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近精神越来越不好,我开始频繁的做梦,不过翻来覆去的,都是那一个梦而已。
我梦到小时候住的那间屋子。
那间屋子位于城郊,被城区人戏称为“六环外”的城郊。每天早上我要坐四十分钟公交去上学,如果堵车的话,那大概是一个半小时。
卫兰把房子租在那里是为了省钱,可她又花很多钱送我去城区的学校。她总是用那双干瘦的手抚摸我的脸颊,告诉我要努力读书,带她搬离那间狭小阴暗的屋子。
每次她都要小心翼翼的,以避免樱桃红的长指甲划破我的脸。
我们当时住的那间屋子,在城郊也算是条件顶差的,筒子楼,像是常年被锅炉烟熏着,灰扑扑的。一走进楼道,就可以闻到一股事物老旧腐朽的气息。
这气息在我家里尤重。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可因为小,看起来又满满当当的。
那时候卫兰总吃很多药,她出门前吃,回来了还吃。那些药就放在茶几上,床头上,甚至是厕所置物架上,反正家里随处可见。
我问她是不是病了,她说不吃才会病,这是预防的药。
预防的药需要吃这么多么?为什么学校里接种疫苗只需要打一针?
“宝贝,为了避免再多一个小畜生,是需要的。”
她叫我宝贝,可我又觉得她在叫我“小畜生”。
卫兰又出去了,她穿着暗红的吊带连衣裙,领口开得低,裙摆不过膝。那是件很漂亮的裙子,她本来就很漂亮,比附近所有女人都要漂亮,那裙子还衬得她更加的白,是没有血色的白。
可她在裙子外头套上了一件很旧的米色风衣。
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了,我便开始发呆。过了会儿觉得冷,就躺到床上去。一米五的床,床垫薄而硬,是卫兰跟楼下捡垃圾的奶奶大吵了一架才捡回来的。床垫上面铺了床泛黄发死的棉絮,可床单总是干净的。
我对那张床印象非常深刻,哪怕过去十三年,我也清楚地记得,床板哪些地方磨损了,哪些地方有擦不掉的污渍。
其中叫我记忆尤为深刻的,是床尾有两个储物格子。掀开床板就可以看见。
屋子小,为了储存东西,卫兰总要想很多办法。可床尾的两个格子,她永远只用其中一个,空着另一个。
在一次换季的时候,我看见她把不能穿的衣服塞进其中一个格子里,死命按了按,才能合上床板。
于是我问她,为什么不用旁边的那个格子。
她看我一眼,那双精致的眼睛冷漠极了,让我想起刚搬来这里时,她看见楼下垃圾桶边那只死狗的时候。
可很快,她又笑起来。
她说以后我会知道的。
她从不骗我,后来我真的知道她为什么不用那个格子放东西。
那是晚上,她急匆匆回到家里,掀开床板,抱起我放了进去。她在我身上盖了许多衣服,包括一件她很喜欢的据说很贵的毛呢大衣,以前她都不让我碰。
那是她最后一次亲吻我的额头,不那么细致了,斑驳的樱桃红的长指甲划破我的脸,可她好像没有注意到。
“宝贝,待在里面不要出来。”
床板被合上时,透过衣物的缝隙,我看着她那张漂亮的满是伤痕的脸,小声说:“好的妈妈。”
我就蜷缩在那里面,听见门被踹开,卫兰开始惊哭,后来渐渐变成了惨叫。女人尖利的声音让我头皮发麻,我几乎要觉得是有人在拿刀子切她的肉。
可她是那样的瘦弱,她身上能有多少肉呢。
后来外面安静下来,我还是缩在那个格子里。我静静地等待着,等他来掀开床板,带我走。
可在梦中,他没有来。我就一直蜷缩在那个格子里,闻着衣服上属于卫兰的香水气,或是别的什么气味。
然后我死在那里面,死时竟有些隐秘的快乐。就是那快乐让我明白,死在里面的,其实是二十六岁的我。
收到秦放带人去开房的消息的时候,乔遇正在办公室里摸鱼。最近秦放都不怎么来公司了,他这个挂名特助摸鱼摸得快活至极,几乎要忘记自己姓甚名谁。
然后那条消息来的时候,他顿时就有种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的感觉。
本来他正跟陈砚视频,说起原业川建议他去徒步旅行的事,这种荒唐笑话叫他和陈砚笑得合不拢嘴,然后他拿过手机看了眼消息,差点就要感叹一句原来人活久了还会遇到这种好事。
发消息来的人是江氏旗下酒店的大堂经理,言辞极尽委婉,大意就是秦放带了个漂亮小姐去开房,大厦最顶楼的总统套,风景一级好。
乔遇耷拉着眼皮子,扯了张纸擦鼻血的间隙回消息。
[谢谢,麻烦记我账上。]
他回完消息抬头,看见陈砚面色不算好,很是淡定的解释,“最近天干,就是容易流鼻血。”
“操!”陈砚低咒一声,面色已经难看到极点,“你是在侮辱老子的智商?”
', ' ')('两句话的功夫,酒店大堂经理就又来了消息,乔遇只是看,都能想象到对方脸上的为难。
[乔先生,你的账,最后也是要归到秦总账上的。]
乔遇挑眉,任由陈砚在电脑显示屏右上角的窗口骂骂咧咧,面色不改的解释,[我知道,我只是希望有套子之类的账单在我的账上存在过。]
对面更为难了,[可是乔先生,总统套的套子是不额外记账的。]
乔遇看着,鼻血流得更是汹涌,但最后还是忍耐着,没有把手机砸烂。他倒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大抵是茫然的,不是对秦放,只是对给自己发消息的大堂经理。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人这样的情商,都能做到大堂经理的位置。毕竟这每一句话,都精准的叫他更为难堪了。
他不再回复消息,只很快作势要掐陈砚的视频。桌角摆放的日历今天圈了红,他拿过来对准摄像头,“我得回家了,今天我生日。”
陈砚拧紧的眉头还是没能解开,“秦放呢?他不来接你?”
乔遇咧嘴笑起来,这次是真的开心了,“他忙。”
——
大楼地下停车场有辆车,但鉴于秦放不在,乔遇最后还是愉快地选择了公共交通。
进地铁站的时间是六点半,真正等到车厢不那么挤了再上去,已经七点十分。这四十分钟乔遇就靠着护栏回复祝贺消息,刷到最底下时看见青衣路的蛋糕店给他留言,说他最喜欢的那款蛋糕已经断货了。
于是心情立马降到谷底,就算今天是秦放出轨的好日子,乔遇都没能对这种糟糕运气释怀。
到家八点半,进门之前乔遇的步伐还勉强算得轻快。直到他打开家里大门,看见男人在寂静的夜色里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手机,面上带着他熟悉的,诡谲到难以分辨真情实感的怪笑。
他定了定心神,控制好表情往客厅里面走,“怎么不开灯……”
结果等到灯被啪嗒打开,他先瞥眼看见秦放面前茶几上放着自己熟悉的包装盒。白色的劣质纸板,上头印着倒尴不尬的四叶草,顶上一句英文四个单词,就好像“拥有美好的一天”是件分外简单的事情。
“……你去买了蛋糕。”
没有镜子,乔遇根本无从得知自己面上的表情到底算不算得上好看。只是抬眼对上秦放更加灿烂的笑的时候,他的大脑才像是重复机械动作的机器,警觉的意识到出现了问题。
“当然了,我应该做的。”秦放冲乔遇眨眼,面上带着故作的轻松愉快。他按了手机电源键,叫屏幕上被打得面目模糊的女人彻底隐藏,然后心安理得的冲乔遇招手。
他始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挪动,只等着刚刚下班回来西装革履的青年放下包朝他走过来,到了沙发边上,这才一伸手,将人揽进怀里。
“你对我那么大方的话,我绕绕路去给你买蛋糕,也是应该的吧。”
乔遇知道,这是算账的时候到了。
他意识到原来自己不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想来也是,毕竟秦放才是公司真正的决策人,大堂经理怎么可能为了讨好他而透露秦放的动向。
意思就是说,秦放带人去开房的消息,还是秦放自己叫人放出来的。
这么想着,乔遇也就不再装了,他终于放松下来,冲秦放笑,“不用客气。毕竟我请客,你埋单,向来是这么个流程……唔!”
