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才刚站定没多久,医院停车场内,缓缓驶出了一辆黑色轿车。
低调内敛线条流畅的宾利。
苏恩幼愣一下,望着漆黑的车窗,隐隐有些意识到什么。
车停下,司机也特意下来说:“小姐,您上车。”
她脚步停住,亦不想见。
只说:“我要回家了,傍晚的航班,妈妈还在等我。”
司机只说:“苏小姐。请劳烦我现在这样叫您,也是先生吩咐的,他希望我此刻可以这样称呼您,他知道您或许这会儿不太有心情想见到他,可是,他还是想请您上车。”
后座车窗是降着的。
她隔着车窗和他望去。
男人穿着黑色大衣,里是西装、白衬,一样的沉稳温和,工作时会习惯戴眼镜。没有那么锐利,只是会显得人专注不少,他长腿交叠着,背脊微靠,以他的身高比,每次坐在车里这个样子都很好看。
他在看文件。
明明能听见他们讲话。
却又装作没有听见。
她手指微微蜷起,心脏也是,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收缩,边沿卷起。
她知道,自己是没有拒绝余地的。
于是,只能上车,坐到他的左侧。
门被关上,车窗也是,直到那刻,段淮叙的视线才从文件里抬起,慢慢看向前座。
苏恩幼望着车窗,捏着怀里的包,没有讲话。
他问:“最近回家,有没有什么事?”
她偏着头,离他坐得也有些距离:“没有,挺好的。吃了酒酿饼,也吃了桂花糕。”
“嗯,那么,有没有和妈妈说做一些喜欢的家乡菜,有没有做酱排骨你吃?”
他还是那样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平常的话。
像过去很久一样。
酱排骨,是她之前想了好久的菜。
吃不到家里味道的,偶尔也总是说,他时常会让人帮她备菜,她生活各种事宜他精心准备得妥妥帖帖,只是这个,他一直找不到适合她口味的,于是一直记得。
苏恩幼说:“你特意把我喊上车来,只是为了说这些吗。”
段淮叙说:“不,我只是顺路。想送你。”
苏恩幼闭眼。
顺路。
永远都是这句,永远。
“那些事情,你不用和我说清楚吗?”她像是终于控制不住,压平了声音:“那些东西,还有过去你做的那些……”
“嗯。那些怎么了。”他好像很平静。
他轻声说:“你不应该是最清楚的那一个么。答案在心中很明显,一定要把话拆死了,拆开了说?”
车外,远处的医院大堂,保安迎着老爷子出来了,文瑞英找不到她人,在医院门外打电话。
同时,恩幼静音的手机亮起。
她知道,三嫂是在找她。
她要接听电话,他却越过身来,手指摁住了她的手,包括要接电话的动作,苏恩幼觉得手背立马像发烫一般,想挣脱。
可是他只是做着这一切,静看着手机来电界面一直闪跳。
不讲话,直到对方挂了电话,车内又陷入平静。
她说:“我以为你现在的处境应该会很危险。”
他弯弯唇:“没有,不会有事的,不用太担心,囡囡。”
她偏过头,“别这样叫我。”
可他却很有耐心地,轻轻抬起指节捻住她下巴,让她面向过自己:“不这样叫你,那要我叫谁呢。”
他微凉的指腹轻滑过她面颊,触碰她的脸。
“你哥哥他没有照顾好你吗,幼幼,脸都瘦了。”
苏恩幼满心颤栗,仍旧偏过头去。
“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可能是个疯子,是个病态,偏执的人。”
他坐了回去,在车里,在他那边,也慢慢摘下眼镜,把身上的文件放下。那曾经是他最在意的东西,这个阶层的权势,金钱,所有一切,他都拥有了。
可是,可是那些年,他唯独没有拥有她。
“可是,那也是因为我太爱你了。”
“我爱你,甚至可以超出爱我自己,我拥有的一切。我所掌控的东西,我甚至可以全都不要。你现在还讨厌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