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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皖还没等坐车回家,就被程航一通电话叫到了他们所之前经常聚餐的地方。
问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事,还是那个娱乐公司想见他一面讨论宣传词。
谷皖对这些商业性活动从来不感兴趣,也不怎么参加,如果不是所里非要叫他。绝大可能他也是不去的。
这回的包间很大,谷皖进去的时候正是一片欢声笑语的气氛。天花板上灯开的很亮,找的墙壁都发光,映衬出一群歪歪斜斜的人影。
他一进去就有人拉住了他,称赞不停:“这就是谷皖吧?小伙子气质真好。”
谷皖定睛一看,注意到拉住他的女人妆容精致,亚麻色辫子很时尚,耳垂吊着两个银晃晃的大耳环,热情得很,倒也不是特别令人生厌。
“那个,师弟你来我这边坐?”程航看见谷皖有点尴尬,站起身拉开他旁边的椅子。
谷皖注意到除了这个亚麻辫女人,还有一个年轻女孩应该是娱乐公司的,其余都是他们所的人。紧张感暂时缓解。
“唉噫,用不着,坐妍姐旁边就行。”亚麻色辫子的女人干脆把他按在她旁边的座位上,调笑:“正好离上菜口不远,可以优先品尝。”
她看着谷皖清秀的面容,倒是也挺适合作艺人的,可以包装成禁欲型清冷范儿。然而看着谷皖长久读书养成那种清冷温和的气质,还有在她顺便邀请来一桌谷皖师兄师姐的人面前,这个想法被打消了。
“我是王妍,叫我妍姐就行。”王妍大方地给他倒红酒,最近她的工作愈发忙碌,既要忙着搜寻和包装艺人,又开始处理影视发行这些业务,在公司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一介女流混到这样实属不易。
谷皖颔首,表情平淡,“妍姐好。”
这一声叫得王妍心花怒放,本来以为这是个清清冷冷的书呆子,倒是也通人情事理。王妍倒酒更勤快了,“其实呀,我们早就听说你了,这次正好有个古装正剧上映,想让你帮着写下宣传语。”
精明的生意人很会挑人,谷皖之前诗词大赛收获了一波人气,文学功底确实没得说。它本身又是A大文院的,请他写会显得宣传词多了些专业性和权威性。怎么想都比单纯让文案组出文案噱头大得多。
谷皖倒是没直接拒绝,毕竟前人栽树后人乘凉,A大为了他们职业发展才和各个领域的企业有合作,如果直接拒绝留下不好的印象,万一公司和学校断了合作,对以后师弟师妹的发展也不好。
“我不太会写宣传词。”谷皖实话实说,他写论文还可以,实在搞不清影视宣传这些道道。
王妍一听有戏,连忙道:“不会不会,没什么难写的。就是需要你读一下原着,随便写点感想就行。”接着又各种保证,绝对不会影响他学生的身份,不会以他的名义搞商业宣传等。
谷皖对商业电视剧不太感兴趣,但是听说这部剧确实是根据一个着名作家的作品改编的,也属于严肃文学范畴,才勉强答应。
一桌人不知道喝了多长时间,王妍做公关已久,人情客套信手拈来,气氛搞得很是热闹。她倒是手下留情,没怎么灌谷皖酒。
谷皖觉得自己太菜,一点度数不高的红酒就让他泛起醉意。吃了什么也不记得了,中途颜弈淇好像和他聊天来着,让他发定位,他发完就忘了。
吃完饭寒暄过后往出走。水晶吊灯令人目眩,走廊挂着的壁画糊成一堆扭曲的倒影,后面突然贴上来个人。
谷皖以为也是个喝醉的,就没太在意。直到一股比他身上还浓重的酒气掠过耳朵,薄薄的衬衫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揪出来,一只手带着凉意滑了进去。
“哪的小伙儿这么俊......”油腻粗哑的声音。
谷皖瞳孔瞬间放大,还没来及反应。一股大力将身后那人拽离了他身上,“砰”的一声,摆在包间门口的花瓶碎的不能再碎了。
服务员惊呼着,大堂经理一路小跑到达现场,跟在后面的王妍和比文所的人像一排麻雀,捂住了嘴挤在角落。
被打的那个中年人满脑门都是血,看不出长相,嘴巴张开如喇叭状,拼命咽着唾液缓解痛苦。
谷皖清醒的瞬间,周遭的混乱都没注意到。只看见颜弈淇眼底倒映着猩红,瞳孔中燃烧着火光,那个中年男子每一次疼痛的嘶嘶声都让这火光更深了一层。
还不够,颜弈淇倒提起这人的领子就要往墙上撞。
“行了,我没事。”谷皖从背后抱着颜弈淇,极力想把他拉回来。
暴怒的野兽劲儿太大了,谷皖根本抱不住,又是一声闷响。
一个女人尖叫着跑来,护住那个满脸是血已经看不清五官的男人,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吵着颜弈淇和谷皖吼叫:“你们有病吧。”
看颜弈淇的攻击暂缓,周围人这才有点反应,大堂经理忙着打110和120,程航帮着先把那男的给拖开。
王妍看见颜弈淇就愣了一下,转而反应过来,这回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专长,叉着腰怒骂那个女的:“你才有病吧
', ' ')(',这男的骚扰我们同学,正当防卫这是。”
那女的脸上的表情有一瞬迟滞,骂人也开始吞吞吐吐了:“瞎,瞎说吧,他骚扰谁了?”那女的看了一圈,也就王妍和身边那个年轻的女生可能被骚扰了。
王妍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谷皖,“看见了吗?手都伸衬衫里边了,这还不叫骚扰?”
