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林下沉默片刻,说:“朋友的话,也正常。”
“但是!”戚卓殊拍了下桌子,眉飞色舞:“我以为他说完这句话就要走了,结果他走到门口,又停下了!我心想,这回可算要撬墙角了!”
谢林下看着戚卓殊的表情,想笑,也的确笑了:“他说什么?”
“他说——”戚卓殊换了副不好意思但又豁出去的表情,捏着嗓子说:“‘你能借我点儿钱吗?’”
谢林下大笑起来:“原来是找你借钱的!”
戚卓殊也笑起来。笑完舔舔嘴唇,说:“所以我觉得,他大概是个傻子。”
“阿嚏——”傻子萧言晏打了个喷嚏。他把被子裹得更紧些,从脖子处的空隙中探出手,自陆嘉礼手中接过水和药片吃下去,又狠狠醒了醒鼻子。
陆嘉礼在旁边坐下:“谢谢你救我。”
“这有什么,咱们可是好兄弟。”萧言晏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那个男的到底是谁啊,长得和你有点像。”
长得像。陆嘉礼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他不期然想起李夏景的那句“前前夫”,愣了会儿神才反应过来说:“李夏景。”
“哦!”萧言晏语调夸张:“他就是那个给你发割腕图片的李夏景!还自杀威胁戚姐姐……”他压低声音,鬼鬼祟祟说:“到底是不是他推你下去的?我觉得他真能干出这种事儿。”
陆嘉礼嗓子哽住,没说话。萧言晏明白了,皱起眉头:“什么傻diao玩意儿啊这是,你就应该去告他——这算故意杀人吧!”
陆嘉礼嗓子更痒,低头说:“反正我没事。”
“你没事怎么了?”萧言晏气上头来,一把抛掉被子:“就算不告他,戚姐姐问你的时候你也该说实话,看他还怎么装下去!”
陆嘉礼笑了下,有点嘲弄。沉默片刻,低声说:“她已经做过选择了。”
萧言晏的声音卡住了。
戚卓殊做过选择,而且不止一次。婚礼上她抛下陆嘉礼去看李夏景,湖水中她抛下陆嘉礼去救李夏景。即便陆嘉礼说出真相又如何?他无法承受第三次选择了,他害怕戚卓殊知道真相后,再次用那种“啊,这确实是李夏景能做出来的事儿”的眼神看他。
萧言晏缓缓坐回去,捞回被子重新裹成蚕蛹,放缓了语气说:“你不能一直这样。就算她救过你,可你也救过她,完全可以两清啊。”
陆嘉礼摇摇头:“不是。”
“不是什么?”萧言晏问。
不是因为那次相救。
陆嘉礼不知道其他人的初恋是如何开始的,但他的初恋并不是开始于那一天。初见时,戚卓殊只是在他灰暗的初中生活中投下一点光,真正酝酿出感情的,是他在过后的日子中的追忆。渐渐的,那回忆在不断渲染美化中失去真实,却不可或缺地和他的过去捆绑在一起。
可那只是印象而已。直到有一天,这印象陡然再现,他忽然意识到那不是幻想、不是回忆,而是真实存在的,触手可及,戚卓殊的形象前所未有地鲜明,而爱情或许正在那一刻发生。
那是他与戚卓殊的第二次相遇。她在水中挣扎,他救了她。他将她推向岸边,自己却脱力沉下去。
获救后,他便害怕起了水。
第14章住院同母异父的兄弟。
戚卓殊又做噩梦了。她紧紧抱住谢林下,像溺水者抱住救命稻草,勒得谢林下喘不过气来,又挣脱不开,努力伸出手去拍开壁灯。骤然亮起的光线刺上戚卓殊的眼帘,她痉挛着醒来。
“怎么了?”谢林下问。
“做噩梦了。”戚卓殊摸了摸汗湿的头发,舒口气,感觉后背都是汗,便起身去换了件衣服,再回到床上,依然毫无睡意。
“又是那个梦?”谢林下问。
戚卓殊点头:“估计是被今天的事儿刺激到了。”她倒杯水喝了几口:“你先睡吧,我出去坐会儿。”
戚卓殊坐到客厅,打开电视,麻木地切换着频道,一圈下来没找到想看的,便点进电影频道翻下去,察觉有人走近,问:“你怎么出来了?”
谢林下披着衣服坐到旁边:“我也精神了。”
戚卓殊调侃:“该不会因为和我一起睡吧。”
谢林下揉着额角摇头。抬眼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影片名,立刻拦住戚卓殊:“看这个吧。”
戚卓殊看着封面上挺着肚子的少女,沉吟起来。谢林下又说:“我看过她的另一部电影,挺酷的。”
既然谢林下这样说,戚卓殊便点击确定:“那就这个吧,至少是女主。”
趁电影播放序幕,戚卓殊抱了一堆零食摊在桌上,撕开薯片递给谢林下,谢林下没接,她又自己吃进去,咔嚓咔嚓的。
伴随着哗啦哗啦和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各种零食气味的包裹中,她们看完了这部电影,在片尾的背景音乐中沉默着,谁都没说话,又面面相觑。
“嗯……”戚卓殊先开口:“确实挺酷的。”
谢林下笑了:“和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戚卓殊又沉默起来。
“那我先说,”谢林下笑起来:“十六岁做、爱还可以,但不知道戴套就很……不合适。”
戚卓殊吐出一口气,像憋久了似的,立刻接上:“怀孕了就算了,明知道自己没有条件也不想抚养,却因为所谓的母性,突然就决定生下来。”她笑笑,讽刺道:“真是‘堕胎自由’的完美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