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这盘佛珠是孙儿偶然与一得道高僧论佛,他赠与孙儿的。”林昉将佛珠取出,呈到老太太面前,“您瞧瞧,这佛珠与您有缘呢。”
老太太自然是喜欢极了,当即焚香净手,换上了这串佛珠。
聂氏看着儿子送上那么多贵重的礼物讨老太太欢心,心中不由得泛酸。
林昉给老太太看了土仪后,才对聂氏道:“母亲与父亲的,儿已让人送去正院。弟弟妹妹们的待会儿也送去给你们各自的院子。西府那边已经让人送去了。”
几个弟弟妹妹立刻像林昉道谢。
聂氏笑道:“你办事最是妥帖。”
老夫人看差不多了,就说晚上家宴给林昉接风洗尘,然后把聂氏和其他孙子孙女打发走,独留林昉说话。
聂氏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林嘉蕙扶着她,也是一步三回头,她能猜到老太太要跟说什么,不免心底有些慌。
期远堂正房里,下人也被打发了出去,老夫人将林福一事从头到尾详细说了一遍,末了,说道:“本事想写信告知与你,又想着你不日即归,信中无法详述,当面说总归是好的。”
她说罢,看着长孙,原以为长孙会惊愕,不料竟平静如斯。
“大郎,你竟不觉得惊讶?”老太太问。
林昉笑了一下,说:“阿婆,其实我早就心中有疑,蕙娘她,模样实在与府中其他人大相径庭。”
!!!!!
老太太是真震惊了!
第7章
东平侯林尊高大俊朗、剑眉星目,东平侯夫人聂氏曲眉丰颊、靡颜腻理,且看他们的长子林昉,琳琅玉树,鹄峙鸾停,举手投足尽是风流气度,是长安城多少贵女心底的一抹色彩。
这样的一对夫妻,生的儿子俊秀非常,生的女儿为何颜色那般寡淡?
林嘉蕙也还算是眉清目秀,但终究到不了好看那一挂,容貌就连几个庶出的姐妹都比不上,且仔细看,她的容貌每一处与父母相像。
林昉原没多想,是学中好友、信国公世子徐劭来玩耍时,玩笑了一句“你这嫡亲妹妹怎么同你、同令尊令堂一点儿都不像”,他忽然就上心了。
他观察蕙娘,将她的眉眼口鼻一一与父母的对比,惊讶于竟真是没一处相像。
他不止一次想过,蕙娘会不会不是自己的妹妹,转过念头又觉得这种想法太荒谬了,父母总不至于搞错自己的女儿吧,而且每一个林家嫡系血脉右边小腿上都有一模一样的飞鸟形胎记,一看胎记不就一目了然了。
谁知竟真是搞错了女儿。
林昉非常无语。
“蕙娘没有胎记?”
老夫人摇头:“你父亲知晓时,私下让人去查了,他将此事告诉我时,我让吴嬷嬷去看了,没有。”
林昉问:“母亲一直不知蕙娘没有胎记吗?”自己与父亲皆是男子,不可能去关注妹妹、女儿的小腿,然而母亲这么多年都一直全然不知吗?
提起聂氏,老夫人就想嘲讽一句“她除了自己的容貌和蛊惑丈夫,她还知道什么”,但到底不好在孙子面前诋毁他的生母,老夫人忍住了,只摇头叹气。
一时间,祖孙俩都是非常无语,相对叹气。
而现下最要紧的不是追究聂氏之过,而是林尊被御史弹劾治家不严、害及亲女。
“兵部右侍郎也盯着尚书之位,这些日子上蹿下跳,就差没直白给你父亲按一个‘谋害亲女’的罪名。”老夫人恨道,缓了一口气,才接着说:“圣人将弹劾你父亲的奏疏都留中未发,如今也不知圣人用意为何。”
林昉沉吟道:“兵部右侍郎班庐,我依稀记得孔才表兄说过,他有一庶子文采斐然,却被嫡母压着不许科举亦不让门荫选官,被逼着在家中帮忙打理庶务。”
老夫人惊了:“还有这等事?班家娘子竟如此不慈?”
她虽然也不喜老侯爷的几个庶子,却从未想过要磋磨这些孩子。
毕竟周朝有律:庶子不能继承家中爵位、祭田;士大夫以妾为妻徒一年,也断掉了庶子凭母上位这一条路。
若家中庶子自己出息了,也能与嫡子守望相助。若不能出息也无妨,分家时分一份家产给庶子,让他自谋生路即可,就连分给庶子家产的多寡律法也有明文规定。
世情与律法都对庶出子如此苛刻,嫡母若再磋磨庶子,世人大多不会认为庶子有何错,而是嫡母不慈不贤,与这家谈儿女婚事就得注意点儿了,女儿嫁过去受罪或者娶进来一个搅家精,搁谁家能受得了。
林昉道:“这事还是我离京前,孔才表兄几人为我践行时说起选官这事来,无意间说出来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若是真,这班家娘子可真是人不可貌相,竟从未看出她是这么不慈不贤之人。”老夫人说着笑了,“不管是真是假,将此事透给御史台,且看竖子班庐安能继续上蹿下跳。”
说完了这事,老夫人就打发林昉去景明院见林福,不管怎么说,两人是血脉相连的嫡亲兄妹,林福又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林昉回来了当然得第一时间去探望。
“景明院?”林昉听到这个名字眉头微蹙。
老夫人一脸“别问,问就是你母亲”的表情摆摆手,让林昉自去。
从期远堂出来,林昉先回了自己的春和院,把要送给蕙娘和三个庶妹的还没送出去的土仪挑挑拣拣,挑了不少他觉得林福能用得上的,让小厮抱着跟他前往景明院。
景明院与春和院隔得很近,只绕过一片竹林就到了。
守门的婆子正是那钱婆子,远远看着林昉带着人朝这里走来,转头就往里面跑,边跑还边高喊:“姑娘,姑娘,大郎君来了!大郎君来看你了!”
林昉脸上闪过不悦之色。
在姑娘院子里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林昉快步走到景明院门前,见里面一个圆脸胖乎乎的粉衣侍女训斥了那婆子几句,那婆子非但不收敛,还大喊“姑娘快出来”。
朱槿气死了,这可恶的钱婆子不敢欺负秋夕姐姐,惯会欺负她,对姑娘也没多少敬意,也不想想,若不是姑娘点了她,她现在还在浣衣房里,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