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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瀚嘶了口冷气,走到办公桌前,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合着我跟你说了这么半天,你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啊。”
“这些评论,能不能删掉?”盛明谦表情认真又严肃,还有微不可查的躁动跟愤怒。
林瀚瞪大了眼:“你当我是神仙吗?评论我怎么删?”
盛明谦皱眉,没给林瀚反驳的时间:“那热搜的问题,你想想办法。”
“热度已经到这儿了,明天早上就有新的顶上去,叶涞那头已经爆了,我觉得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也回应一下,感恩相遇,余生漫漫,祝福彼此,然后下叶涞,后面的所有问题一概不回应,反正你也不在幕前,后面热度自然而然就能降下来了。”
林瀚嘀咕完,盛明谦压根儿没听进去,已经捏起电话卡,捞起外套走了。
“明谦,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啊?”
回应林瀚的,只有震耳的关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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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谦在公寓门口敲了半天门,几分钟后给他开门的是一对二十岁出头的陌生男女,两人明显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女人一脸怨气,男人一头黄发鸡窝一样。
“谁啊?大半夜的敲什么门?”
盛明谦以为自己敲错门了,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了眼门牌号,没错,门后的米色毛绒地毯也没有变,右上角有一个被烟头烫出来的黑色窟窿。
是叶涞的公寓。
“这个公寓的房主呢?”盛明谦问的直截了当,一句废话都没有。
“我就是房主,这个房子我全款买……”
男人还没说完,女人使劲儿眨了眨眼,认出是盛明谦,抬起手指在空中指了半天, “你你你,是不是那个盛,盛明谦,盛导……”
盛明谦没多待,点点头:“抱歉,打扰你们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女人还在大声嘀咕:“老公老公,那个人是盛明谦啊,热搜还在呢……”
叶涞的手机关机,就算不关机盛明谦也知道自己打不通,他已经被拉黑了。
盛明谦直接开车去了孤儿院,车刚开到院门口,车灯照亮了院子里的慌乱。
盛明谦一眼就看到了梧桐树边,扶着院长正在往后院走的叶涞,两人身侧还站着一大一小。
“孙阿姨你看着孩子们,别让他们乱跑,我带着院长去医院。”
“好好,我们先扶着院长上车。”
小鱼在旁边急哭了:“院长妈妈,您没事儿吧。”
叶涞没时间哄人,语气急促:“小鱼乖,不哭。”
感受到身后的车灯,叶涞转身,逆着刺目的白光,眯着眼看向车里的人。
他知道是盛明谦,虽然什么都看不清,但还是能感受到那道极具穿透力的视线,两道视线的热度高于照在他脸上的灯光。
这一秒钟很漫长,往前延伸是敲锤定音前,那些卑微如尘的夜晚,往后延伸是一片未知的黑色密林,叶涞站在中间地带,恍惚间才想起这一秒之前的一切。
昨晚接了那通电话,最后是怎么挂的他已经不记得了,后来是怎么睡着的也不记得了。
晚上下了宁远的节目,又跟宁远吃了顿饭,刚一回来他就听到院长房间里一阵异常的响声,窗户没拉窗帘,叶涞趴在玻璃上往里一看,院长撑着胳膊半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在咳嗽,边咳边痛苦地呼吸,嘴角还有血迹。
门从里面反锁,叶涞拿了块砖头把玻璃窗敲碎了钻进去,动静不小其他人都醒了。
他扶着院长走出来,刚准备去开车,盛明谦就来了。
盛明谦也看出了院长身体不适,快速关了车灯停好车,院门还关着,一只手抓着铁门栏杆站在外面,现在顾不上别的:“叶涞,你带院长出来,我现在送你们去医院。”
叶涞没时间多想,他的车停在后门偏院里,还要走一会儿才能到,直接扶着院长转身往大门外走。
“麻烦盛导了。”叶涞开了门。
这是焦急之后的选择,叶涞语气疏离又客气,盛明谦开了后座车门,帮忙扶着院长坐上去,余光在叶涞没血色的脸上扫了一眼,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时微微蹙眉:“系好安全带,我去前面开车。”
一路上车里低气压环绕,盛明谦双手握着方向盘,手指下的力度松松又紧紧,余光从后视镜里看向后排座椅。
院长闭着眼靠着座椅,说话有气无力,看上去状况不算好,叶涞一直在旁边说话安慰她。
叶涞一直低着头,整张脸都隐没在暗夜里,窗外的霓虹灯断断续续滑在他脸上,像是打翻的调色盘。
最近的医院也不算近,现在不是谈私人感情的时候,盛明谦专心开车,医院门口停稳之后回头:“你先带着院长去急诊,我去停车,马上就过来。”
叶涞没看他,点点头哑声说了谢,说完才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咽了口口水,没再说话,扶着院长下车。
把院长推进急诊室,叶涞跟医生说了一遍院长基础情
', ' ')('况,护士又催着叶涞先去挂号缴费。
他刚刚出来的太急,没戴帽子跟口罩,脸上没有任何遮掩,虽然晚上来急诊的人并不多,但他还是感受到了落在脸上的灼烧感,有人议论,也有人掏出手机对着他拍照。
叶涞快速挂号充钱,把衣领竖起来遮住下巴,拿着就诊卡转头就走,使劲儿低着头,不去看其他人。
一个黑影突然撞上他肩膀,叶涞被那阵大力推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后腰撞上旁边的墙角,疼得他眼前一黑,后背贴着墙才站稳。
“抱歉……”
对方虽然是在道歉,语气却是不加掩饰的讥讽,说完,那人用力捏了下手里刚拆开的牛奶盒,里面冰凉的牛奶喷了叶涞满头满脸。
叶涞闭上眼惊呼一声,虽然一直低着头,但脑后溅上去的白色液体一下子就流到了底,很快湿透了他的衣领,顺着脖颈往身体里淌。
有护士听到这边的冲撞声跑过来看,给叶涞递了张纸巾:“你没事吧?”