就是这么短暂的一句话的功夫,刚刚还笑得眸子弯着的男人突然就暴起了。乔遇被拧着胳膊压在沙发上,半边脸颊紧贴着扶手,因为脖子被男人一手握着,面上很快因为呼吸不顺而涨得通红。
求生本能叫他在这种时候依旧艰难的呼吸想要补充身体机能所需的氧气,而紧紧扼住他脖颈的男人还状似温情的亲吻他已经变得通红的耳垂。
“乔遇,你知不知道今天我多想宰了你。”
乔遇已经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他一手紧紧抠着秦放的腕子,闻言还只想笑。心情说不上不好,大抵还跟白日里一样的。
就是稀奇,原来人活久了,真会遇到这种好事。
可就算秦放这么说着,结果依旧是令乔遇失望了。他被撒手松开,男人又恢复成笑眯眯的样子,掰过他的脸颊亲吻他已经青紫泛白的唇,“但我不会那么做的,毕竟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有犯错的机会……再说了,你可是我最喜欢的小怪物。”
乔遇闭了闭眼睛,没能应这句话。虽然在一起的时间已经很久,但他依旧没办法顺利理解秦放的脑回路,毕竟不管是谁同时见到他和秦放,都会不约而同的指认秦放才是怪物。
如果那些人有这个胆的话。
想到这里,乔遇就免不得的想笑了。他揉着颈子从沙发上坐起来,看见刚刚才冲他发难的男人已经顺手从茶几底下掏出一把短刀,很是随意的把蛋糕盒剌开了。
成年男人巴掌大的蛋糕,被割开的纸板一角都掉落在塌陷的白色奶油里。上面零星点缀了几颗草莓,可能因为不怎么新鲜,一被纸
', ' ')('板碰到,红色的汁水都在奶油里蔓延。秦放拧眉看着,依旧觉得不能习惯这么寒酸磕碜的东西。可今天是乔遇的生日,他让司机绕路将近两个小时才去到城东郊区的蛋糕店买来这么个玩意儿,现在直接扔掉,就显得他做事很无聊。于是他意思意思用刀尖挑了点奶油,转身递到乔遇唇边,挑眉示意人张嘴。
“生日快乐。”
伸出舌头舔舐刀尖上的奶油的时候,乔遇不知道自己究竟耗费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忍耐着没有抓着秦放的手,将刀子捅进自己嘴里。
他表现的无比顺从,淡粉的柔软的舌尖从冰冷的刀尖上舔舐过去,甜腻发齁的奶油尽数进了嘴里,最后是金属制品那种特有的铁锈气,叫他有点欲罢不能了。他冷不丁的伸手,只真想要抓住秦放的腕子,可察觉到他的意图,男人却飞快的甩开刀子,进而欺着他的身子吻上他的唇。
“你想做什么?”
将人压在沙发上的时候,秦放眼里都还带着笑意。他今天笑得太多,周边每个人都知道他不对劲,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孩子,却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一想到最后是自己养了很久的孩子没有回应自己的期待,秦放的心情就开始变差。他阴沉着脸,眉头紧紧拧着,手也不自觉地掐着身下青年的下巴,“你听话一点,让我们过个愉快的生日,不好吗?”
乔遇由衷觉得这是件很难的事情,毕竟一般秦放要开心,都得要他绝对顺从才行。可狗急了都得跳墙,他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表现的这么顺从,就为了取悦秦放?
“我去帮你放洗澡水?”
听见这种带着示好意味的话,秦放还愣怔了一瞬。他狐疑地伸手摸了摸乔遇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这才终于面色如常的抱起乔遇从沙发上起身。
“你只要稍微听话一点,我就会很愉快了。”
“是么。”
乔遇双手环着秦放的脖颈,因为是面对面被托着臀抱的姿势,双腿都难免雀跃的晃悠。他垂眼看着楼梯台阶一级一级往下延伸,两个人很快进了二楼的卧室,冷不丁的,笑眯眯冲秦放说,“我们商量件事儿怎么样?”
“你生日……”秦放抽出一手开灯,抱着怀里人想要往浴室走,“当然是可以的。”
“我们分开吧。”
秦放怀疑自己是耳鸣了。
浴室的磨砂玻璃门就在两步开外,整个卧室静的就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他缓慢的眨了下眼睛,确认自己刚刚是确实听见那种离谱的话,而不是错觉。
然后一把将乔遇抛到了床上。
“你学不乖的话,我会对你很失望。”
[无情的防盗装置,正文后续内容在彩蛋,造成体验不佳的话很抱歉。
注意,几秒内连续开多个不同章节的蛋或是连续购买多个章节,都会当爬虫盗文永久禁言处理]
“我爱你,今天依旧。”
乔遇从来不敢告诉秦放,现在这句话于他而言更像是诅咒。有秦放这句话,他就能成功预知自己新的一岁依旧是没有安生日子的。因为不仅秦放的死对头不会放过他,秦家旁的人更是恨他入骨。
这么想着,乔遇只想叹气。毕竟自从卫兰去世,他就格外珍爱自己的生命,所以他每天都期盼着秦放的爱能够转移。
可惜,他这种人好像就是注定了不受老天爷照拂,身后的混蛋每年被他气得呼吸不顺,到了这天依旧毫无阻碍的跟他告白。他听着那句话,性欲都消退一点。抓着床单的那只手努力的往前摸索,最后被按着手腕死死压住。
身后粗喘的男人就抵着他的脊背舔吻,用带着恨意的声音喃喃,“你不信我是不是?我们之间没有信任?”
乔遇被操得喘息不及,闻言都控制不住想要闷声发笑。忍耐笑声叫他的胸腔都在压缩,肺部氧气变得稀薄,好像是所有感觉逐渐微弱。
可越是这样的情况,有些东西就变得愈发的分明。
乔遇清楚听见秦放的粗喘落在自己耳后,热气喷洒在带着汗液的皮肉上,凉意叫他的眼睫都忍不住发颤。他感觉到秦放身上的汗啪嗒落在自己身上,眼睫颤巍巍的往起得抬的时候,能够看见覆在自己腕子上那只青筋尽数隆起的手在试探着往上摸索。
沿着他绷紧的手背,五指逐渐锲入缝隙,最后终于成了一个被动的十指相扣的姿势,汗渍厮磨着,滚烫的体温叫他明白一定是有人生了病。
“……我信、我当然相信你是爱我的。”
说这话的时候,乔遇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在发哽。他肩胛抬起来一点让胸腔离开床,艰难的用面颊蹭了蹭秦放紧绷得异常厉害的小臂,“你先让我转过来,我要喘不过气了……”
许是见他真的说话都艰难,身后的男人终于短暂的离开他的身体。粗硕的肉物从敏感的肠道往外退,棱起的冠状沟剐蹭着肉壁的时候他只能咬着下唇闷哼。然后等到身体像是死鱼被人翻转过去,他刚刚看见额角鬓发都汗湿的男人的脸,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被掰开腿操了进
', ' ')('去。
肠道里的精液被挤得往外迸溅,又因为肉物的堵塞而根本难以脱离,乔遇被操得仰着脖子尖叫,本就红了一片的眼尾很快变得潮湿,蓄积的无可停放的眼泪都顺着往下蜿蜒。
“你听话一点,我就会让你很快乐。”
秦放重复说些胡话,埋在乔遇后穴的阴茎还在不住抽送。刚刚后入的时候他就操得乔遇的臀瓣都通红,现在让乔遇面对面的被自己进入,更是大力撞得青年的耻骨都在钝痛。
他向来肆意惯了,在床上也不例外。身下的青年被他操得嘴都合不拢,软红的舌尖吐出来一点,上头尽是淋漓的水光。他低头含着青年的舌尖亲吻,舌面剐蹭厮磨最后唇瓣贴合,只有轻微的呜咽的声音能够从缝隙中挤出来。
“喜不喜欢?喜不喜欢我这么弄你?”
乔遇根本说不出话来,只眼里满是控诉。他的双腿被打开太过,秦放往里顶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要散架。现在被秦放问喜不喜欢,他咬着下唇酝酿了半分钟气人的话,最后还是为了避免叫自己更难受,屈辱的抱着秦放的肩膀将脸蛋埋了上去。
“……喜欢。”
心里清楚知道乔遇这话说得有多不情愿,但秦放还是心情很好的笑出了声。他啄吻乔遇滚烫潮红的面颊,最后捞着乔遇的臀把人往自己怀里摁,将腥浓的精液全部灌进了乔遇的身体里。
怀里的身体是汗涔涔的,甚至因为情欲的余韵,现在都还不自觉地发着抖。秦放绷紧身体将自己的阴茎抽出来,抱着人下床往浴室走的时候又眷念的亲了亲青年的面颊。
“生日快乐,乔遇。”
乔遇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呼吸的时候都觉得嗓子是剌得疼的。他知道是刚刚被操得太狠叫得太过,索性也不说话,只伏在秦放肩头,照着男人刚刚咬自己的劲头,一口咬在那肩胛肌肉隆起的地方。
“你是小狗?没吃饱?”
