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连这一封信也没了。
眼前就只有靖阳最后一刻依旧放心不下的十三,语气嘲讽,神情挑衅。
无力和疲惫如潮水般将他整个人淹没,胸口的伤痛被无限放大,冬日的寒风钻进被开了口的心脏,化作一把冰刀戳进被层层包裹的软肉。
“啪。”
见到靖阳尸身都未曾失态的宋鹤卿突然毫无征兆的掉了一滴眼泪。
刺眼的阳光从窗户里漏进来,照在青砖地上,照在那一点点黑色的灰烬上。
在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晨,宋鹤卿仿佛终于意识到,靖阳真的不在了。
他已登上王座,他已坐拥四海,可从此这世间,再也没有一个会拉着他的袖子、唤他“鹤卿哥哥”的小姑娘了。
天上人间,再没有她了。
蒙顾剑差点被他家陛下的这滴眼泪吓出心脏病来,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对着十三挤眉弄眼,示意对方赶紧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氛围。
十三瞥了他一眼,然后抬脚就走。
他今天就是来烧信的,宋鹤卿哭不哭的,他一点都不感兴趣。
“十三,你昨夜为何救朕?”一身颓然的宋鹤卿突然再次开口,“你从来都不喜欢朕,你为何要救朕,是不是因为靖阳……”
宋鹤卿说这句话时还抱着一点隐秘的不可言说的期待。
就像是靖阳曾要他保证绝不会伤害十三那样,靖阳会不会,也曾对十三说过同样的……
“我救的不是你。”十三背对着他,冷冷淡淡道,“殿下曾说,这个天下需要你。我救的从来都不是你,我救的是,殿下想救的这个天下。”
十三说完这一句直接飞身离开皇宫,只是他心里闷闷的,总觉得有什么事被自己忘记了。
等翻过封府的围墙,十三终于一拍脑袋:
报酬!救宋鹤卿命的报酬忘了要!
十三立在围墙之下,心里头正犹豫着要不要重新进宫去要账,就见一个身形缥缈的白色人影一晃眼蹿进药庐。
而药庐之内,刚刚被封悠之硬灌了一大碗苦药的傅长乐正托着腮帮子怀疑人生。
她被苦到麻木的大脑正琢磨着活着还是死去的哲学问题,忽然眼前一暗,一张熟悉的娃娃脸在她面前无限放大。
傅长乐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门外传来她们家小十三奶凶奶凶的声音:“影九你离她远些!”
影九听到声响立刻后退一步示意自己是无辜的,只是他被十三的态度勾起好奇心,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指着傅长乐,眨巴着眼真诚问道:“你相好?”
然后十三就和他打起来了。
傅长乐捧着茶杯靠在门框上观战。
当年这两人习的都是潜藏隐匿之道,只不过十三专精的是暗杀之术,而影九的无形术更多用于窃听情报,真刀真枪正面对上,很显然影九不敌十三。
只是这会儿两人都没下狠手,傅长乐看了一会儿,突然扬声喊道:“十三,我有话要问他。”
这话一出,十三瞬间认真起来,一直未出鞘的墨刃银光一闪,影九不敢硬接,后退一步举手做投降状:“且慢动手,我有问必答。”
傅长乐很满意他的识趣,见十三警惕地封住了他的退路,才放下手中的杯子,上前一步冷声道:“薄剑穿心,俞山南是你杀的?”
第20章最后一道密令
影九显然没想到傅长乐会将俞山南的死和自己联系起来,他楞了一下,随后才扬起一贯的笑脸:“可真是冤枉,这普天之下用薄剑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人,俞小姐总不能随便见到一个,就一口咬定是凶手吧?”
“用薄剑杀人不难,难的是杀人之后,如何在一名三品守卫眼皮子底下脱身消失。”
傅长乐曾拉着十三在案发现场尝试过很多次,俞山南的书房内陈设简单,以十三足以瞒过蒙顾剑潜入太和宫的隐匿技巧,尚且不能做到完全瞒过守卫。
这普天之下,能够凭借自身灵活身法和技巧,同时利用光影人的视觉习惯真正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自幼受特殊训练、研习无形之术的影九。
“无形术。”傅长乐看着笑容突然僵硬的影九,一字一句道,“这功夫用来窃听倒是到大材小用了,无形术,也是杀人于无形之术。”
影九听到这话却是猛的转向十三:“这都是你告诉她的?十三,长公主不过走了半月,你当真是被灌了迷魂汤不成?”
十三冷哼了一声,并没有理会他的质问。
影九被气的半死,又转头去瞪不知用了什么迷魂汤的傅长乐。
傅长乐弹了弹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拿帕子掩嘴咳了两声:“你不说也没关系,十三,缴了他的剑!”
十三闻言亮了墨刃。
影九见状终于动了真火,提起薄如蝉翼的长剑直接和他对打起来。
他不执行任务的时候向来话多,这会儿怒气值点满更是手上嘴里同时疯狂输出:“我让你缴我的剑,让你五迷三道,让你为了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和我动手,小崽子你还真以为自己……”
影九的嘴炮突然一顿。
一股无法抑制的痒意从骨子里钻出,他握着长剑的右手抑制不住地颤了一下。
这一个分神露出的破绽立刻被十三抓住,他一个飞身出刀,直接挑飞了影九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