“谢谢。”叶涞慌乱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跟眼皮上的奶渍,勉强睁开眼,纸巾已经湿了,他又擦了擦头发。
刚刚撞他的人早就走远了,叶涞甚至没分辨出那人到底是男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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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室里盛明谦正在跟医生说话,医生已经做了初步检查,院长病情恶化,需要住院。
盛明谦听到身后细弱的脚步声,一回头就撞上叶涞湿红的眼,叶涞看上去很狼狈,头发跟脸颊上还有残留的白色的液体。
“你怎么了?”盛明谦问,短短几分钟,就成了这副模样。
“不小心撞到人了,牛奶洒了。”叶涞捡不要紧的说,走到床边,“医生,我妈妈怎么样了?”
“目前推测是恶化了,还需要肿瘤科的进一步检查,先住院吧。”
盛明谦跟着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住院手续都办妥了,已经是后半夜了。
护士给院长挂了水,院长躺下之后没一会儿就因为体力不支睡着了,床头的医疗监测仪器发出滴滴的声音。
叶涞坐在病床边,麻木的身体跟大脑重新启动,晚上的事在眼前旋转一圈。
在宁远的访谈里,他还在用力演戏,说了几句他跟盛明谦这五年的关系跟离婚的原因。
因戏生情,结婚五年,感情不合所以选择分开,和平分手,祝福你我,以后他们还是朋友。
没一句是实话。
不是因戏生情,是他威胁的,不是结婚,是协议结婚,感情不合倒是真的,但不是主要原因,和平分手?显然并不和平,以后还能做朋友吗?怎么做呢?他们又是站在什么方向跟位置上的朋友?
十年时间,原本已经注定了的平静无波的结局,现在又被他搅成一池浑水,自曝离婚,成了全网黑,丑陋不堪。
谈何朋友?
想到这些,刚刚头发上的牛奶流淌过的痕迹,像被刀尖划过,所到之处的皮肤无一幸免,皮开肉绽。
感觉到盛明谦视线压下来的重量,绽开的皮肉开始隐隐作痛。
撞他的那人,很明显是故意的。
这可能就是占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出现的反噬结果吧。
以前惦记了那么多年,偏偏要靠近了尝一尝,以为时间能把一切幻化成糖,最后发现,从里到外都是苦的,叶涞勉强吞下那些苦涩,但苦涩的余味却可以持续那么久。
“你是来找我的吧?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说离婚事儿啊?”叶涞声音小小的,得认真听才能听见。
盛明谦站在他身后,眼底是叶涞湿湿的发丝,还有他颈后的白色奶渍。
没等盛明谦问,叶涞自问自答:“离都离了,我当然得抓住点儿什么才行,这个方式提高热度最快了,后面我肯定能接不少戏,当然了,前提是盛导不会彻底封杀我。”
叶涞苦笑说完,本以为盛明谦会问他什么,但盛明谦什么都没问,看看床头桌上的医疗器械,换了话题:“院长的病,多久了?”
叶涞刚刚鼓起来的那口气,一下子又被扎漏了,只剩一层软趴趴的皮,包裹着干瘪下去的内核。
“有几个月了。”他说。
“怎么不说?”
叶涞仰头,喉结随着眨眼的动作滚动了一下:“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第43章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叶涞?
叶涞的那句话笼起一层浓浓雾气,掀不开也吹不散,密不透风地包着他,缩在雾气里的叶涞好像变小了,双肩塌陷,坐在床边的后背佝偻着,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抬头眼巴巴望他的这一眼,让盛明谦想到了一年生草本植物,就快到了凋零的季节。
是无奈,无助,失望,无能为力的虚弱,也是妥协。
可是,他到底又是在妥协什么呢?
盛明谦从没见过这个模样的叶涞,结婚这五年,他们压在协议的外壳下,头两年叶涞对他更多的是隐忍,还有言听计从。
', ' ')('结婚头两年的叶涞,跟在当年《生剥》试镜酒店走廊上从身后喊住他,请求他再给他一次试镜机会的叶涞,跟刚进剧组里那个努力张扬,开朗又无所顾忌的叶涞判若两人。
他没去探究过那份变化的原因,又或是,那些都仅仅是叶涞的伪装而已。
而这两年,叶涞面对他时不时的冷言冷语,不是插科打诨撒娇耍赖迈过去,就是用同样的方式反击回来,后者少,不软不硬求饶的时候更多。
他们的关系从床上开始,见了面除了做就是做,偏偏叶涞长了一张极具迷惑性的脸,多看一眼就容易让人陷在那双满是吸力的漩涡里,而叶涞在床上说的话更是三分真三分假,混在一起让人难以分辨。
盛明谦总觉得自己很多时候都看不透叶涞,以前看不透,现在依旧看不透。
隐忍的,张扬的,阴郁的,攻击的,伪装的……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叶涞?
有时候盛明谦又觉得,无形中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他,这种拉扯不是一天两天才有的,时不时就抽他一下,像有一根线在摆弄着他,左一下右一下……
叶涞重新坐好,给院长掖了掖被角,同时收回了视线,不再看盛明谦。
盛明谦无声吐了口气,收回跑远的思绪,掏出烟盒出了病房,走到吸烟区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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