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霜安慰他:“我是遇上了个把坏人,不过这世上好人还是占多数,况且这村里的人都很淳朴,我呆在这儿不会有事,再说这个年代是太平年代,也没有战乱,只要勤快就能生活,您不用担心。等我把这个家的难关过去,再说是走是留的事。”
“只好这样了。”吕教授有些遗憾,取出一个镯子似的东西给他戴在手腕上,说:“这是微型接收器,你有什么困难可以问我。如果你想回去了,用这个发信号,我可以来接你。总之一切要当心。”
“知道了。”庭霜答应着,看着吕教授掏出转换器消失了踪影。好象刚才只是做了一场梦。
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远远看见庭辉和庭柯在门口焦急地眺望着,庭霜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跑起来,近前一看,见弟弟们红着眼圈,忙问:“出了什么事?娘不好了?”
“不是。”庭辉摇摇头,扑到他怀里哭起来,“我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傻子,怎么这么说?”
庭柯也靠在他肩上哭起来:“你老是不回来,还以为你抛下我们,自己找活路去了。”
庭芝听见也从屋里飞奔出来,哭道:“大哥,别离开我们。”
“傻子,我不是在这儿吗?”庭霜摸摸他们的头好言劝告,心里忽然敞亮起来,他留下来还是对的,不敢想像他一走了之,留具尸体这种行为会给这个家带来什么样的打击。
他现在是这个家的支柱,这种被人依赖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一想到这几个小子们离了自己没法活,他觉得自己非常非常重要,就好比毛爷拯救全国人民一样伟大。
屋里传来阵阵咳嗽声,哥儿几个赶紧进去照顾,庭霜捅开炉子,把药熬上。这药只是减轻痛苦,并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两天后,杨氏的病情恶化的更厉害了。
庭辉拉着杨氏的手,哭得眼睛红红。
“娘,不要丢下我们,我一定学着种地,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再不挑剔吃的,也不挑住的了。”
杨氏勉强一笑,抬手摸摸他,道:“乖,爹娘不可能陪你们一辈子,以后的路得靠你们自己走。”
庭柯和庭芝哭得说不出话来。
杨氏又说:“柯儿老实,不会惹事,以后不会大富贵,也能过日子。芝芝要好好读书,以后考中功名,你爹知道,一定会很安慰,这是他最大的心愿,你别让他失望。”
庭芝哭得哽咽难言,拼命点头。
杨氏又转向庭辉,道:“就是你最不让我放心,讲究吃穿又不会过日子,没什么能耐还眼皮子高,最容易受坏人挑唆走歪路。”
庭辉哭道:“我不会的……”
杨氏转向庭霜,眼里是说不尽的乞求和不舍:“你是家里的长子,要好好照顾好弟弟们,教他们走正路,把这个家撑起来。”
庭霜忍不住眼泪,紧紧握住她的手,庄重发誓:“我会的,我一定好好照顾弟弟们,您放心。”
“你们哥儿几个要互相扶持,有的吃要想着兄弟,有了困难要大家想办法,绝不可以生二心,再大的难事也要挺住,只要挺过去,一切都会好的。一定想法子把芝芝供出来,不可废了学业。”
庭辉抹把眼睛,说:“咱家败得这么快,先是没了爹爹,再没了娘可怎么办呢?难道咱家没有留下什么吗?比如祖传的宝贝什么的?”
杨氏叹道:“辉儿,你怎么老想着依赖别人啊,有宝贝也让你转眼花光了。要知道,一切要靠自己努力。”
“就算自己努力,也得慢慢来啊,咱家垮得这么快,我都要崩溃了。”庭辉把头埋在她怀里哭起来。
“唉……”杨氏叹了声,“后院埋着祖宗留下的宝贝,可以使咱家重新发达起来。”、
“真的?”庭辉眼睛一亮,喜出望外,庭柯和庭芝也精神一振,庭霜却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后院埋着家传的宝贝,怎么没听见父母露过口风?
“等我走了以后你们再挖,切记。”杨氏嘱咐了一句,又命儿子把周婶请来,周婶过来,陪她说了一会儿话,临走时眼睛红肿着。
杨氏没拖过几天就过去了。李昌富招集了村人,说:“孟家大小也是咱村里的人,现在他老婆孩子在外乡没了活路回到老家,又遭了这样的难,乡里乡亲的咱也不能看着不管,村里能帮一把的就帮一把,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帮那几个孩子把丧事办了。”
麻药子,神箭张,李大柱几家村人听了点头:“也是,我们不帮谁帮?”
散花村都是庄户人家,穷人居多,大家几个铜钱几个铜钱的凑了凑,买了棺材,一起帮着把几个兄弟把事情办了。
手里捧着七零八碎的铜钱,庭霜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想当初落难时,求告那些富人,伸一把手的人都没有。而这些穷人却是这样的仗义,难怪人说仗义每多屠狗辈,忠臣侠士出风尘。以后有了出头之日,一定要好好报答。
村里乡亲帮着把丧事办完,杨氏棺木葬入祖坟,和丈夫埋在一起。坟前植了两株桑树,象两个守护神。
庭辉跪在坟前烧纸,忽然感叹道:“大哥,你说娘这一生是幸福还是不幸福呢?”