浴缸在放水,秦放只能把人放在盥洗台上先清理精液。他一手握着乔遇的后颈慢条斯理的揉捏抚摸,另一手已经两指并拢了重新插进被操得滚烫的肉穴里。
指尖能够摸到的地方全是湿软紧致的肠肉,肉壁上附着的则是他自己刚刚灌进去的浓精。秦放尽可能缓慢的用手指把那些东西往外掏,感觉到怀里人身体是紧绷的,尤不忘开口说些玩笑。
只可惜他向来没有说玩笑话的天分,话音落下只成功气得乔遇狠狠瞪眼,然后卯足力气再次一口咬在他肩上。
“这就是被喂饱了是不是?”
大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揉捏着乔遇的颈子,秦放抬眼,透过镜子看见乔遇的后颈和脊背都是带着薄粉的。他不自觉地舒了口气,终于将人从台子上抱起,“好了,我们洗澡。”
乔遇不应声,只任由秦放折腾摆弄自己。他一直觉得秦放是有这种掌控人的怪癖,心里盘算着下次要在公司公开拂秦放的面子叫秦放对他歇斯底里。
这个计划在脑子里扎了根,乔遇心里这才好受一点。他被扛着回房间去,家里总是很会隐匿自己声息的帮佣已经将他们乱糟糟的房间恢复原样,所以不用多等待也可以直接休息。
乔遇原本是这样计划的,因为他实在是太累了,几乎是沾着枕头就能睡着的地步。可偏生占据另半边床的男人关了灯,又阴恻恻的挤到他身边,提醒,“生日,记得许愿。”
“……”
嗓子疼的说不出话来,乔遇只能瓮声瓮气的嗯。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回忆自己质朴而纯粹的愿望,秦放就搂着他的腰,声音很低的跟他确认,“你的愿望里有没有我?”
乔遇眨巴眨巴眼睛,点头确认之后才意识到房间灯已经关了。为了叫秦放安心,他不得不跟出声明说,“我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有你。”
“只有你。”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秦放好努力才忍耐着没有笑出来。他竭力抿紧唇,想要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跳脱,只用唇瓣碰了碰乔遇的后颈,“那我可以原谅你很多事了。”
乔遇为难,几乎想要劝秦放,这种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早了。
——
新一岁的还在自己包里,于是他斟酌着,保持着拥着被子蜷成一团的姿势,只一条腿往后伸踢了踢大老板的腿,“秦放……你去把我的包拿来,我要做假条。”
“……”
秦放不敢相信自己早上被叫醒会是因为这么离谱的原因,他飞快地一手扣着乔遇的腿,“你他妈再闹?”
乔遇噤声,不知道节的蛋或是连续购买多个章节,都会当爬虫盗文永久禁言处理]
乔遇知道自己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把怀里的女人撕出来。
没人比他更明白秦放是个多小心眼的人,这人睚眦必报,他做的事情暴露了本来就讨不到好,现在火上浇油实在算不得聪明人。
可扑进自己怀里的身体颤抖的厉害,乔遇呆站在原地,一时之间都忘了动弹。他想起来十三岁那年,自己躲在床尾的格子里听见的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神智开始邈远,想象那
', ' ')('天的卫兰是不是也像这样在颤抖。
一想起卫兰,乔遇就觉得自己日渐贫瘠的内心终于是有了点属于人的恻隐。他五指虚握两把,最后还是选择告诉秦放,“你放她走……”
“……乔遇。”
秦放面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这还得益于昨晚乔遇在床上表现出来的顺从。他一手扣着乔遇的腕子,声音压得很低,阴恻恻的用最后的耐心说,“你现在告诉我你不认识她,我就原谅你。”
乔遇愣怔一瞬,慢半拍的反应过来秦放居然是在退让。他回头看了看围在一圈的秦放的手下,无比清晰的意识到,昨晚上自己才想过的事情,今天就机会来了。
怀里的女人依旧在哭,乔遇分不清自己现在想做的究竟是保护这个因为自己落入糟糕境地的女人还是就是想刺激秦放而已。他只是看着秦放,缓慢的抬手搭在女人肩上,将人护在自己怀里。
“你知道的,我认识她。”
“……”
秦放忍了又忍,没有在外人面前冲乔遇破口大骂。他气得头疼,只能按了按眉心,冲手下示意,“把她带走。”
乔遇睁了下眼睛,像是没想到这种情况下秦放还能忍得住怒气。而不等他回过神来,原本站在四周充当背景板的黑西装都一拥蜂的过来将女人从他怀里撕出来。
他慢半拍的从这些人的动作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次事情真的闹得挺严重,秦放应该是铁了心的要做腌臜事。
寂静的地下停车场,丁点的动静都能传得很远。可秦放的人一点没收敛,乔遇都能从女人扣着自己手腕的力度窥见事态有多严峻。慌乱中,他看见女人潮湿的带着恨意与祈求的眼睛,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只能无措的叫,“秦放……!”
“你闭嘴!”
秦放脾气阴晴不定,但对这个自己带回家的孩子,多是给面子的。他鲜少做这种在人前对乔遇撒气的事儿,就是担心秦家人觉得乔遇是他不上心的能够随便拿捏的小东西。可今天他实在是气得受不住了,现在被乔遇叫了名字,他还以为乔遇是想给女人求情而已,于是气急败坏的怒骂,“你他妈非要告诉别人你玩儿的花!往自己男人床上送人这种事都做得出!老子真想……”
“秦放……”乔遇仓皇打断秦放的话,“你放她走,我以后会听话。”
秦放面上表情短暂的空白了一瞬。
像是没有料到乔遇会突然这样,就算听见他亲口说出这话来,秦放一时之间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他只恶狠狠的瞪着乔遇,像是想要从乔遇面上的表情确认那句话的真实性。
毕竟乔遇从来不老实,隔三差五要气得他头疼。
想到这里,秦放就又觉得气得慌。他真想让那些说他招惹不得的人来看看乔遇,看看这人怎么什么都没有,还敢这么招惹他。
可最后秦放还是没能成功确认乔遇的话的真实性,他看着青年那双发红的眸子,有些诧异的发现里头都是惶恐。
但不是对着他的。
他一转头,看见被手下紧紧扣着胳膊的女人头发散乱,尚且带着青紫的眼睛在缝隙中隐隐约约,带着强烈的恨意的难以言说的哀求,定定的盯着乔遇。
秦放喉头哽了一瞬,一把抓着乔遇的手腕将人按在自己怀里。他抱着乔遇,扣着乔遇的后脑勺让人趴在自己肩头,然后用更加阴翳的视线迎着女人的恨意,咬牙切齿的吩咐,“弄走。”
女人挣扎的动作霎时变得更为激烈,但这次乔遇什么都没能说出口。他是罪魁祸首,但这会儿也只能缩在秦放怀里发抖。
扣在腰上的那只手十足用力,这是个紧密的不带一丝缝隙的拥抱,叫乔遇恍惚觉得自己依旧待在那个狭小的格子里。但和卫兰衣服上的香水味不同,四周是丝丝缕缕无孔不入的血腥气,叫他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变得更为糟糕。
就算公司就在楼上,但这个班是怎么都不可能再上了。这会儿没有旁人,秦放是装都懒得装,直接把乔遇塞进车里,吩咐司机往回开。
过了早高峰的时间,回程的路格外顺利。乔遇缩在后座靠着窗户,想要咬手指头,被秦放狠狠剜了一眼,又只能放弃。
乔遇前脚出门秦放后脚就跟上了,所以房间床都没来得及收拾。
两个人回家,秦放直接扛着乔遇上了楼。身形单薄的青年被甩到床上,身子弹起一瞬,紧接着就被高大的男人给罩了个严实。
“现在知道害怕了?作妖的时候就没想到会有这个时候?”
回到家了,乔遇的情绪终于稳定一点。他缓慢的眨了眨眼睛,眼睫扑闪的时候,眼睑的红都能够被遮掩一点。他面色淡定,甚至有种不带情绪的沉静,看着秦放的时候,才会像是看见什么怪异的东西,眼里含着莫名的情绪。
被秦放拿话刺了,他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斟酌着回答,“其实也还好吧……”
他从小就对女人的情绪极为敏感,是成长环境带给他的令他讨厌的能力。刚刚看见女人眼里的恨意的时候,他想起来很多东西。比如吃避孕
', ' ')('药的卫兰回头告诉他不想再多一个小畜牲的时候,或者小时候的生日,卫兰把蛋糕扔到桌上的时候。
“还好?”
