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则谦现在岌岌可危。
秦则谦调整姿势,荒芜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我还以为她弥留之际,无论如何都要去找沈珺一次。”他顿了顿,“见见素未谋面的沈默。”
应巍然不敢应声,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秦则谦侃侃而谈。
“那孩子我只见过一次,长得像她。”他评价道,“挺好。”
随即又道:“白得一孙子,她也不亏。”
这句又在说秦茹风。
他对秦茹风的感情很复杂,至亲至远。秦茹风交给他很多世故,可事到如今,他也渐渐怀疑那些世故到底是好是坏。
应巍然沉声道:“阿谦,难过别忍。这段时间,我会一直陪着秦姨。”
秦则谦波澜不惊道:“听你这么说,也陪不了几天了。”
两人隔着障碍相望,在死寂之中沉默。
时间到了。
该走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潮起潮落,花开花谢。
走到门口的秦则谦骤然转身,对上应巍然竟有些于心不忍的眼神。
“我不甘心。”
不甘心这条路,到底是从哪里开始,走错了方向。那么多人爱他的钱和脸,贪图与他交好的快乐,为什么没人站出来,拉过他一把。
秦茹风没有。
沈珺也没有。
可回忆当初,转折点就在那个初冬的雨夜。
自我与名利,他选择了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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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秦茹风死于胰腺癌。
秦茹风名下所有资产均已上交,热搜之上舆论哗然,很快有人搜出秦茹风与不久前入狱的秦则谦是母子关系。
茅头再次指向秦则谦。
秦茹风被塑造成一位白手起家,身世坎坷的单身母亲,她一生好强,下场悲惨,唯一的儿子品行不端,无法为其善后。
一切后事,皆由秦则谦好友应某处置。
热搜又晃了好几天。
就在热度消弭之际,秦则谦死亡的消息席卷而来。
据说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几天。
他失足坠入枯井,头部受到重创,失血过多而亡。
大学掩盖了操场以及角落处的深井,警察和狱友急切寻找了很多天。
阳光明媚,大雪消融,隐秘角落,有人惊叫。
他死在失修已久的老井,身体扭曲着,面色发乌,却隐约能看到一丝平静。警察把他打捞上来时,狱服浸了雪水,还有血水,斑驳不堪。
沈珺听到这个消息后,手脚冰冷。她坐在工位上全身发颤,被人触碰,轰然倒下。
周易禾知道她或许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因为纠缠太多,失去太多,比起他出现,沈珺更接受不了他死亡。
她祈祷生生不见。
如今真的生生不见,沈珺倒是希望他能活过来。她只是想彼此在互不干涉的地方,好好生活。
山一程,水一程,她不感谢相逢。
有的人,就是用来封存的。
她不知道秦则谦死前,脑海里浮现的,是她未满二十岁时站在茫茫人海望向他的脸,人间烟火,笑影浮动,她的出现,是他半生躲之不及的天裂。
他最庆幸,他出现在沈珺最好的年华。
沈珺全都不记得了,那些伤害和过往。
她想起周易禾对她讲——
“向前走,别回头。”
于是沈珺努力靠拢。
她站在瞬息繁华间,深陷茫茫人海中间。
周易禾握紧她的手,一起走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