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数日,圣约翰教堂大门前,尤多希雅与教长伊朵鲁斯并肩而行,随后前者踏上了肩舆,而后者则骑上了装饰华美的驴子,前后都是举着束棒和旗幡的修士、奴仆,高文依旧穿着那个突厥奴兵留下的夹袄(这个天气他已感到热了),骑在黑色母马上;彼得骑着毛驴,挂着箱箧,握着枣木杖;守捉官狄奥格尼斯骑着杂毛马,依旧挂着杂七杂八的物什——这支队伍以尤多希雅为先导,因为她的身份是宫廷贵妇,也是皇帝册封的,在她与伊朵鲁斯的共同引荐下,昨日皇廷里的门户官送来了令牌,拜占庭皇帝阿莱克修斯.科穆宁终于从百忙当中抽出了半日的时间来,来会见隐修士彼得,并且安排了大牧首马斯达斯,和伊朵鲁斯间的教义辩论,总之是两场麦子作一场来收割。
会见地,是整个拜占庭皇族现在所在的皇宫,布拉赫纳宫殿。
出乎意料的是,这所宫殿并未位于狄奥格尼斯所说的“秩序金字塔”,也就是君士坦丁堡三角形的临海顶点,即大皇宫周边所在地,而是对古罗马延续下来的传统礼仪感到了厌倦的阿莱克修斯,在城市的西北端的高地山丘上,顺着城墙的内侧,修起来的新宫殿,里面据说还有最近才在法兰克骑士世界里兴起的马上比武场,代表着皇帝对新生事物的热切关注和接纳,也希冀就此革新拜占庭罗马的老旧帝国形象。
这支队伍,顺着繁华热闹的君士坦丁城墙边迤逦而行,一座座高大的石制的引水渠蓄水池,自高文的头顶越过,许多孩子都站在其上,好奇地呱噪着,指点着远道而来的宾客,尤其让高文感到讶异的是——他居然还在街区里看到了白色的清真寺,和大批在此礼拜的新月教徒,“这没什么稀奇的,吾皇和民众,早已和撒拉森人结成了兄弟之邦,现在敌人是凶狠的突厥人而已,吾皇出于太阳般的悲悯,依旧允许了城中的异教寺庙的存在,并许可异教的僧侣、学者来游学瞻礼。”守捉官在听到了高文的疑惑后,满不在乎地回答说。
前去布拉赫纳宫的道路很远,因为这座宫殿前面的山丘,全是林立的修道院,是皇帝下令不可随便逾越采牧的“圣地之所”,所以按照尤多希雅的建议,他们先是横穿了整个城市,自金角湾边上的圣赛多西亚门出去,而后顺着繁华的海滨,朝着布拉赫纳宫面向西北的科穆宁门而入。
海边的沙滩和陆地上,人们已经超越了城墙的约束,在其上修筑起了许多渔村、船坞、酒馆、集市和街区,这里的繁华几乎要是超过城中,“看,高文兄弟,是那个著名的大锁链!”彼得指着,高文回头看去,在遥远的入口处海面,两个塔楼横亘着如巨蟒般的黑色锁链,塔楼上还燃烧着恒久不熄的火焰,内里就是不断延伸的金角湾,也就在他们所走道路的右侧,居然还有两个巨大的水闸,将城市沟渠和内河相连,挂着各种颜色风帆的船只,可以顺着水闸,很轻松地驶入城市内的货栈停泊。
在金角湾对岸的陆地上,也竖着许多壁垒式的码头,林立的烟囱,许多小蚱蜢般的船只在其间穿梭着,岸上各种衣服的人们鼎沸,“那是威尼斯人的商埠,这几年他们的人数激增,据说有一万人在那边。”守捉官介绍说。
一直走到了晌午时分,布拉赫纳宫终于到达了,高文仰起面,但见春季来到的城墙和山脉当中,起伏的宫殿、教堂和要塞组成了庞大的建筑群,展现在他的眼前,“马上就要进入陛下的皇廷了,列位需要提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尤多希雅派遣了奴仆,对着后面的众人提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