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就是唐尧唱的。但他可能对歌曲还不太熟悉,词唱得断断续续的。
纪初听到唐尧问唐时:“下一句是什么?”
唐时把歌词念给他,他高兴地接了下去。
走到纪初面前,唐尧刚好唱完,兴冲冲问她:“纪老师,我唱得好吗?”
纪初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勉强笑了笑:“不错。”
“这是我舅舅写的。”唐尧自豪地说,“我舅舅不仅会写歌,还会弹吉他。”
她知道。
因为,唐时第一次唱这首歌,就是在她面前。
她至今都记得那个画面,在夏日的夜晚,他在柔软的草坪上席地而坐,抱着吉他边弹边唱,手指扫过琴弦,在她心里带起一阵风。
唐尧见纪初没表现出惊讶的样子,凑到她身边,小声道:“他以前用这个追女孩子。他说,这招追女孩子很管用。我要学起来。”
纪初一怔,像被浇了一盆冷水,刚才心里燃起的火焰被浇灭。
这只是把她追到手的手段而已,目的是为了能在朋友面前赢下赌约。
可笑的是她当时还把他写的歌当成最珍贵的心意。
而时隔多年后再次听到这首歌,她竟然还有点怀念。
真是愚蠢!
纪初眼神渐冷。
唐时不知道唐尧跟纪初说了什么。
他敏锐地察觉到纪初情绪不对,问:“怎么?”
纪初深深地闭上眼,掩饰眼底的波动,语调尽量控制得平和:“你迟到了。”
这只是她掩饰的借口。
但唐时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看了一眼时间,迟到了两分钟。
唐时不在意地轻笑:“是迟到了一会。”
迟到对学生时代的唐时来说,是如家常便饭一样习惯的存在。
“等我一下就这么没耐心吗?高考结束那天我可是在校门口等了你一天。而且后来我……”
等了你七年。
唐时突兀地止住,把话咽了回去。
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说出口。
纪初嘴唇拉成一条直线,缄默不言。
唐时意识到纪初是真的在生气。
他收起吊儿郎当地态度,解释道:“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因为路过糖葫芦小摊的时候,尧尧说想吃糖葫芦。在那耽搁了一点时间。”
唐尧附和:“对对,是我想吃糖葫芦。”
纪初并不是真的想跟他计较迟到的事情。
小孩在旁边仰着头看她,她不想板着脸。
纪初勉强扯出笑,安抚唐尧:“没事,老师不介意这个。”
“时间不早了,挪车吧。”
纪初站直身子,想等唐时挪车。
唐时观察纪初的神情,见她会笑了,这才放心地走到车旁。
开车门之际,他看了唐尧一眼,意味深长。
唐尧看了看手里的糖葫芦,略带不舍。
想到买糖葫芦时答应舅舅的条件,不得不忍痛割爱地伸手。
纪初正看着唐时倒车,冷不防手被人碰了一下。
低头一看,唐尧一根糖葫芦举到自己跟前。
“纪老师,请你吃糖葫芦呀,甜甜的。”
小孩稚嫩的声音释放出善意,纪初闻到来自糖葫芦特有的甜腻味道,心情感受到治愈,不自觉笑得很温柔。
但她也看得出唐尧眼里的不舍:“你吃吧,谢谢你。”
唐尧眼睛一亮,冒着独占糖葫芦的惊喜。
转眼就见自家舅舅挪完车下来,朝自己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明晃晃地带着威胁。
买的时候,舅舅跟他说,买两支糖葫芦,但他只能吃一支,另一支要给纪老师。如果他全吃了,以后就不给他买了。
是一次性吃掉两支,以后没得吃,还是要目光放长远点,以后吃个够呢?
唐尧还在纠结,纪初已经坐上自己的车,唐时走过去似乎想说什么,但车门在他面前“砰”的一声关上了。
唐时悻悻然,耸肩。
纪初插入钥匙,点火,没有听到发动机启动的声音。
嗯?似乎有点不妙。
她又试了两次,还是打不着火。
纪初看着毫无动静的汽车,一筹莫展。
车窗被人敲了敲。
纪初透过黑色玻璃看到唐时的脸,近在咫尺,他的嘴角还噙着笑,桃花眼眼尾上勾,像狐妖,勾人心魄。
纪初强压下视觉冲击带来的波澜,移开视线,发现自己无法解决目前的状况后,给自己做了几秒思想工作,打开车门下车。
唐时早在外面看完了全过程:“车坏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纪初觉得,他这嬉皮笑脸的样子颇像在幸灾乐祸。
唐时:“住哪?我送你一程。”
纪初不想接他话茬,径自拿出手机拨24小时救援电话。
号码还未摁完,手机被唐时从手中抽出。
唐时只瞅了一眼,不假思索地摁灭屏幕。
纪初:“唐时!”
“有我这现成的汽车百科全书在这,用得着道路救援吗?”
唐时说着,顺手抽出唐尧垂涎欲滴的糖葫芦,连同手机一并塞到纪初手里。
纪初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打开车门,矮身钻进车里。
关门之前,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探头提醒道:“糖化了就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