婚后,姬云就从不和他们一起吃饭。她在用这种幼稚的行为表示对这位后母的不欢迎。
可这对姬云没有任何好处。
姬正扬和妻子新婚,当然希望女儿和新妻子相处融洽,他曾想叫姬云下来,可是钱晓婷却劝说他,说要给孩子一点时间。
她让福嫂把晚餐端到楼上让姬云在自己房间里吃,姬正扬觉得妻子很懂事又受了委屈,姬云却觉得父亲果然已经不爱自己了,连父亲也一起憎恨起来。
姬正扬的公司那时正遇到一些波折,他每天早出晚归,唯一在家的时间姬云又把自己锁在楼上怄气,一边是躲着他不见,即使见到也是横眉冷目的女儿,一边是体贴温柔的新婚妻子,此消彼长,久而久之,对女儿的感情渐渐冷淡。
近一年来,自从姬云上了中学,每次月考成绩都是倒数第一,日常的行为也越来越怪异,常常一个字也不愿意说。
上学期期末姬正扬去开家长会时,班主任童老师说姬云上课时喜欢盯着某个点喃喃自语,委婉地建议他带女儿去看一看心理医生。
钱晓婷趁机提出要带姬云去看看儿童心理医生,其实,不管是班主任童月华还是为姬云检查的医生徐进才,早就被她买通了。
见过医生之后,姬云得到了一个智商只有83的鉴定结果,钱晓婷又特意到学校请求班主任和姬云的各科老师对这个“特别”的孩子的课业宽容一些,从此,连十中的门卫都知道姬云是个弱智。
最近,钱晓婷又向姬正扬说,尽管已经拜托老师们多照顾姬云,可她在学校还是总被同学欺负,学习也丝毫跟不上,教导主任还建议他们最好让姬云去“能为这样的孩子提供合适的教育”的学校。
可姬正扬是不愿意的。他名校毕业生,全国五十大富豪中最年轻的大亨,如果女儿真的去了“特殊学校”,不是等于向所有人说,他有个傻女儿么?
他心里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是个傻瓜的,可是当他看到姬云的成绩单,几次偷偷到学校从教室窗口看到女儿眼神古怪地盯着老师,有时候自己在家中突然看到女儿都会被她脸上阴沉凶狠的眼神吓一跳,再加上医生的诊断,真的不由他不怀疑,自己的女儿是不是变傻了,或者,更可怕的,遗传了她母亲何雯精神分裂的基因?要知道,精神分裂症患者发病的前兆之一,就是智商的降低。
今天看到女儿主动走下楼和他们一起进餐,姬正扬愣了一会儿,笑了。
这时,保姆桂姐醒过神,跑去厨房又取了一套餐具,姬云坐了下来。
钱晓婷对姬云今天的异常举动也感到十分惊讶,但她立刻将脸上的惊讶和厌恶变成了温柔的笑容,还给姬云主动夹了一块鱼,“云云,你爸爸说你很喜欢吃这个西湖醋鱼。”
姬云对她微微一笑,“谢谢。”
钱晓婷勉强保持着温柔的微笑,后背的寒毛却一根根竖起,她从姬云的笑容里看到了许多别的东西——姬云在讽刺她!
这小女孩的眼睛里不再是对她的憎恨厌恶,而是蔑视!仿佛她只是一只蚂蚁,愚蠢而渺小。
这怎么可能是姬云?她在半个多小时前还不是这个样子!
厨娘福嫂也觉得不安,她悄悄把围裙口袋里一只盐瓶放回厨房的抽屉。平时她送饭菜上楼时,总会按钱晓婷的授意在姬云的食物上再洒一遍盐,让这个小丫头没法好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