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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1 / 2)

谢白晾了它一会儿,把该收的都收了,这才一把将它捞起来,加了个灵缚,而后抬脚便要离开这个江心土墩。

结果就在他抱着猫,一脚已经跨进黑雾的时候,岸边又翻滚出了一个大浪,白色的泡沫裹着一片东西打到了土墩上。

谢白:“……”

他大概没想过还有东西,也不知道是芦苇杆捞物来了个番外后续呢,还是之前卡机了反应太迟钝。

他刹住了步子收回脚,走过去看了眼,就见那个被打到岸上的东西看着像一片丝帛碎片,极薄极透覆在地面的枯草上。

这是个什么东西?衣服布料?

谢白伸手想将那东西小心地捡起来,结果手指尖刚碰到那东西,就感觉自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锤了一把似的,又闷又痛,连带着大脑几乎都有了一瞬间的茫然。

紧接着他才发现,根本不止是他心脏被重锤了一下,整个土墩乃至整个江心都突然震动了两下,大波的涟漪以土墩为中心飞速朝四面推开,连带着谢白的双脚都被震得有些发麻。

他猛地摇了摇头,把脑中那股“嗡嗡”不断的声音摇晃出去。

结果他刚从那一瞬间的晕眩中解脱出来,就感觉脚下扎实的土地猛然一松,以一种崩然之态在江中散开,眨眼间便塌了个彻底。

那种崩塌就好像是有人在下面硬生生把整个土墩拽到了江底似的。

脚下的泥土刚溃散,谢白就感觉双脚的脚踝被一股极大的力道锁住,而后以千钧之力猛地一拉,他便砸向了江面。

原本土墩所在的地方,已经变成了浩然黄汤,以谢白为中心,腾起了巨大的漩涡,白浪翻飞,收转迅速。

谢白呛了一大口水,而后抬手挥出一片硕大的黑雾,在身下翻手一转,整片江面便犹如被利刃打横切开了一样。谢白趁着自己跟漩涡分离的一瞬,纵身跃进黑雾中。

片刻之后,他便带着一身淋漓的水,抱着猫出现在了住处里。

房子里有万灵树在,他不宜在屋中频繁开阴门,因为每开一次,就会危及万灵树,从而间接危及到他自己。但这种时候他根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如果放在一年以前,这样的事情于他不过是挠个痒,根本没有半点儿威胁性,事后更是不会有任何负担和影响,但是现在的他却没法这么潇洒。

因为这一年以来,他的身体莫名开始变差。以往如果有人说阴客会怕冷、会发寒、会生普通人生的病,那简直是个笑话。可这一年他却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往普通人的状态发展。

尤其最近这半个多月,他居然因为受了寒气开始咳嗽了,而且断断续续咳了这么久也不见好,反而还严重了一些。

刚才江心的那股震感一直到他落地也没有完全消散,反而依旧有嗡嗡的余韵在他脑中和耳中浮着,搅得他有些犯恶心。

他抱着猫一脸苍白地在原地站着,头微低,脊背却习惯性地板得笔直。缓了一会儿,他才吸掉身上所有的水,迈了几步,窝坐在了沙发里。

不知怎么的,他在闭着双眼缓和这种震感的时候,莫名想到小时候殷无书跟他说的话。

第11章

他们那时候还住在古阳街,屋后是河,屋前有院。

那一回是个春末的傍晚,院里桃花开得正好,迷蒙成片,但偏偏经不住半点儿风吹,时不时就要落几片花瓣下来。

殷无书懒洋洋地坐在树下石桌边喝酒,这人向来穷讲究,就连喝酒也不例外,斟满一盏后还非要顺手接一瓣桃花缀在酒里,十分风骚。他自己一个人骚也就算了,还喜欢拉着刚十岁有余的谢白一起。

他不准谢白小小年纪沾酒,就给谢白泡了一壶春茶,斟在瓷盏里是浅浅的青碧色,也装模作样地缀一瓣桃花。

谢白当时正看着从他屋里翻来的藏书,扫了眼桃花瓣,没开口。直到余光看到殷无书喝了那盏酒,才翻了页书,道:“我今早看见有虫落在花上了。”

殷无书一口酒刚下肚就想直接吐出来:“……”

谢白抬头看了眼他发绿的脸色,抿嘴笑着继续低头看书。

殷无书没好气地重新斟了一杯酒,这回不骚了,直接张口进肚,大概是想盖过虫子的阴影,而后才抬手轻拍了一下谢白的头顶,道“往后有话要说别故意憋着,你才多大就会作弄人了,跟谁学的?”

谢白头也不抬:“你。”

殷无书想了想觉得这话十分有理无从反驳,于是便一笑置之了。

“魂魄被缚有何感觉?”谢白翻着书,冷不丁丢了个问题过来。

“你在看什么?”殷无书被问得一愣。

谢白举着书在他眼前晃了晃,道:“缚魂术。”

殷无书轻轻“哦”了一声,而后又自顾自低头斟了酒,浅酌了两口,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答道:“不清楚,不过肯定不会好受,毕竟这是生灵之根本。对面桃坞典当那个总拿稀奇东西骗你的洛老板,他前些日子还被人摆了一道,冲了一下魂,吐了整三日,头晕目眩脑嗡鸣,这两天刚好一些,这都算轻的……可想而知再重一些有多难受。”

殷无书那时候的描述倒是跟这会儿谢白的感觉一模一样。

不管那白色的碎片究竟是什么,这么简简单单就冲到他的根基,谢白觉得有些可笑了。联系自己最近身体状况越来越反常的情况……他皱了眉有些生疑。

不会也有人在背后摆了他一道吧?

他忍着那股恶心感,皱着眉坐直身体,而后伸手打开了方几上的一方雕花木盒,木盒里搁着几枚老旧的铜钱。

谢白一把不多不少抓了六枚出来,反手一松,便洒在了方几上。他伸直瘦长的食中二指,灵巧地轻拨了几下,将那些铜钱按照正反面的状态排了个卦,而后又盯着所有的铜钱看了几秒。

他怀里的小黑猫已经被解了灵缚,此时正勾直了脖子看那铜钱卦,刚看两眼,就被谢白抬手蒙住了眼,道:“乱看什么?”

小黑猫从嗓子里呼噜了两声抗议,手脚并用地把谢白的手扒拉下来,等它再勾头看向方几的时候,谢白已经将那六枚铜钱重新收进了木盒里,掩上了盖子。

小黑猫似乎心有不甘,仰头看他。

谢白低头扫了它一眼,道:“行了,我也没算出来,你看了也看不出名堂。”

铜钱卜卦还是他年纪小的时候,跟殷无书学的,只学了点皮毛,算点简单的东西还算管用,碰到复杂的就够呛了。谢白曾一度怀疑殷无书是不是压根没有好好教他,或者说,他自己甚至都不精通卜算之类的事情。因为谢白几乎没见他卜算过什么事情,好事也好坏事也好,常常是临到头时,才慢悠悠地给点回应。

谢白没他那么懒散,更何况他这状况如果不究根源任其发展,恐怕要不了多久阴客就该换任了。

卜算这种事情,真正精通的他倒是知道一个,叫娄衔月,当初和他们一样同住在古阳街上,是一家酒肆的老板,殷无书常喝的酒统统都是从她那儿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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