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74节</h1>
“如今不一样。”袁胜玄冷冷一笑,“沈家要抢功,就得出战。这些倭人给咱们惹来这么大麻烦,也该他们出出力了。”
袁翦沉声道:“你是说,还跟上次一样……”
“对。”袁胜玄肯定地道,“只是这次绝不许他们再出岔子了。就告诉他们,杀了钦差,朝廷必要下令剿倭,若是不趁沈家与海匪相斗的时候下杀手,等沈家清剿了海匪,腾出手来,死的就是他们了!”
“这倒可行。”袁胜青想了想道,“这次杀了钦差,他们也知道是闯下了大祸。只是这事儿,须得做得缜密。而且,也要防着这些倭人日后拿此事要挟咱们家……”
“他们必会要挟的。”袁胜玄嘴角浮起一丝阴沉的笑意,“而且这些人凶恶愚蠢,几次行事就能看得出来,他们并不甘心为我们所用。所以,没必要留着他们。”
袁翦眼睛一亮:“你是说……”
袁胜玄淡淡地道:“为了倭患的事儿,咱们家是肯定要吃点亏了,毕竟司俨那边已经报了上去,倭患确是有的。在此事上,咱们家已经落了沈家一步了,若是沈家人再死于倭人之手,只会显得他们高瞻远瞩,咱们家倒成了昏聩无知,鼠目寸光了。”
袁胜青总算有点明白弟弟的意思了:“倭人杀了沈家父子,咱们再灭了倭人,总算也是一功?”将功折罪,也就没人好再拿前头的事来说道,毕竟高瞻远瞩的人死于倭人之手,而鼠目寸光的却灭了倭人呢。
“这主意不错。”袁翦实在是烦透了沈家父子,简直好似两只打不死的苍蝇——不,苍蝇只是烦人,沈家父子却是跳蚤,不定什么时候就出来狠狠咬你一口,咬得你坐立不安,却又偏偏打不着他。
“这次,一定要好生筹划!”袁翦下定了决心,“绝不能出纰漏!那印章,也该拿出来用了。”
袁家父子在家里密谋的时候,沈家父子也在书房中谈话。
“夫人说,你表妹——”沈大将军提到儿子房里的事,也有点尴尬,“她想聘了你表妹给你做二房……”
沈云殊立刻就咳了一声:“父亲,不是儿子驳夫人的好意,但表妹原就是因为不肯做妾才来投奔咱们,到了儿反而在咱们府里成了妾,这成何体统?不说传出去名声好不好听,就说母亲若泉下有知,怕也不愿意自己兄长的女儿为妾吧?再说,表妹被逼为妾,又该怎么想我们家呢?”
沈大将军皱着眉头道:“我也觉得这样不大妥当,但玉翘那丫头对你有意,若是如此,看在你母亲的份上,你就纳了她,也免得她去外头受苦。毕竟她的名声委实是,若是嫁了人,只怕要在这上头吃亏。”
沈云殊表情古怪:“表妹对您说,她对我有意?”
“她一个女孩儿,哪里能对我说这些——”沈大将军才说了一半,看见儿子脸上的表情就停了下来,“怎么?”
沈云殊叹了口气:“或者,您还是该问问表妹的意思。什么二房,恐怕不是表妹提出的罢……”
沈大将军立刻就明白了,默然片刻才道:“你的意思是说——”
沈云殊没说话。沈大将军便叹了口气:“那你表妹——罢了,我一会儿自去问她。”
沈云殊很明白,这个“她”指的不是连玉翘,而是沈夫人,略略犹豫了一下才道:“父亲,便是母亲还在世,想来也不会胡乱往我房里伸手的。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事不过三。”
“我知道了。”沈大将军也有些烦躁,长长出了口气,才放缓语气道,“虽说她心思不正,但有句话倒说得是,你媳妇年纪还小了些,可你已经不小了,这香火上的事……咱们做武将的,刀头上舔血,有些事自己心里也明白。我当年——你祖父祖母早亡,可也早早给我定了亲事,十七岁我就成了亲,十八就有了你。可你,今年这都二十了,要不是因为早跟许家有了亲事,也不会拖到这会儿才成亲。谁知这又——不吉利的话我也不想说,可必要到你有了子嗣,我才能放心点儿呢。”
沈云殊低了头,半天才道:“父亲,虽说这桩婚事确实是许家背信,但儿子觉得,或许姻缘真是天定,若是儿子不受这次‘伤’,许家长女真嫁过来,也未必就是良配。”
许瑶巴着袁胜兰才中选,这事儿她自以为做得隐秘,其实瞒不住人,至少沈家这里就通过皇帝都知道了。沈大将军听儿子这么一说,忍不住就点了点头。忽然想到儿子说的“天定”一词,眉毛便是一挑:“你当真是中意许氏?我知道她生得美貌,但——”
沈云殊抓了抓头发:“有几件事,儿子一直不曾跟父亲说过,许氏——儿子并不是看中她美貌……”
从驿站到茶山再到袁府,中间又有上巳游湖、窃听倭语等等之事,沈云殊即使言语尽量简洁,也说了有小半个时辰才说完。沈大将军头一次知道儿媳妇居然干过这么多事,不由得不吃惊:“当真?”