很明显,秦放对乔遇的这个回答非常不满意。他的声音抬高几个度,眼睛都因为诧异和愤怒睁大,他扣着乔遇的手腕压在床上,愤恨的质问,“你就不想知道?不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跟她睡?”
真正的答案在乔遇嘴里囫囵了一圈,最后被他咬着舌尖忍耐下去。他看着明显已经愤怒到极点的男人,故意说了火上浇油的话。
“这个还没有重要到我想要知道的程度。”
“乔遇!”
秦放狠狠一拳砸在乔遇头侧,他气得眸子都发红,拳头就算是砸在床上,也因为过于用力而生疼。他原本是想要忍耐的,可身下青年波澜不惊的模样明显是在他已经岌岌可危的神经上跳跃。
最后他忍无可忍,揪着乔遇的衣领口,伏在乔遇耳边咬牙切齿的低声说,“如果真不想让我发现是你做的,就不要教她该穿什么、用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更不要教她该用什么样的角度什么样的神情来看我……这些只有你知道的东西,教给她让她来勾引我,就会让你高兴吗?”
“你以为我跟别人上床你就能离开了是不是?做梦吧乔遇。”
这么说着,秦放的深情却久违的变得柔和。他眼睁睁的看着被桎梏的青年因为自己的话而眸子发颤,别扭的移开视线不敢看自己,尤不忘补充,“你不要把自己弄得这么可怜……你不知道你最近多反常是不是?”
“是我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
乔遇缓慢的闭上了眼睛,“什么都没有。”
秦放压根没想到,自己难得软化态度主动示好,最后得到的回应还是乔遇的抗拒。他抿紧了唇,试图从乔遇空白的面上察觉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这次和以往一样,依旧以失败告终。
可就算如此,秦放依旧清楚知道,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是近两个月才回国的,准确一点,应该说是回秦家。
因为两个月前,他在外遇袭。那是场隐秘的行动,秦家是做腌臜生意起步,到他这一辈想要洗白,那已经是件尤为困难的事情。他不得不和京城的一些警政世家合作共赢。而两个月前他在行动中遇袭,为了揪出秦家的内鬼,他和宋家合作造成自己已经死亡的假象。
假死是完全临时的计划,所以他根本没来得及带乔遇走。而无论如何,为了叫秦家的人相信他确实已经死了,他也必须把乔遇留下。
秦家这种家族,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不为过。秦放当然明白把乔遇留下会有多危险,但是囿于自己的计划,他不得不这么做。
可为了保护乔遇,他还派自己安插在二叔旁边的人在暗中看护。以及事发之后佯装倒戈的那些人,收到的的放空了。他无法回头看乔遇,只是说这些话的时候,无比清晰的想起来那天乔遇对他说他很缺爱的事情。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如果不是这次的事,其实我一直以为我们在往好的方向走。我说过,我以前是不会爱人的,我总想不明白人类这种生物,到底有哪里可爱……”
乔遇知道,秦放这话虽然疯狂,但确实是真的。
要说起依据,他又会想起自己被秦放从床尾格子里捞出来的那天。那天床板被掀开,他看着笑容诡谲的青年轻声感叹“又是一个小疯子”的时候,他就知道眼前的人不正常。
可他没有办法,他当时没有别的路。他只能跟着秦放回秦家,被当做小宠物养在秦放身边。
时间久了,乔遇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秦放逐渐的像个人了。像是因为终于遇到了同类,秦放逐渐剥开茧子,同时也更加猖狂。
乔遇印象很深刻的,是自己刚去秦家的时候,秦放看人的时候,眼神经常是冰冷的,像是看着死物。
当时秦放在学些他看不懂的课程,经常坐在回廊底下看书,同时勒令他坐在一旁跟着看书。
他看初中数学教材,秦放看经营学教材。
一般那个时间,秦家佣人都会特地避开那个路段。偶有不得不打扰的事情,佣人极尽小心翼翼的过来。一般佣人刚一走过拐角,秦放就会猛地抬头看过去,眼神冷得渗人,像是被侵犯了领土的狼。
那种情况过了几年才好转,乔遇知道秦放的意思,是那段时间和“手足”同吃同住,多少叫秦放有了点正常的感情。
可那远远不够的。
现在秦放清楚知道这一点,于是他说起“我明明已经有很大进步”的时候,声音里有难以掩饰的遗憾。
至于两个人为什么无法分开,秦放给出的理由是,“只有爱情和亲情一起,才会叫我们的关系更牢固,不管你还是我,我们和旁人是过不下去的。”
“你说我们都不是心脏饱满的人,这点我是承认的。但你说我们那个生存环境,要多天赋异禀,我们才能成长得像是正常的、你所谓的心脏饱满的人?你要知道我周边找遍了,也找不
', ' ')('出你向往的那种爱情故事。没有那种案例,你叫我怎么学得会。”
乔遇听着听着就笑出了声,“这就是我们不能分开的原因?”
秦放终于回头看着他,应声,“这个只能一起学习,你不能不等我。”
其实在秦放看来,但凡是乔遇早个几年说要离开,他一定不至于这么死缠烂打的。可时间就是这么不赶巧,他好不容易有了点爱人的能力,对象居然就说要离开了。
他一个人,要怎么才能承受那个后果呢?
秦放想不通,他们真的无法分开,这个道理乔遇怎么就想不明白。
他们像是一块贫瘠土壤上两株互相依附的藤,分享那少得可怜的养分,又互相漏些阳光雨露。他们这样才勉强生长起来的,乔遇怎么会觉得自己可以顺利抽身离开。
秦家这个环境造就了他们两个的贫瘠,所以他努力在叫一切止步于他和乔遇这里。
这种情况下再失去对方的话,那之后那个漫长的道路,他们应该怎么走呢。
“所以我们就算是耗死,也要死在这里是不是?”
“你也可以期待点好的。”秦放眼睑垂着,因为连日来休息不好,眼窝变得更深了。“比如我能够学到你期待的能力,或者你逐渐靠近我,不再那么需要来自他人的爱意。”
乔遇不再说话了。
他终于反应过来,好多年前秦放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们之后都不会好过。
明明只要那个时候错开,没有龌龊的血缘吸引,没有逐渐亲近之后重新活络起来的心思,就算他们一辈子陌生人,被秦家人的龌龊本性影响着或许永远都遇不到真正的爱人。
可至少生活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团糟,顶多只是像沉寂的河流,连前进都悄无声息。
最后一抹黄昏还沉在天边,乔遇坐在轮椅上仰头,能够看见头顶的天空是灰沉沉的。他缓慢吐息,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叫他控制不住想着,要是能够停在这里就好了。
时间停在这里,一切都是。停在他和秦放把所有问题都摊开说明白的现在,叫他不用再经历之后苍白的一眼可以看到头的未来。
如果能这样,那这大抵就是足以刻在他墓碑上的那种幸运事了。
——
出院那天小雨,做完手术不久的腿依旧不能走路。
乔遇还是坐的那把轮椅,车轮碾过湿淋淋的地板时发出淅沥沥的声响,将身后男人的脚步声衬得愈发分明。
经过中庭的时候,乔遇瞥眼看见许多人还在往医院里涌。不同年纪的男男女女为伴,还有一些是父母子女互相帮扶。
他看着,看着,不自觉地笑出声来,笑得惊动秦放问他怎么了,可他却说不出合理的字句来。
这天在下雨,这天却依旧纷繁多彩。他好像没多大的年纪,但已经见了许许多多不同样的爱。
那么多,那么多的爱,好像每一种都是他期待的模样。
可又每一种,都是他未曾经历过的模样。
快要跨年的时候,秦放借了块地。
郊区,面积很大,不高的小山头上绿化做得很好,他知道每年秋冬时候,朋友就会组织人去山里打猎。
每一年,每一年的初秋,运送猎物的车队会提前进到山里。在外地捉来的野生猪羊或者兔子之类的,都会被放进去。
野生的动物,玩起来有意思。毕竟还有在大自然里养出来的野性,不至于看见人类还主动蹭过来,逃窜或者扑过来的时候会叫活动有别样的乐趣。
而今年,活动已经结束,可又一辆卡车,在黄昏时候进到了山里。
深冬了,就算极南边的温度惯来要高一点,可进到山里的人,还是不得不做好保暖措施。秦放在后头,看着卡车停在栅栏口,等着雁行过来开了车门,这才戴好手套踱步下去。
卡车司机下车走到了后箱门,几个跟着雁行坐车过来的,也已经下车一字排开。
秦放挥了挥手,示意那些人不用太紧张,这才冲卡车司机一扬下颌,示意把车门打开。
用来运送猎物的卡车,箱门特地经过了加固。打开的时候沉重的双开门会有叫人牙酸的吱呀声响,秦放却眼都不眨,等着货箱里降下来滑板,紧跟着就是坐着轮椅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被推了出来。
临海的地方,就算是山里也时时有风。
只很短的时间,秦放眼睁睁看着面色枯槁的男人出现在自己眼前,眼眶已经变得绯红。
飞掠的风在带走眼里的湿气,眼睛干燥之后生出一种热痛感。秦放不敢眨眼,只看着那个曾经将自己按在水里的男人眼里浮现出祈求,没忍住,掀起唇角笑了一下。
不管过去多久,看着秦烨的时候,秦放脑子里总是容易出现混乱。每每面对秦烨,他的眼睛就像是被浸在水里,穿过荡漾的水,清晰看着男人脸上不做丝毫掩饰的恶意。
小时候他心里满怀恨意和恐惧,可长大了就不一样了。
他成了秦家唯一说得
', ' ')('上话的人,于是恐惧自然而然消亡了,只恨意还久久留在心里。
四周都是自己的人,但秦放还算克制。他先是叫了声“二叔”,等到秦烨眼睛红了很快泣不成声,这才低声笑着,俯身双手撑着轮椅扶手,从极近的距离看着那双浑浊的眼睛,低声说:“现在是我站在这里。”
“你带他走的时候,就该想到我会站在这里才对。”
说着说着声音变得哑了,秦放面上表情还竭力保持着稳定。他瞥眼,视线落在秦烨颤抖不止的手上,像是从男人的恐惧中得到了极大的愉悦,再开口时,声音都变得轻快了。
“您也是秦家人,肯定明白秦家的规矩。谁要让秦家人不痛快了,那百倍千倍的,我们得讨回来才行,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秦烨抓着秦放的衣摆在求饶,求他念着自己也是秦家人,是他二叔。结果冷不丁的,逗得秦放笑出声来。
笑过了,秦放先一点一点把秦烨的手掰开了。其实秦烨身体孱弱,但他动作依旧慢条斯理,像是想要男人从这漫长的过程中逐渐体会绝望,等到那双混沌的的眼睛都垂下去,这才笑眯眯补充。
“现在是法治社会,二叔以为我会做什么?”
