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还没来得及行礼,秦崧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鱼服而来,不想惊动太多人,无须多礼。
“几位郎君前来是为……?”林尊问。
秦峻笑说:“此次朝廷允女子科举,可谓前所未有之壮举,国朝三百六十一州,仅有林小娘子一人应制,我们兄弟便来瞧瞧。”
林福好险没对皇子翻一个白眼——老子考科举是大马戏吗?跑来看戏是几个意思?!
“老三口笨腮拙,不必与他计较。”秦崧对林福道:“女子应制虽是前所未有之举,但才德更重于阴阳方是道理。祝你杏榜提名,取中头名。”
秦峻表示不服,被秦崧一个眼神镇压。
瞧瞧,瞧瞧,这才是人说的话,同样是来看热闹,人魏王说话就中听多了。三皇子真该和他兄长好好学学说话的艺术。
“在下便借王爷吉言了。若我取中头名,就请王爷喝酒。”林福笑道。
秦崧微愕,旋即颔首,脸上有浅笑一闪而逝,只是大胡子挡着,完全没人看得出他笑过。
卯时正,贡院鼓响起,应制的学子们排队入场,将交文解时户部发的木牌交给礼部官勘验,木牌上记载了学子姓名、籍贯、相貌特征,要一一与户部记录在案的对上才能让人进去。
林福的木牌最是简单,上书“西河郡林福,女”,没了。
全国应制的学子两千余人,女子只她一人。
贡院前一片白衫中唯一的红色就显得格外突出。
进了礼部贡院,院内分东西两廊,廊边是一个一个小房间,比起林福曾经参观过的某古镇复原的明清贡院,周朝的贡院就是精装房和毛坯的区别。
林福找到自己的“东甲子一号”房,将考篮放下,在小房子里溜达了一圈。
周朝科举都是连着考,不会说考了一场出去第二天再考下一场。
今次制科考三场,帖经、时务策、农策,这倒还好。
太宗朝有秀才科,考得内容五花八门,又难、考得知识又多,要连着考好几天,等考完出来人都脱了一层皮,还很难取中,有一年秀才科竟无取中一人,渐渐报秀才科的学子越来越少,先帝朝时就取消了秀才科。
钟声敲响时,礼部官下发试卷,第一场考帖经。
林福拿到卷子,大致扫了一遍,立刻在心里大骂礼部尚书阴险。
明经科考帖经,就是五经、三经、三礼、三传这样考,进士科不主考帖经,更是只会选取一经来考。
可看看她拿到的卷子,尼玛,九本正经都有,简直不能更险恶。
呵呵,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
是时候祭出我的量子波动速记法了(并不是)。
林福拿起紫毫舔舔墨,方正优美的正楷写在纸上,一道一道飞快作答,中途有偶停顿,模棱两可的就先跳过,把记得的先写了,回过头再把没写的写了。
阴险帖经试厚厚一叠,考了一两个时辰,临近午时,林福吃了个胡饼喝了甜汤,翻开时务策。
时务策考三道,赋税一,用兵二,律令三,皆是围绕着仓禀丰寡来论述。
可赋税这一道林福破题后,觉得很像她之前奏表上写的赋税方面的时务策,并且还问的是她奏表上的后续问题,让学子们提出意见。
林福诧异地歪歪头,思考片刻,拿出一张白纸写上:“我国家光宅四海,年将逾百,四圣宏化,万邦怀仁。农战非古,衣食罕储,念兹疲甿,远乖富庶。督耕植之业,而人无恋本之心;峻榷酤之科,而下有重敛之困……”
她认认真真将关于赋税、民怨与田垦三者之间的论述、以及提出自己对赋税改革方面的一点浅显建议的制策写完,修改了几处地方,再工工整整誊抄一遍。
之后再写下一道。
时务策写完,天色已渐晚,最后农策两道,水利一,屯田二。
这个对于林福来说倒是不难,刷刷刷写完。
交卷,拿回应制木牌出贡院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贡院在各种火把灯笼,都是等着里头学子的家人、友人、仆役等。
林福一眼就找到了等着自己的父兄,快步跑过去。
秋夕赶紧迎上,接过她手里的考蓝。
“阿爹,阿兄,四兄。”
“出来了!考得怎么样?”林尊如同那些陪自家孩子高考的家长一样,孩子一出来就问“考得怎么样”。
林福莫名被戳中笑点,哈一声笑出来。
林家三父子:???有什么很好笑?
“反正全部写完了。”林福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又大笑。
林家三父子:“……”
“祖母年岁大,阿爹让母亲陪着先回去了。谢小娘子本想等你出来,我说你还不知道要多久,也让她先回去,她走时千叮万嘱让你明日下帖邀她过府。”林昉解释道,顿了下,又道:“几位皇子在你进贡院后就离开了。”
林福点头:“咱们也快回去吧,我快饿死了。”
林尊立刻让她上车,车里放了点心、蜜脯和茶水。
林福说了声:“谢谢阿爹。”欢快上车。
护卫们打着火把,东平侯府一行人回府去了。
第5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