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一个脸皮像城墙一样厚的孙女。”老国公幽幽开口。
靖竹:“……”
……
靖竹回府的消息传遍了府里,还未及一刻钟的功夫,各房的少爷小姐就聚满了青竹院,靖竹扶着老国公坐到主位上,回身和两位婶婶打招呼。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三夫人张氏拉着靖竹的手不住地感叹着,眼里的担忧之色不似作假:“珲州那地方,旁人避还来不及,你竟然也敢去闯,好在此番没出什么事情,要不然待三婶他日如土,该如何向你三叔交代?”
靖竹的三叔对长兄的这个女儿一向疼爱,靖竹更是因为叔叔们的关系而对两位婶婶格外尊敬,而今听人提起,心下不免有些哀伤。
沈氏满门俱是英豪,便是女儿也不可以失色,两位叔叔战死沙场,大臣和百姓们渐渐忘了沈氏的荣光,但是靖竹自己不可以忘,大家忘了,她自会用尽一切办法让大家想起,想起这个看似繁华正盛的百年世家,到底为这个天下流过多少鲜血,才能换得这锦衣荣华。
“姐姐。”沈靖玉脸上的伤早好了,前些天还一直张罗着要打听长姐的消息,现如今见了人反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蜷缩着双手怯怯地走上前,眼里欲说还休之色十足。
靖竹抿唇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几句,又看向他身后一直凝着这边的沈靖书,朝她笑了一下:“靖书,最近还好吗?看着好像清瘦了些。”
“劳长姐挂念,我一些都好。”沈靖书看着长姐同样清瘦的面庞轻声道。
二夫人杨氏在一旁说:“靖书最近在外面忙家里的生意,连太学都不怎么去了,我说了几遍他也不听,靖竹快劝劝他吧。”
杨氏的话一出,正厅里忽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宁静。
靖竹看了看杨氏,又看向沈靖书,脸上始终维持的淡笑压了下。
其实对沈靖书放弃学业去经商这件事,不只是杨氏,满个家里的弟弟妹妹都对此事有些反对,杨氏说出来倒不见得是怀着什么样的坏心思,只是纯粹的觉得沈靖书能得入太学最后却走商路难免有些可惜。
“各人有个人的缘法,侄儿不喜欢读那些晦涩难懂的诗书经义,还希望二婶婶能理解侄儿的选择。”沈靖书看着杨氏歉意道。
长辈大约是真的在担心他的前程,只是沈靖书志不在此,便也只能辜负。
沈靖书虽然是自己的侄儿,但是毕竟也只是侄儿,他的态度放得这么低,杨氏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然了,靖书你的喜欢才最打紧,若是你实在不喜欢读书从官,那也没有办法。”
闻伯匆匆走进来,“大小姐,端王殿下来了,在前厅等你。”
靖竹点头,歉意地对老国公道:“稍后还有宫宴,孙女需先行入宫,要向各位长辈们告辞了。”
“别让太后等着,你且去吧。”老国公摆手让她退下。
靖竹出门的功夫,沈靖书也跟着退了出来,跟在靖竹身后。
靖竹回头看他:“怎么了?二婶说完话之后你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我打从在外面跑生意之后家里的长辈们就没一个赞成的,明里暗里不晓得说了多少难听话,长姐,我现在都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靖书,这话我从前也和你说过了,现在你还混沌着,我还是得再和你说一遍。你的喜欢不一定要附和世俗的喜好,你想经商,世间士农工商的分界必定会给你不小的压力,若是你能熬过去,他日未必不能腾飞云雾,若是你熬不过去,那么大家只会说上一句年轻气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你还年轻,家族有大把的人脉可以尽力将你推向高位,长姐不能你给你任何意见,因为你要为之拼搏的是你自己的未来,我没有权利为你的人生做主。”
“长姐……”沈靖书翕动唇瓣,片刻后小声道:“可是祖父迄今为止也没有给过我任何评判,若是他不同意,那我……”
“傻弟弟,祖父现在还没有说什么,那就是最好的回答,他希望你可以做你喜欢做的事情,老人家年纪大了,除了为家族支撑之外还能有什么盼头,他不说什么不代表他不赞同,只是想压住局面,让你戒骄戒躁。”
“真的吗?”沈靖书惊喜地睁大双眼。
“嗯。”靖竹对他点点头:“你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吧,即便你最后没有所成,日后姐姐也定会尽力为你另谋出路。”
“小姐!”绿蚁和红泥迎面小跑过来,都是一副泪盈于睫的样子。
“哭什么?”靖竹一手一张脸帮着擦下两个丫头的脸蛋上的泪水:“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嘛。”
“小姐您一个人走了,丢下奴婢两个不给去,瞧瞧您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绿蚁哭唧唧地摸了摸靖竹纤细的胳膊:“您以后可不许再不带咱们出去了,就算要出门奴婢两个也要跟着,保管比端王殿下照顾得好,把您养的白白胖胖的。”
白白胖胖……靖竹莫名想到了一种动物,勉强笑了笑对着一旁的沈靖书道:“你有事情先去忙的,等我回来之后再和你细谈。”
“是。”沈靖书点了点头,从几人身旁越了过去。
靖竹揽着两个小丫头往前走:“现在我要进宫,你们正好随我一道去。”
“进宫?”绿蚁好奇地问:“小姐您进宫是干什么去?”
“笨啊,小姐医治好了珲州的瘟疫,进宫肯定是要被陛下和太后赏赐的啊。”红泥笑嘻嘻地拉了拉靖竹的手:“小姐,奴婢都听说了,古神医和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都治不好的瘟疫被您给治好了,您可真厉害啊。”
“方子虽是我想的,但是最后斟酌还是由师父做决定,太医署的太医们为百姓们忙前忙后也出了不少力,他们都是这次疫情中的功臣,以后切不可子再这样说话了,免得被人听到授人以柄。”
“要我说啊,小姐您就是太谨慎了,这件事里本来就是您的功劳最大嘛……”绿蚁小声嘀咕道。
“小姐说的也没错,咱小姐在外头立了功,咱们在家里头才更应该谨言慎行,要不然要是被谁抓到了小辫子,被连累的还是咱们小姐。”红泥垂着脑袋:“小姐放心,以后奴婢一定把话从脑子好好过一遍再说出来,免得给您带来麻烦。”
“乖。”靖竹微笑着放开她们,因为几人已经走到前厅,谢明端正皱着眉头看着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