清楚知道自己越说越会叫秦烨心凉,秦放还停不下来。他知道秦烨肯定明白他的意思,法治社会么,搞出人命来肯定是不好的。
所以肯定只能往伤了残了弄。
秦烨一颗心已经沉到谷底,秦放还很是淡定。他推着秦烨的轮椅往里走了几步,终于到了稍空旷的地方,这才推着秦烨往后转,叫秦烨看远处的高台。
“这儿是陆铭家猎场,二叔好日子过惯了,按理这种有趣的活动也一定没少参加吧。”
只消这一句话,秦烨就明白过来秦放的打算。他清楚知道秦放将自己送来这里的意思——他已经成为了场内的猎物。
而相比于之前被他们追逐的野生动物,更为糟糕的是他现在腿脚不便,紧靠着轮椅,是很难在林场里活动起来的。
甚至于远处的高台,一看就是可以直指他所处之地的好地方。
看着秦烨面色变得灰败了,秦放终于满意到极点。他拍拍秦烨的肩膀,示意雁行过来看管秦烨,转身摘了手套,乘车往远处去了。
——
乔遇又被秦放强行从住处弄了出来。
本来他腿脚还没好利索,走路一瘸一拐的,他实在是不想出来。之前秦放倒也由他在家里窝着,但是今天,是说什么都不行了。
独自乘车出来,乔遇看着外头逐渐变得萧瑟的风景,忍不住问司机,“这到底是去哪儿?”
没等司机回话,他又掀着唇角讥讽,“你老板是终于决定把我埋了?”
司机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没敢说话。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乔遇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万幸是他刚刚准备下车,车门先一步从外面被打开,秦放探身进来,抱着他下车往旁边的高台走。
要是以前,乔遇一定得好好挣扎一番。他知道周边人都明白秦放和自己的关系,可青天白日的和秦放亲密接触,他还是很抗拒。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知道挣扎也没用,他索性只冷眼瞧着秦放,“你又在搞什么?”
秦放不说话,只抱着乔遇往高台上面走。三十来级的阶梯,他走得轻松。等登顶了,直接抱着乔遇去了栏杆边上,这才把人放下,还得仔细的圈在自己怀里。
身后有秦放,乔遇却没敢放松下来。他视线紧紧停在手边,在车上就隐隐有些心里发毛的,现在不安终于被放大到了极点。
“……你这是准备做什么?”
说话的时间,乔遇的视线仍旧没敢挪动。他是知道秦家有很多龌龊生意,但说实在的,头一次见着那么长一杆枪,还是叫他很是惊慌。
四周都是林地,但乔遇可不觉得秦放会无缘无故带着自己来打猎。尤其他现在腿脚不方便,就算秦放专横,也不至于会带着这种情况的他出来。
所以一定有什么,是不同寻常的。
正想着,乔遇视线游移,终于看见了远处那一块相对比较空旷的地方。
那里出现了一个坐着轮椅的人,看背影,应该是个中年男人……
男人没有回头,那个颓唐的背影也不是乔遇所熟悉的。但因为秦放这么一通折腾下来,乔遇心里还是隐隐有了预感。他不自觉地身子发颤,久违的回想起年中那段糟糕经历,于是紧跟着,眸子也变得绯红。
“秦放……”
乔遇忍不住叫了秦放的名字,声音发着颤,原本撑着栏杆的手也终于慌张的向后摸索过去,等到抓到秦放的手才终于稳定下来。他声音里带了哭意,颤抖简直停不下来,“带我走。”
意识到乔遇是害怕了,可秦放一步不退。他将乔遇圈在栏杆前,大脑难得的混沌了一瞬。
他忍不住想,乔遇被关起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像这样叫过自己的名字。
秦放清楚知道,在乔遇眼里,自己一定
', ' ')('是无所不能的。所以当乔遇被关起来,叫了自己的名字却没能收到回应的时候……
心脏在一瞬间揪紧了,秦放被那种尖锐的疼弄得无暇顾及自己现在这种反应是不是就是因为乔遇所期待的那种感情。他难得有些无措,先舔了口唇瓣,再反复的深呼吸,才终于稍稍冷静下来。
“别怕,乔遇,你是秦家人。”
从乔遇住院,秦放就反复在向乔遇强调,“你是秦家人”。他不顾乔遇的抗拒一直重复,就是为了教乔遇接下来的——
“所以谁要是伤害你了,你就要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秦放的话确实是清楚传到耳朵里了,但糟糕的是现在乔遇根本难以动弹。他身子僵硬,只瞳孔颤抖着,里头蓄满的眼泪已经岌岌可危,等到秦放强迫他拿起那杆枪,终于突破眼睫从苍白的面颊蜿蜒下来。
“我不行,我真的不行,秦放、你不要……”
怀里人的眼泪就啪嗒落在自己手上,但秦放没有停下来。他听出来乔遇的声音已经是几近崩溃了,却还是坚定不移的托着乔遇的手,强迫乔遇将枪举了起来。
瞳孔上蒙着厚厚一层泪水,眼泪颤抖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像是在为之震颤。乔遇隐约看见秦烨在推着轮椅往前跑,那一瞬间,他疯狂的想要催促秦烨快一点。
他被秦放箍在栏杆前,就算已经泣不成声,可身后的魔鬼丁点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他哭得气短,埋头不敢看,可秦放还努力放轻了呼吸。
在校准。
上膛的声音是清脆的,乔遇却被那声音逼得要疯了。他回头看着秦放,结果猝不及防的发现秦放眼睛也是红的。那一刻乔遇脑子里混乱极了,可男人没有丁点迟疑,已经带着他的手,扣下扳机。
孱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长枪的后坐力,乔遇几乎要觉得自己的肩膀都会被顶碎。而更为糟糕的,莫过于他被那一声枪响吓得回头看过去的时候,正巧看见秦烨的身子像是被风击打的落叶,猛地向前扑过去。
就算扳机不是自己扣的,校准的也不是自己,但乔遇大脑一片空白。他苍白的唇瓣张张合合,像是有些不可置信。
“……我杀人了?”