先是有些不能置信:“她竟还能听懂倭语?”之后便又有些皱眉,“你竟不曾跟我说过,如此大事,毕竟不是后宅女子该参与的,若是出了什么纰漏如何是好?再则,也不该让她去冒险——”
最后便是有几分赞赏了:“她胆子倒大……”寻常女子,怕是在袁府见了人死在面前都要惊得走不动路,她竟然还能手刃一名倭寇,实在是……
沈云殊咧了咧嘴:“儿子记得,西北从前还有过守城杀敌的女子呢,她这也不算什么……”
“这如何一样。那是武将家的女儿,她是读书人家出来的——”沈大将军感叹地摇了摇头,“倒不知许家如何养出这样女儿的……”
不过他感叹完了就想起正事:“许氏是好,可这子嗣之事……”
“父亲——”沈云殊又抓了抓头发,“儿子觉得,儿子还能活几年,不用着急这事儿吧……”
“胡说八道!”沈大将军要被他气笑了,“你能活百八十年才好呢,可——”难道是哪个武将自己愿意死吗?可是冲锋陷阵性命相搏,谁就敢说自己一定不死呢?
“儿子想,这事儿还是先别提了罢……”沈云殊其实到现在也还被许碧的话冲击得有些回不过神来,但听沈大将军提纳妾的事儿,下意识地就挡了回去,“这——儿子这媳妇娶进来,还没圆房呢就说纳妾,这也未免太,太不像话了……”
沈大将军不由得叹了口气。儿子说得对,儿媳虽说嫁进门半年多,可这没圆房,也实在不好在子嗣上苛求。若是看着许家,他真是不在意儿媳会不会难堪,可听儿子这么一说,这个儿媳还真是……至少儿子看着很满意,那这事儿可还真是要顾忌着些。
“那就,请个郎中来,替她诊诊脉,调养调养……”他一个做父亲的,也不好揪着儿子的房中事不放。
“哎——”沈云殊痛快答应了,“儿子也一定小心,定要长命百岁地活着,好孝敬父亲!”
“滚!”你小子活到百岁,老子早不知埋哪儿去了,还等你孝敬呢……
第86章 相许
许碧就没有沈云殊那么消息灵通了。她既不知道沈夫人被连玉翘当面拒绝, 也不知道沈夫人后来到了沈大将军面前是如何尴尬解释的,她在屋里做针线呢。
要不说有志者事竟成呢,上辈子她以为自己会钉个扣子会补个衣服就已经是被逼出来的潜力了, 没想到真沉下心来学做针线, 进步竟然也是飞快。虽然说这里头也有原身许二姑娘水磨出来的功夫, 但也要她自己用心学才行。
没办法呐,针线,在这个时代是一项很有用的技能,比她上辈子学开车还要有用得多呢。
“姑娘这个荷包的针脚真细, 奴婢瞧着跟从前差不多了呢。”才叫了几天少奶奶,知雨听了她和沈云殊的谈话, 又把称呼改了回来,“再过几天,姑娘一定都能想起来。”
许碧笑着摇了摇头。缝和绣那是两回事, 不过这个荷包她自己也挺满意的, 用几块不同颜色的布拼起来,既不费力看着还挺漂亮,针脚也细腻,要许碧自己说, 比缝纫机走得也不差了。
“姑娘歇歇吧。”知雨端了杯茶来,“这总做针线, 眼睛和肩膀都会累的。”以前姑娘在娘家的时候,整天的做针线,就时常说眼睛累肩膀酸, 这眼看着又做了半个时辰,也该歇歇了。
许碧也觉得眼睛是有点累了。许二姑娘从前那是想着做针线讨好嫡母和两个姐妹,做得实在是太多了,若是她再不注意,没准就会变成个近视眼,这时候可没有眼镜给她戴呀。
知晴从外头高高兴兴进来,手里捧了一碟葡萄:“少奶奶,厨房来了新鲜的河虾。奴婢上回看大少爷也爱吃,就叫厨房加一道软炸虾仁,蘸椒盐的,可好?”
软炸虾仁许碧也喜欢吃。这年头不比她那个时代交通方便,在京城时新鲜的鱼虾都是稀罕物儿,难得吃到。就有那么一星半点的,也分不到许碧头上来。倒是来了江浙,这边鱼虾都多,大将军府里自是不缺,不但许碧想吃就有,连带着两个丫鬟也跟着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