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宇上的居室里,当商队代表受邀上去后,正看见雅致的居室里,粉壁上悬挂着清雅的画卷,整个房间一坐榻,一蒲席,一窗,一个小炉寥寥数件家具而已。炉上正吐着赤红色的火苗,两个年轻的少女穿着绯色的丝绸衣服,正一左一右夹在炉子的中间,用团形的扇子在煽火,似乎在壶中煮着什么饮料。
另外个梳着发髻的长须老奴仆,正立在房屋的拐角处,将一团细密白色塞琉西亚纸包裹的东西,摆入个青翠色的“木槽”当中,用木杵迅速捣磨着,旁边还有位则举起小的罗筛在木槽的出口处接住一种粉末状的东西,而后扬起细细拍筛着。
整个房屋飘逸着淡香,靠着窗户背对着所有人的正是那位神秘商人,也是这里的主人,他穿着白色细麻布的袍子,头戴着黑色纱帽,手中举着寒光闪闪的小剪刀,正在那里出神地修剪个花卉,让几名阿马尔菲商人不明所以——好好地虐待花朵树枝干什么?
“惜哉,麻罗拔之地四季无雪,唯有无边瀚海。这烹茶赏雪的雅兴,决计是享用不到了。”那男子叹息着,摆下了小剪,说着字正腔圆非常悦耳的调,但阿马尔菲的商人却不明白内容,而后那长须老奴仆拱手立在主人的身旁,通传翻译了番。阿马尔菲和塔尔苏斯商人们才稍微明白这位神秘人是在抱怨整个埃及全都是砂子而没雪,干扰了他啜饮那个泡叶子饮料的兴趣。
商人们很不懂,砂子和雪到底有什么区别,但也没有发问。
接着那两名少女听到了炉子上的瓶壶发出了细微的沸腾声,便说到,“主人,背二涉三矣。”那人便慢条斯理地取出一圈碧绿色的瓷盅排开,“虫唧蝉催,松风桧雨,正是时候。”
而两名少女将瓶壶从炉火上取来,搁置在坐榻边的小几上,等到沸腾声完全平息下去后,然后又用另外个沸水壶,挨个冲洗预热那些绿瓷盅——而神秘人则手握一个瓷匕,从瓶壶当中舀出些煮后如油膏般东西,而后冲点点沸水进去,再用瓷匕不断在杯盅里细微拍打,然后再冲沸水进去,再用瓷匕在里面迅速轻捷旋转,好像在编织一朵五彩的云彩般......如此往复了足足七次,这人才笑着将完工的绿瓷盅送到了带头商人的手中。
商人低眼一看,不由得大呼惊奇,那碧绿的瓷盅当中,凝着“什么都适中完美,颜色、清浊、轻重”(商人也只能用这些词语来形容)的琥珀色汤水,环绕着乳白色的香雾,而汤水当中白色的细沫勾勒出细线,居然绕成个振翅欲飞的鸟的图形,惟妙惟肖。
“分茶何似煎茶好,煎茶不似分茶巧。”主人看着众人的惊愕表情,霎是得意,便吟哦出来这个语句,好像苏菲派神秘主义的歌谣般。
然后,主人看着那带头的商人却捧起杯盅,仰脖子咕噜噜一口气喝下了他精心调配的饮料和“鸟”,那脸上的表情真是“一言难尽”,接着微微叹息下,但还是很礼貌地继续吟哦,“人生所遇无不可,南北嗜好知谁贤——给诸位客人入姜盐。”
结果,当这汤水里被放入生姜、粗盐和花椒后,阿马尔菲和塔尔苏斯商人顿时喝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