“没有。”
秦放松手放枪的间隙,乔遇已经腿软的跌倒在地。他蹲下身,一手扶着乔遇脱力的身子,一手扶着乔遇的颈子吻了吻乔遇的发顶,“尾椎骨,不致命。”
而且他早就准备了急救措施,就是为了避免秦烨那么轻松就死了。他才不会给秦烨那么干脆的结果,他要的是秦烨下半辈子就连坐都坐不起来。
“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乔遇。不好的记忆,我们就让他留在这里。”
秦放说的是把不愉快的都留在这一年,但那天,乔遇莫名就觉得有一部分的自己也是被留在了这一年。
天气很凑巧。
他被秦放半扶半抱的从地上弄起来的时候,瞥眼正巧看见一线沾着夕阳红色的云将天空分成了两半。远方是沉重的灰蓝色,只他头顶,蓝天白云依旧铺开一大片,像是一切都在正好的时候。
但乔遇清楚知道事实不是那样的,因为他正如秦放所说的,愈发离秦家人近了。
临近年关,一行人加紧往回赶。久违的推开家里那扇门,乔遇站在玄关口愣了半晌,最后毫不意外的发现家里什么都没有变。
像是他从未离开,他们从未有过不愉快。
但要说有什么不一样了,其实也是有的。秦放走在前头,不再装模作样冲他笑了,只在客厅入口站了半分钟,这才回头对他说:“欢迎回家,乔遇。”
乔遇不觉得这是喜事,自然也不应声。只一瘸一拐走到里面歇下了,喘过气来,这才想起来问秦放,“江临呢?他还不出来?”
知道他们要回来,阿姨事先备好了很淡的茶水。秦放刚刚坐下一人给倒了一杯,一听乔遇第一件事居然是问江临,遂有些不快地拧了眉。
可没办法,这段时间乔遇的情绪依旧不高。于是就算不高兴,秦放也只有低声回应,“出来了,周沉出面接他了。”
听见江临出来了,乔遇这才稍微放心了一点。他也懒得管周沉是怎么死而复生了,只莫名松了口气,像是事情少了一桩,难得变得轻松了些。
两个人回来得急,路上饭也没来得及吃。乔遇躺在沙发上休息的时间,秦放打电话借了杏园的厨子上门。又因为乔遇身体状况不好,厨子直接从店里带了不少清淡的汤羹过来,一顿饭做得倒也很快。
玄关门关上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只厨子的脚步声没了,秦放这才起身。他先是叫了乔遇的名字,没能等到乔遇的回应,便走得离乔遇近了,半蹲在沙发前去拨乔遇散乱的头发,“起来吃点东西,然后我们好好休息。”
有了这句话,乔遇才终于睁开眼睛来。秦放看他眼睑总是垂着的,虽然心里总觉得不舒坦,也只能拨开他的额发吻他额头。
“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自秦烨之后,秦家最顶事的一辈就是他们了。
', ' ')('“我可能确实是疯子,神经病……”
说到这里,秦放没忍住,先笑出声了。他看着乔遇终于抬眼看自己了,舌尖抵着颊侧的软肉舔舐一口,又缓慢补充,“但是除了我之外,我们家的人都会好起来,都会变得正常的。”
“包括你,你也是的,乔遇。”
乔遇怀疑秦放根本不想让自己好好吃饭,因为他听着秦放的话,冷不丁的就想起来好久以前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秦放对他说的那句“又是一个小怪物”。
他躺在沙发上没办法起身,先是小声啜泣,后来哭得近乎要力竭。他想起来秦放总是对他说“以后都会好起来的”,他一直以为这只是空口安慰,却不想秦放居然是认真的。
这个被所有人认为是疯子的男人确实是想要叫秦家好起来,但那些人当中,却没有包括他自己。
——
不管家里闹得有多难看,可就算只是为了不叫外人看轻,除夕当天所有人也是会回去的。
乔遇照例在床上睡懒觉,不多时被秦放弄醒了,问他要不要跟着一起回去。老宅地方偏僻,还有些不好的回忆,乔遇拧紧眉头抓了秦放的枕头盖在自己脸上半晌,最后还是松口,让已经收拾好的秦放等等自己。
外头气温低,院子里还积了足有脚背高的雪。乔遇裤子里面裹了加绒的护腿,到了秦家也没有拆下来。
午饭过后,陆陆续续有人往回赶了。但那些人不约而同的,聚在离秦放远的地方话闲聊天。
乔遇原本在躺椅上看书,可后面的动静实在是大到叫他无法忽视了。那些纷杂的声音隐隐夹杂着秦放的名字,叫他越听越是心烦,最后面无表情忍了手里的书,回头问:“有完没完?”
“……乔遇。”
真要说起来,秦放比其他秦家人要吃惊得多。他睁了睁眼睛,也不顾身后那些人,只拍了拍乔遇的肩膀,“没事。”
乔遇隐约觉得现在的秦放变得奇怪了。
他再次想起来秦放那天说的,“不好的就让他留在这里”,脑子里正是混乱的时候,就听身旁的秦放低声道,“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于是他终于明白了,是有什么和过去的自己一起,留在了那座沿海的猎场里。
气氛怪异的晚餐结束的很是仓促,秦家年轻一辈的人忙不迭往外赶的时候,乔遇就站在三楼看着那些人离开。那些车子一个一个打着晃眼的大灯朝远方驶去了,最后只有他和秦放过来时坐的那辆,还稳稳当当停在秦家的大门口。
“我们像守灵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的时候,乔遇忍不住这么自嘲着。他听见秦放啧声了,笑了笑,又忍不住改口,“不然叫辟邪的?”
“随你,都可以。”秦放难得的好说话,等到走到栏杆前了,这才对乔遇说,“让雁行送你回去吧,今晚除夕,睡个好觉。”
乔遇真不明白秦放为什么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来,显得他好像有多体贴入微,又有多考虑他的感受。
担心秦放会再次自我感动,他不得不主动提醒,“是你非要把我留在这里的。”
闻言秦放默了一瞬,很是无厘头地道:“我离不开这里,乔遇,我不能走。”
这么莫名其妙的话,但乔遇就是明白了其下的深意。
秦放离不开这里,他离不开秦放。
秦家的摊子再烂也得有人守着,不是秦放就得是他们这一辈旁的堂兄弟。可相比之下,秦放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了。
他是已经不可能更疯更烂了,不像旁人,还有堕落的余地。
——
新年第一天,乔遇收到的第一声“新年快乐”还是来自于秦放。当时秦放就躺在他身边,手里拿着平板,抽空对他说了新年快乐,便又专心看起文件。
乔遇原是不想搭理他的,可看着他那副原本就没想跟自己闲聊的样子,出其不意地问:“你那时候到底为什么打断我的腿?”
这个问题像是两个人中的禁忌,就算是年少时候已经因为这件事恨极了秦放,可乔遇也从来没想得到答案。
毕竟现实那么明显,秦放是个疯子,前两天先说自己是他最喜欢的孩子,转头就打断了自己的腿,是个正常人都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只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
可这次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乔遇发现自己竟然出乎意料的淡定。这个横亘在两个人中长达好几年的问题,在他脱口而出的时候,蓦地变得不那么能够叫人歇斯底里了。
而乔遇问得淡定,秦放就算没能料到这个话题,可回应的时候也还算得体。他先是张了张唇瓣,像是在斟酌字句,最后是丁点修饰都没有,直白地回答:“秦烨想让你去他家。”
乔遇努力吞了口唾沫,舌根拱起的时候抵着上软腭,叫他生出疯狂的想要干呕的冲动。他睁大眼睛看着秦放,像是觉得荒唐,“这样的理由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会爱我。”
秦放拧眉,终于是放下平板转头看乔
', ' ')('遇了。他眼神阴翳而暗含挣扎,看着乔遇的时候颊侧的肌肉都在抽动,像是那些糟糕的言语必须经历反复的斟酌才足以被说出口。
“很显然,我这种反派人物肯定不是那种值得被爱的人。但你会爱我,乔遇,对一个疯子有爱有恨才会减少你的煎熬。”
乔遇喉头发紧,说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开始发颤,“但是我还是很煎熬……”
“那是没办法的事情。”秦放搭了下眼皮子,依旧淡定,“人必须要学会取舍,我只能帮你选择尽可能不那么煎熬的……”
“你凭什么替我选择!凭什么!”
直到现在,乔遇才终于完全明白了秦放这个疯子的脑回路。他咬牙切齿的瞪着秦放,看着男人依旧淡定,甚至不忘扯了纸巾递到自己手里来,霎时间,情绪崩溃得厉害。
“你觉得你选的就是对的?你知不知道每年过生日,我都在盼望什么?”
