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杞看见他们,跟看见救命稻草一样,指着房间窗帘道:“就是那里!”
何疏望过去,什么也没有。
他的阴阳眼是已经开了的,如果有鬼魂肯定能看见。
但李杞言之凿凿,何疏还是准备再试一下,罗盘已经没了,他只能用阎王令来感应。
没等他祭出阎王令,广寒就按住他的胳膊。
何疏看向广寒,从他的表情里读出异样。
“真有人?”
广寒点头,指着窗帘角落。
“是不是那里?”
李杞激动:“没错,刚才动的地方就是那里,真有人吗?”
广寒:“只能隐约感觉到有个灵体的波动,但我看不清模样,太弱了。”
何疏将阎王令唤出,以神念去搜索周围,果然在他们所说的位置附近,发现一股若有似无的气息。
那甚至已经不能称为鬼魂了,甚至也不是周判官那样的聻,而是比聻还要微弱的波动,如清风,如水滴,几乎令人不易察觉。
何疏尝试去与之沟通。
李杞还想说什么,广寒阻止他。
“先等他沟通完,也许可以彻底解开你的困惑。”
李杞只好强捺下激动,眼睛盯住何疏的一举一动。
他们自然也都看见,何疏的神情在逐渐变化,从惊奇,讶异,再到震撼,表情不一而足。
何疏似乎听见了一个曲折漫长又跌宕起伏的故事。
李杞好像也感觉到什么,忽然望向角落的位置,身体微微一震,眼圈开始发红。
第162章
李杞很小的时候,小区搬来一户人家,那家人有个小孩叫唐飞,跟他年纪相仿,又去了李杞班上,跟他坐了前后桌,两人很快熟稔起来,从小到大几乎形影不离,称得上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印象里,唐飞经常到李杞家来吃饭做作业,但唐飞却很少邀请李杞去过他家,李杞偶尔去过那么一两回,从没见过唐飞的家人,他甚至对唐飞妈妈长什么样子都没有印象,自从知道唐飞是单亲家庭之后,李杞得到母亲嘱咐,有意无意也很少去问唐飞家里的事情。
不过并不妨碍两人的交情,性情迥异的他们反倒在成长过程中互补了,李杞可以说,自己回想往事的时候,那回忆里出现频率最高的人物,除了他家人,就是唐飞了。
青春期总有数不清的小烦恼,少年不爱跟家里人倾诉,唯一的倾诉对象肯定是唐飞了。
唐飞总是表现出超乎年纪的成熟稳重,耐心听完并开导他,有时候说得李杞不爱听了,两人也会吵嘴闹翻,不过没几天又和好了,这种小矛盾在朋友之间并不鲜见。
后来偶尔回忆起来,李杞也有点奇怪,因为唐飞好像从来就没有什么烦恼需要倾诉,他学习优异,即使体育不强,被人背地里嘲笑,也不像其他小孩儿那样容易低落难过,他少年老成,虽然比李杞还小几个月,但在李杞面前,有时更像个兄长。
“大学毕业后……”
李杞忽然说不下去,他摇摇头,面露疑惑,又皱起眉头。
他忽然就想不起大学毕业后,与唐飞有关的事情了。
那些记忆好像一直存在于脑海,从未忘却,又好像被人为抹掉一些,只是终究会残留些许痕迹,当某一个契机来临,这些残缺的记忆就会重新被唤醒。
“我好像,想起一些事情了。”
大学毕业那年,唐飞过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李杞见到久别的好哥们,异常高兴,推掉同学们的饭局,带着唐飞去自己熟悉的餐馆,谁知两人过马路时,一辆大卡飞驰而来——
“我当时……”
何疏福至心灵,用请神术和阎王令,为那缕若有似无的元神灌入生机。
这些生机实则是阎王令里的鬼气,之前收了那么多魂魄进去,总该发挥作用了。
窗帘角落,一个人形慢慢浮现轮廓,但还是很模糊,只能依稀看见脑袋四肢,连五官都看不清楚。
对方似乎察觉何疏广寒的身份,也感激何疏让他显形,就朝他们拱手弯腰,居然是行了个古礼。
李杞喃喃道:“我当时被你推开了,你却直接被大卡撞飞。”
被撞飞出去重重落地的唐飞当场就血肉模糊,直接断气了,李杞直接看傻了,整个人都木掉,周围人声鼎沸,完全都进不了他的耳朵,直到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一步步走过去,抱着唐飞的尸体失声痛哭。
“你死了对不对?那为什么我会把你忘记,我不应该把你忘记的!不对,就算我把你忘了,那些以前认识你的人,不应该也忘记你的,为什么我妈会说她不认识你?大四那年你说你喜欢你们学校的佟灵,我去帮你联系,为什么佟灵也忘了这件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的,我死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平静,温和,像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
从这声音,何疏也许可以联想他的外貌,清秀但又不是特别帅气,属于邻家男孩,但学习肯定很好,从小到大也没让人操心过。
这就是唐飞吗?
何疏同样有很多疑问有待解答,但阎王令的鬼气也只能稍稍让对方凝形说话,再多恐怕过犹不及,反倒会将那仅存的元神吞噬。
“李杞,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去乡下姥姥家,门口那棵快要死的柳树么?”
听见唐飞的声音,李杞有点激动,又有点茫然,对他的问题更是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只是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