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沛雪嘴角的笑容一顿,缓缓落下,轻声开口说:“我们是一家人?”
杜沛兰期盼地看着她:“对啊!还有比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加亲近的吗?爸妈也一直很想念你,一直等你回来。我们一家人已经很久没有全员团聚过了,我一直很怀念从前的时光……”
杜沛雪突然打断了杜沛兰的话:“如果他们真的想我,这些年他们会连一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杜沛兰的脸色发白:“沛雪,你在怪爸妈吗?”
杜沛雪平静地说:“沛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天真。我有什么好怪的呢?他们只是害怕我而已,人之常情。”
杜沛兰茫然地睁大眼睛,就看到杜沛雪直直地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奇异的弧度,恍若变成了另外一个极为陌生的人。
杜沛雪声音低柔地说:“在你记忆里的那些美好时光,对于我来说,却不亚于是在地狱里煎熬的痛苦。你还记得十二岁那时候的事情吗?”
杜沛兰一窒,杜沛雪则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微微眯起眼说:“我还清晰地记得,那把锋锐的剪刀扎入肉体时的甘美滋味。就在那个时候,我发现了自己的另一面。”
杜沛雪嘴角依旧勾着,在杜沛兰惨白的脸色中继续说:“但你当时的反应,提醒了我这是多么不容于世的事情。我每天都无比痛苦,每时每刻都在死死压制着那股从心底翻涌而出的最纯粹的欲望。我不敢吃肉,一吃肉就会想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因为任何肉食都会勾起我内心那些愉快的回忆。我辗转各处寺庙道观和教堂,然而圣经佛偈都是狗屁,没有任何地方、任何人可以救赎我,我只能独自在黑暗中挣扎。”
说着,她轻轻地笑了:“但是队长他救赎了我。是他们帮助我把这股嗜血欲望转移到鬼怪身上,让它有了发泄的渠道。那是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不只是从烂泥中爬出的恶鬼,让我重新找到自己活着的意义。现在,你以为爸妈他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唯恐避之而不及?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们?”
杜沛兰嘴唇颤抖了两下,面容苍白恍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沛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
杜沛雪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她只是笑了笑,拿起放在一边的包,站起身说:“我是不可能帮你们的,我们这个午饭还是别吃了吧。”
说完,她便走出西餐厅,回特务部门去了。
杜沛兰呆坐在原地,半晌,滚烫的眼泪从她颤抖的眼眶里流了出来。
当杜沛雪从的士上下来,回到特务大楼的时候,他们正好刚开饭没多久。
苏熠有些意外地看着回来的杜沛雪,这个时间回来,她肯定还没吃东西,没想到真的被于瀚音说中了。
姜修贤一看杜沛雪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当即转身搭着椅背,笑嘻嘻地嚷道:“杜姐吃了吗?阿姨做了你的饭。外面这么冷,吃了也再来吃两口呗。”
茅千璇也笑道:“对啊,别浪费了。”
纪白晴已经起身跑去拿碗筷了,大家也纷纷让她坐下来吃饭。
杜沛雪的目光扫过摆在圆桌唯一一个空位前的素菜,低头缓缓地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她微笑着说:“我还没吃呢,还以为回来要饿着了。”
纪白晴把碗筷递给她,笑得眼睛弯弯:“那便趁热吃吧。”
之后也不知道杜沛兰如何回去交差,但紫微宗和徐乐湛却是消停了下来,不再围着特务部门四处蹦跶了,浩歌宗一如往常地没有任何动静,而羿修他们一边戒备着,一边加紧各种武器装备的制作。平昊焱的武器研究似乎有了新的思路,又开始整天泡在研究室里了。
风青薇没有再出现过,苏熠在日夜赶制阵纹法器以及和羿修窝在一起的间隙里,偶尔会想起她。
苏熠穿着薄薄的毛衣,在空隙的休息时间里坐在暖融融的饭厅里,从温暖的室内往落地玻璃墙外落满了积雪的一片纯白看去,隔着透明的玻璃描绘着一片被雪覆盖的黑白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