“这个嘛……”秦放沉吟一声,几乎想问乔遇为什么要问这么简单的问题。他瞥眼瞧着乔遇,在青年的崩溃中依旧保持着冷静,最后甚至是用带着轻微笑意的声音回答。
“大抵是在诅咒我。”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能问出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秦放觉得乔遇大抵是被自己气得不轻。可乔遇唇色已经隐隐发青,他也不好再火上浇油,只能回应,“以后都会好起来的,乔遇,我会爱你。”
“等我有时间了我会看很多爱情片,现实里学不到的我们可以从影视文学作品当中……”
“闭嘴!”
看出来这次乔遇有些歇斯底里了,秦放颇有些不悦,但最后也还是只有依言闭嘴。
一起生活好像已经是没办法避免的事情,乔遇无奈,但也只能学着在和秦放生活的时候保持淡定。
正月的时候秦放和朋友们一起聚会,借的是给周沉接风的名头,就在郊区的庄园里。乔遇趁着秦放去卫生间的功夫出来透气,正巧看见薄遂靠着阳台在抽烟。薄遂见他来了冲他挑眉笑了一下,还捏着烟盒冲他抖出来一根。
等他接了那支香烟,就听薄遂隐隐带着笑意的声音,“我不是劝你了,做个聪明人。”
乔遇满心遗憾,因为他觉得自己或许永远也成为不了这个圈子里的聪明人。
他站在薄遂身边,学着薄遂的样子用拇指和食指捏着香烟滤嘴的尾部,没点,只含着滤嘴用舌尖抵着切面舔舐了一下,尝了点很淡的薄荷味。滤嘴的味道尝过了,他便将烟摘下来。另一端的白纸被剥开一点,他接了切碎的烟草在手里捻了一下,含进嘴里嚼了嚼,最后偏头用纸巾包着吐了。
“是你想象的味道吗?”
“不知道,说不清……”
给完这两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乔遇顿了顿,又直白地道:“我忘记我以前想象的是什么味道了。”
话音落下,乔遇就看着薄遂又用那种隐隐有些不忍的眼神直盯着自己瞧了。他感觉薄遂当时应该是想对自己说点什么的,可惜在那之前,楼下先有人叫了薄遂的名字。他低头看过去,见着是霍廷安刚刚从大门走进来,正想回头提醒薄遂,就见薄遂已经推开门大步往外走了。
“……”
乔遇没再往下看,但他知道薄遂是出去找霍廷安去了。他只站在那里,看着那扇被薄遂仓促推开没能再合上的双开玻璃门看了许久。
大厅已经近在咫尺了,里面的喧闹声都能够被听得分明。可乔遇站在阳台上,恍惚觉得自己什么都没能听见,只印象中薄遂和霍廷安的模样,一点一点变得清晰起来。
可糟糕的是,他的感官情绪都已经变得很是迟钝。就算有足够的时间,他也难以分辨自己想起薄遂和霍廷安是为什么。只秦放走得近了,扬声叫他的名字,他这才像是突然从幻境中惊醒,往前踉跄了两步,最后抓着秦放的胳膊才勉强稳定下来。
乔遇的异样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秦放无法,只能放弃这个绝佳的洽谈生意的场合,和乔遇一起去找周沉,简单寒暄了两句之后便表示要先行离开。
出去的时候走得急,一直到了庄园外面,乔遇吸够了冷气,才终于冷静了一点。秦放看他那模样,一开始是拧紧眉头的,等到乔遇抬眼去看头顶挂着的月亮,静默许久,才问:“要不要走一会儿?”
乔遇恍惚觉得自己是幻听了。
他试探着转头,动作有些笨拙,而看着秦放的时候,印着灯光终于不那么沉闷的眸子里透露出来清楚明白的困惑。
“你说什么?”
“我说要不要走……”
“你之前总是讨厌我冬天出门。”
这话有些突然,乔遇说完,就看见秦放有些愣怔了的模样。他舔了口唇瓣,不再看秦放的表情,只视线落在脚下的雪地上,最后沿着人行道往前看过去了。
北京,冬日的雪会积上厚厚一层。乔遇面色淡漠,看着落在雪上的灯光随着晚风微微有些颤动的时候,视线也跟着颤抖了一瞬。明明穿得足够暖和,可他
', ' ')('还是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而就在他想要将手装进外套兜里的时候,身侧的男人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带着他往前走了。
“因为你出门就会心情很糟……”
北方的冬日风雪交加,裸露出来的皮肉都会被刮得刺骨一样疼。秦放清楚记得有几次乔遇出了门,回家腿疼得直不起身来,并且每出去一次,情况就变得更为糟糕一些了。
现在明白了当时乔遇都是为了膈应自己,毕竟他是少年时候打断人家腿的人,不但占据了每一年的生日愿望,有这种恨意加持,乔遇自然也期待着他平日不好过。
越想越觉得过去几年很是混乱,秦放索性停住脚,回头认认真真瞧着乔遇,“你还是不打算做手术?”
乔遇眼睑一颤,不明白秦放为什么突然提这种话,但还是很坚定,“不做。”
“不做就算了。”秦放耸肩,看样子是已经看开了,“不过就是老了比较辛苦,我还得给你推轮椅。”
“……”
刚刚还走在身边的人突然甩了自己的手,但秦放看起来好像也不怎么惊讶。他站在路边看着乔遇伸手示意后面的车赶紧过来,拖长了调子问:“你这是怎么了?”
乔遇不说话,只打开车门进了副驾驶,头都不转便对雁行道:“回家,冷了。”
秦放面不改色的坐后座去,听见乔遇的话没忍住笑了笑,“你是说气氛冷了吗?”
——
车上的时候乔遇不搭理人,回家进了家门也照样的。秦放跟在后头亦步亦趋,一直跟进了浴室里。
其实乔遇是不想叫秦放跟自己一起进浴室的,但是他推着浴室门瞪眼也没用,外头的男人面不改色,只一脚抵着门,最后一点一点将门推开了,“还在过年,你不要这样。”
一开始乔遇还不知道“不要这样”是什么意思,直到被秦放剥干净衣裳抵在浴室墙上。他咬着下唇死死瞪着秦放,可这几天都努力做人的秦放像是没有察觉,只握着他的腰肢将他往近处拉,最后胯下半硬的性器撞着他,激得他头皮发麻。
“过年,你总要让我做点亲近的事情。”
秦放话说的轻松,但乔遇听着,莫名打了个寒战。他一手艰难的抵着秦放的肩膀,吞了口唾沫润了嗓子,这才颤声道:“疼、我疼……”
乔遇这话没头没尾,但秦放就是反应过来乔遇的意思,这是想起了之前在南边被自己生操进去的时候。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凑过去想要亲一下乔遇的唇瓣,因为动作是试探,最后也被乔遇躲开了。
无法,秦放面无表情,只能抱着乔遇进到终于放好水的浴缸里。他靠坐在浴缸尽头,叫乔遇坐在他怀里,一手握着乔遇的脚腕逐渐往上摸索,摸到当初被骨刺穿破的皮肉的时候,就算痂早已经脱落干净,可指腹摩擦到增生,还是叫他手上动作停了下来。
“我们要一直这样吗?就算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乔遇根本懒得再次提醒秦放,相比之下,这个问题由他问出来要更为合适。可他早已经失去了因为这些事情和秦放争论的耐心,于是听见这个问题,也只依旧保持沉默。
看乔遇这幅抗拒交流的模样,秦放搭了下眼皮子,换了个更为尖锐的问题,“你知道我们不会分开的吧?”
“已知这个前提的话,你为什么不叫我们好过一点呢?”
“你觉得这是我的问题?”乔遇觉得有些荒唐,看着秦放的时候久违的用了那种看疯子的眼神,“是我不让我们好过吗?你有给我这个底气吗?”
“……别闹了,乔遇,你觉得我还有什么没给你?”秦放拧眉,就算他一开始说了今天还在过年,应该做点亲密的事情,可很明显,现在乔遇这种模样是真的有些惹恼他了。
“走之前你那么胡闹,我都没有杀了那个女人,我已经这样忍让了,你还是觉得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底气?”