“什,什么?”那女的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被骚扰的居然是个男生,更不信了:“你们他妈有病吧,自己撒酒疯还扯淡,我老公怎么能骚扰个男的?”
原来是一对儿,怪不得一副德行,周围人恍然大悟。
颜弈淇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谷皖抱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女的更得寸进尺了,指着颜弈淇鼻子骂:“你知道我老公是谁吗?做事没鼻子没眼的,小小年纪就想进局子?”
谷皖终于忍不住了,结果颜弈淇先他一步开口,声音透着股寒意:“那你知道公职人员性骚扰怎么处罚吗?”
那女的噎了一下,才发现这小子秾丽的长相下面透着股邪性。她被颜弈淇盯得发毛,明显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救护车和警车已经来了。她唯唯诺诺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警察只当是酒醉后俩人撒酒疯,连颜弈淇喝没喝酒都没看出来。要把颜弈淇带回去,以寻衅滋事为由问话。
谷皖一看拖累了颜弈淇,和比文所和娱乐公司的人解释半天,先行告辞。接着胆战心惊地在警局陪了一天,被警察当成颜弈淇他哥,以管教不严为由教训了一顿。
俩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颜弈淇转了转脖子活动手腕,骨头发出嘎嘣嘎嘣的声响,听得谷皖心里一阵发毛。
“我饿了。”谷皖拉了下颜弈淇的袖子,谷皖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有靠装可怜过活这么一天。
颜弈淇面色柔和下来,拉着谷皖的手十指相扣,“想吃什么?”
“随便吧。”谷皖耳朵尖红了,头撇到一边。要不是看他心情不好,这大众场合的,也不能让这么个拉手。
俩人最后转在一家还开着的快餐店里,谷皖点了豆浆和盖饭,颜弈淇向来吃不惯外边的东西,就点了碗鸡蛋汤。
鸡蛋汤有点烫,颜弈淇拿勺小口小口优雅地啜,引得一片围观。
“你怎么知道他是公职人员?”谷皖被昨天的事吓得够呛,还是压不住好奇心。
“他胸口兜里有工作证。”颜弈淇淡淡道,没抬头。
谷皖有点害怕他现在的状态,尽量找话说,“昨天怎么突然找我呢?”然而他问完才想起好像是自己给他发过定位。
颜弈淇咽汤的动作顿了顿,终于抬起头,黑曜石一样的眼睛能把谷皖吸进去。
他没回答什么问题,却问:“你怎么和那个女的在一起?”
哪个?哪个女的?谷皖有点懵,昨天不就是王妍还有个年轻的女生吗,颜弈淇指她们?
“你说编着辫子那个?”
“不是,另一个年轻的。”
谷皖咽了口口水,别是吃醋了吧这,“她是跟着王妍来的,王妍就编辫子那位。她们是一个娱乐公司的,找我写宣传词。”完了又补充一句,“别误会啊。”
“嗯,没误会。”颜弈淇又低下头喝汤,语气毫无起伏。
谷皖这才发现人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根本就什么也没担心,是他自己想太多了。像一团小小的火焰在胸口即将爆炸,结果芯断了,一阵发闷。
“以后在外面注意点,男生被人侵犯了,维权走官司很复杂的。”颜弈淇喝完汤,定定地看着他,眼里的情绪捉摸不清,“我昨天就是吓唬他,万一你真的......”
他停住了,喉头滑动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看得谷皖一阵心悸。
“我没事。”谷皖垂下头,产生一种自己确实犯了错的感觉,睫羽因愧疚耷拉下来。
颜弈淇叹了口气,抽出张纸巾在谷皖嘴角轻轻抹了一下,“吃完了?走吧。”
“我以后尽量不喝酒了。”谷皖拽着颜弈淇的袖子,声音放得很低,“你没生气吧?”
颜弈淇反手拉住他的手,眼神柔和,“我担心。”
谷皖胸口刚才没点燃的火焰现在炸了个稀巴烂,心脏软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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