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惴惴不安地站了起来,讨好地:“舅舅~”
唐时不吃这套:“作业都做完了?”
他扫过书桌上摊开的作业本,随手一翻。
唐尧连忙摁住本子:“做了。”
唐时瞥他一眼,唐尧一怵,小爪子自觉收了回去。唐时把本子翻过去一页,嗯,是做了,就做了一页,其他都是空的。
“想不想吃糖葫芦?”唐时拿出糖葫芦在他面前晃了晃。
唐尧使劲点头,伸手就要接过。
唐时抬高手,唐尧踮踮脚尖,够不着。
糖葫芦就像吊在驴面前的萝卜,令唐尧求而不得,唐尧急得喊:“舅舅,我要!”
“这是你纪老师特地买给你的。”唐时拉过一把椅子,在书桌前坐下,糖葫芦直接放到桌上,“不过你要写完作业才给你吃。”
唐尧紧跟着唐时坐到书桌前,双手放到桌上,头靠在手上,近距离看着糖葫芦,垂涎欲滴。
“可我不会做。”
这话正中了唐时下怀。
唐时把笔放到他面前:“你先做,不会的问我。”
“那如果你也不会呢?”
“那我问你纪老师。”唐时笑得眼睛弯弯。
就在这时,登在平板的微信弹出视频通话的请求,来自姐姐唐愿。
唐尧兴奋地把作业丢到一边:“妈妈,是妈妈!”
唐时把平板递给他:“你聊,我出去兜两圈。”
唐尧闻言狡黠地笑了,没人看着,又可以玩耍了。
唐时走到门边,似有感应一般,转过身来,一眼把唐尧的小心思看得透透的。
“一会我回来要检查你作业。没写的话,告诉你妈!”
唐尧划水的希望破灭,嘴角一下子扁下去:“……”
***
从纪初的房间望出去,可以看到江湾的夜景,沿岸的灯光蜿蜒宛如彩带,夜晚正当时,外面街上车水马龙,热闹无比。
而窗户关上之后,室内却安静得仿佛另一个世界。
和唐时在教学楼关于梦想的讨论一直回荡在脑海。
不得不承认,即使答应了妈妈放弃,她的内心深处始终对绘画眷恋不舍。
纪初罕见地给房门落了锁,轻手轻脚地走到角落的储物柜,打开。
像俄罗斯套娃一样,储物柜里面还藏了一个抽拉柜,纪初缓缓拉开,里面是一卷一卷的画,和厚厚的一叠素描本。
这些都是这些年她偷偷画的。
从小到大,她只违背过母亲两件事,其中一件就是绘画。
绘画是吃一项吃基本功的艺术,不练就会手生。外公曾经说过,即便你很有天赋,也得勤加练习才能保持住手感。
纪初解开画上的结,在桌上缓缓展开,画面中心那个恣意张扬的少年在球场上意气风发的样子逐渐展现在眼前。
捕捉的是他跃起灌篮的一瞬间,脚尖离地,单手高高举起,篮球在他控制之下,篮筐则在射程之内,少年眼底是睥睨天下的傲气,嘴角是志在必得的笑意。
背景是众人专注且惊叹的目光,对手无力的神态,队友激动的表情,场下观众的欢呼。
这是纪初高中的时候画的唐时。
纪初凝视了画许久,目光移到素描本上,最上面那本是最新的,素描纸还没用完。
纪初一页一页翻过,在林荫道中央回眸的唐时、赛车的唐时、坐在校墙上的唐时……
都是唐时。
这些素描本是后来画的,背着所有人。
如果妈妈知道她还在画,画的还是唐时,大概会愤怒得把画狠狠撕掉吧。
这些画就像她酸涩而又止不住心动的心情一样,藏在暗处,见不得光。
出神之际,手机微信弹出视频通话申请,大大的“唐时”两个字显示在屏幕上。
纪初愣了愣,视线扫过桌上的画,有一瞬间的心虚,手忙脚乱地把画收回原处后,点了接听。
唐尧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老师!”
纪初被唐尧几乎占满屏幕的脸震撼了一下,好在他很快退开,离摄像头远了一点。
“尧尧?”纪初忽略心里隐隐的失落感,问,“怎么了?”
唐尧歪了歪头,笑眯眯:“纪老师,谢谢你的糖葫芦,我都吃光啦!”
唐尧长得白白嫩嫩,脸上露出两个大大的酒窝,一下子治愈了纪初低落的心情。
纪初柔声道:“你喜欢的话,以后还给你买。只要你好好学习。”
唐尧拿起作业本在镜头前晃了晃,手指还夹着笔:“在写呢。”
“但是有的题不会做。”唐尧鼓起脸,略有些苦恼,“舅舅说不会的问他,可他都跑不见了。”
纪初疑惑:“呃,他不在家吗?”
唐尧气鼓鼓:“他经常不在家,总是丢下我出去玩!让他带我去还不肯,他说我不能去那些地方,也玩不了他玩的东西。哼。”
“……”纪初大概能猜出他的行踪,酒吧、会所之类的地方,确实不适合带小孩子去。
这个唐时,不久前还信誓旦旦说督促孩子,转头就自己做了个坏榜样……
唐尧跟在他身边,没长歪已经是奇迹了。
纪初在心里叹了口气,又觉得唐尧可爱,实在不忍心放他跟着唐时自由生长,秉着为人师长的宗旨,说:“尧尧,你先做作业,不懂的就发微信问我,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