“冲我叫嚣的时候说出这种话来,你觉得站得住脚吗。”
反应过来秦放话里的意思,乔遇眼睛飞快的红了。他像是有些慌张,视线左右游移,就是无法准确的落在秦放脸上。而就在思绪混沌的时候,他蓦地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是整个秦家最会惹怒秦放的人。
从被打断腿那年开始,他就一直致力于挑战秦放的底线。
平静的生活总是短暂的,而平静被打破的理由,往往是他又做了什么会惹怒秦放的事情。可能是因为受够了这个男人的独断专横,所以他疯狂的期待着自己某一天会被抛弃。
可每一次,每一次他都会在那种惶恐中先一步崩溃。
“你总是在试探我的底线,总觉得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底气……”
眼看着乔遇的眼泪啪嗒落在浴缸里,秦放顿了顿,蓦地平静了下来。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是你需要的爱太多了,不说我这种常人眼里感情淡漠的疯子,或许大多数人都没办法完美的回应你。”
“我、我不知道……”
乔遇声音发颤,眸子努力的睁大了
', ' ')(',像是想要看清楚什么,可实际上里头都是混沌的。他慌张极了,撑着浴缸想要起身离开这种叫他窒息的场面,可秦放先一步捉住他的手。
“没关系。”
眼看着乔遇像是因为这句话找到了主心骨,突然就抬眼朝自己看过来,秦放掀了下唇角,努力笑得轻松,“我说了,从今年开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探索,我是,你也是。”
秦放所说的“慢慢探索”,最初是从乔遇离开秦家的公司开始的。
新年假期已经结束,乔遇随大流进了找工作的队伍,最后拿到了一家私人工作室的offer,月薪12k。
要避开秦放那些个熟人,还得找个正经工作,乔遇花了些心思,代价是入职头一天他没能把秦放从自己身上掀下去,被操得腿根的骨头都像是要合不拢了。
事后他趴在床上喝水,看见秦放坐在床沿用毛巾擦脊背的汗,短暂地纠结了一瞬,还是选择问:“你生气了?”
闻言秦放都快要冷笑,他先是回头冲着乔遇假笑,回答说“没有”,却不想话音落下看见乔遇竟然放心似的点头,遂差点怄得背过气去。他也是实在想不明白了,不顾乔遇屁股上还满是他的精液,直接拽着人往自己怀里来。
“你确定要这样?”
这话说得像是想反悔,乔遇拧眉,推着秦放的肩膀自己翻身坐在床上。他先将浴衣搭在了肩上,看样子是想要跟秦放好好聊聊,可惜开头的话还是没选好,张口便是直球。
“我不想每天从早到晚都看着你。”
说完看着秦放眉头拧得死紧,本就冷峻的面色紧绷得更是厉害,一副快要爆发的样子,他还面不改色,慢悠悠补充,“我们这样的想要顺利生活下去,总是需要点新意。”
秦放短暂地困惑了。
“我一直很好奇……”这次开了头,乔遇很是顿了些时间。万幸是秦放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难得没有开口催他,只静静看着他,等他自己开口。
“没有你的话,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秦放睁了睁眼睛,像是在消化乔遇话里的内容。只很短暂的时间,他的眼神已经变得阴翳又嘲讽。
“看见我了……你还在好奇这种问题。”
乔遇一怔,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秦放这话是什么意思,先就听秦放接着道,“那你就试试吧。”
试试看你会对你自己多失望。
开始乔遇无法理解秦放的意思,直到他在那家安稳到无聊的工作室坚持了半年左右的时间。
无聊的人际社交和没有新意的工作内容叫他很快对那里失去了兴趣,每天进行同样的刻板的工作的时候,他生出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所谓“日复一日”的煎熬与折磨。
那种心情的转变他自己无法克制,当然了,特指下班的时候。
在公司里,他总是装得像模像样的。同事和领导都给了他极为正面的评价,顺手帮新来的实习生处理过几次工作上的麻烦之后,他甚至收到了对方示好的短讯。
但糟糕的是对于他来说,那些东西像是都变成负累了。
他没办法从正面的评价中得到应该有的正向的感情,反倒是一直掩藏着的不耐在下班之后发酵得愈发厉害。明明寻常上班族很容易经历的一些办公室党派斗争,可他看着,只觉得小儿科,让人厌烦。
因为觉得无聊了,接下来一周,他时常跟秦放聊起办公室内的一些党派问题。每次他说完,看着秦放格外淡定的面色,都忍不住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秦放扭转视线,盯着他良久,最后只低声反问:“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乔遇,你要先搞清楚,你要的是什么样的结果。是要能力更强的人上任还是未来能给你方便的人上任,你得搞清楚自己的诉求,这才是最关键的。”
闻言乔遇开始斟酌,顺着秦放的话假想不同的人的名字出现在人事任命书上的结果……
而就在他为这种排兵布阵感到愉悦的时候,一旁的秦放突然出声惊醒了他。
“没遇到我,你就会是你想象中的样子。”
“……”
乔遇沉默了。
两个人很是熟悉彼此,现在哪怕秦放只给他只言片语,但他也能够清楚明白秦放的意思了。他知道秦放指的是秦家人都是冷血又聪明、几近于狩猎者一样的存在。如果他没有遇到秦放,他们没有疏通交流的渠道,那么他就会像现在预想中的自己……
想尽办法搅得周边不得安宁,以此来获得乐趣。
时间久了,乔遇已经能够承受自己其实是秦家人的私生子的事情。他不再像最初那样抗拒了,反倒能够和秦放展开讨论,“可我是个孤儿的话,不会有现在的能力……”
“怎么会呢?乔遇,你要相信自己。”
秦放姿态放松,整个人身体后仰着靠进了沙发里。他一手支着下颌,歪着脑袋将对面的人从头看到脚,视线又
', ' ')('很快回转了,落在那张他格外喜欢的脸上。
“你是无论在什么环境里,都能够走上来的人。”
那天久违的,两个人格外平和的说了许多话。秦放说起自己年少时孤注一掷的决定,逼急了秦烨将他按在水池里。他眼里浮现出些兴味来,看见乔遇拧眉了,又很快补充说结果很不错。
老爷子因为秦烨想对他下手,后续时间里直接让秦烨离开了秦家的中心圈。
“他一直觉得我是最出色的秦家人。”
说到这里,秦放终于把乔遇拉进了怀里。他用唇瓣碰了碰乔遇的面颊,动作轻柔的顺了顺乔遇的头发。
“我当时出现在那里,也只是因为听说秦烨派人去那里招人了而已。我向你保证,遇到你真的只是意外。你可以说我带你回家是一时兴起,但不能说我养着你是为了……”
话音一顿,秦放眉头拧紧了,明显是觉得接下来的话已经开不了口。他厌烦那种说法,感觉是自己和乔遇一道被骂了,于是只啧声偏头,“反正不是那个意思。”
乔遇看着秦放,也不说自己到底是信还是不信,直逼得秦放又拧眉回头对上他的视线,语气不好的问,“你觉得我有必要撒谎吗?”
“撒谎这种能力你如果能学到,也算是进步了。”
“……”
秦放深呼吸,安抚自己说都是小场面,习惯就好了。他不是头一次被乔遇这么堵了,以前他惹得乔遇生气,情况比眼下只重不轻。
他抱着乔遇休息了一会儿,突然又提议,“干脆把工作辞了怎么样?”
“回家来上班吧。”秦放迎着乔遇的瞪视,不躲不避,反倒格外平和,“我打算筹备新的娱乐公司,你有什么想要尝试的玩意儿,可以来家里的公司实施。”
“这样不仅能够满足你的好奇心,还能够避免对外面的无关人员造成影响,一石二鸟。”
心知秦放说的是好办法,但乔遇还是觉得困惑,“为什么突然要进娱乐行业?”
“够赚钱啊。”秦放调出来经理人团队给他的方案,“不仅赚钱,还可以顺便让家里的事业转移到明面上来。”
乔遇沉默着,头一次知道秦放的口才是如此了得,把洗钱也说得这么含蓄。
心知这种事情绝对不是过去的自己会纳入考量的,可现在,乔遇还是答应了。他已经确信秦放是深陷在秦家的烂摊子里出不来了,两个人近乎是被绑定一生了,他也得想办法,让自己对生活保持持续的兴趣才行。
辞职之后,乔遇先去医院做了手术。医生把他断裂错位的骨头复原了,卧床修养的那段时间,他经常跟江临视讯问娱乐行业的问题。
头两次江临还耐心回答,一旦一周通话超过三次,江临就要按不住坏脾气了,“你就不能请个经理人教你?而且我们家是我哥管公司,你就不能让你哥全权包办?”
“……”
晚上秦放回来,看见乔遇面色不好,于是问了到底怎么回事。等到从乔遇那里得到答案,他抿唇,先忍耐着没有笑出来,确认了乔遇抗拒的只是被江临呛了声而不是因为“你哥”这种话,于是上床去,“来叫哥哥,我真的给你包办了。”
乔遇抄起枕头砸了过去。
枕头滑落下来,秦放眼睛一眯,但因着状态好转了,看起来也没有以前那么吓人。他仔细看着迎着自己视线的乔遇,静默半晌,还是笑出了声。
“我感觉未来某一天……我是应该给你准备一个接风宴的。”
“从那一天起,我们就是真的能好好生活了,是吧?”
乔遇有点嫌弃这个走向,但又实在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