庭霜没话说,将纸钱扔进火里。
庭辉接着说:“和丈夫生同命死同|岤,也算没有遗憾吧?”
“嗯。”庭霜点点头,“如果我们能好好生活,爹娘更不会有遗憾了。”
兄弟几个回到家,庭辉关上院门,道:“我们现在挖宝贝吧?”
庭霜不象他那么激动,说:“娘这么说是在安慰我们,给我们希望挺过眼前的困难,你还真以为家里埋着宝贝,要是有,爹爹早派人取出来了。”
庭辉不相信,道:“娘从来不说一句假话,她说院里埋着宝贝,肯定埋着,咱们现在就去挖。”
庭柯也振奋起来,抄起铲子,又向隔壁借了锄头,哥几个在院子里猛挖起来。
挖到宝贝
“咱也不贪,有个一两千两银子就行了。”庭辉一边挖一边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有一二百也行啊,够开一个小店,也够翻新屋子,咱也不至于太作难了,做个小生意慢慢发达起来,等有了钱,把墓修得漂漂亮亮的,再把小兰接回来。”
庭霜一边挖一边盼望着,又想着小兰不知道怎么样,会不会受欺负,实在是想她,好在她现在还小,还没到让人不安好心的年纪,现在最要坚的是赶紧挣钱,努力使自己强大起来,这样才能保护弟弟妹妹。
兄弟几个把院子挖了个底朝天,边边角角都挖遍,也没挖到梦想中的宝贝,庭辉泄气地把铲子一插,只听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登时精神大振,也顾不上拾铲子,用手刨了起来。
土里出现了一个坛子。
“真的有宝贝啊。”庭霜很意外,也很兴奋,四双手激动地把坛子从地里刨出来。
一个容量五六升的酒坛子,如果装着金银的话,绝对上千两。
庭辉兴奋地两眼放光,迫不及待扒开坛盖。
只见坛子里装着许多小包,小包里装着不同的种子,除此之外什么东西也没有。庭辉不相信,把坛子倒过来再看,真的除了种子什么都没有,庭辉失望之极,继续往下挖。
坛盖的里侧粘着一张纸,庭霜小心地取下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封信,字迹很无力,却是杨氏亲笔写的。
上面写着:“吾儿亲览: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你们已经把地翻过了,翻完地就把这坛子里菜籽种下,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收获,有不懂的事就去问隔壁周婶。切记,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靠天靠人靠祖宗,不是男子汉。”
“天哪!”庭辉惨叫一声摊倒在地上,“还以为能挖到宝贝,原来是这么个东西,娘怎么可以这样骗我们,没有宝贝就不要给我们希望嘛,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小辉别叫了。”庭霜轻轻搓弄着坛里的菜籽,眼泪又流了下来,“这就是娘给我们留下的宝贝。”
“这哪里是宝贝啊?”庭辉不解。
庭霜说:“还记得爹爹说过的话吗?”
“什么?”
“他说,没吃过苦就享受的人不知道物力艰难,不懂珍惜,容易败家。”庭霜眼神略含伤感,好象陷入回忆。“如果这是一坛金银,我们拿在手里也守不住,迟早花光。但是把这些种子种下去,很快就能收获,每季种下去,收获不绝,我们就可以生活,用自己的劳动得到收获更知道珍惜。这笔财富比金银更宝贵,更能用得长久。所以,这就是宝贝,没错。”
“大哥说得对。”庭芝附合说,“古人说的好,金银万两不如一技傍身。学会生存是最宝贵的财富,比金银要珍贵得多。”
“说得好。如果不是为了宝贝,你们几个哪有这么大劲挖地?”庭霜站起来抓起铲子塞在弟弟手里,豪迈地一挥手,“快起来干活吧。”
庭柯和庭芝站起身,提着铲子干活。庭辉蹲了一会儿,见弟弟们都在干活,撇撇嘴,也跟在后面干起来。
庭霜没种过地,也分辨不出种子,只好请隔壁周婶帮忙。周婶过来,看到满院子被挖得底朝天的土地,好象早知道似的一点不惊讶,告诉他们哪个是豆角籽,哪个是芹菜种,哪个最好靠水池种,哪个最好靠墙根,茄子辣椒要先育苗再移栽。
五个人收拾一个院子,很快就弄好。庭霜看着院里的果树和土地,再想想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一片生机盎然,会收获果实和希望,想想就有劲。
周婶临走前对他们说,孟家在山坡下那五亩地,一个人种也尽够了,建议他们兄弟抽一个人出来进城找活干。
庭霜想想这倒是一条好路子,谁去呢?庭芝要读书准备考功名,他自己得留在家里守住这片最后的根基。剩下老二和老三,都是不知生计的公子哥儿,不同的是,老三什么都不懂,所以安安份份,老二什么都不懂还以为自己什么都懂,不整点妖蛾子出来显示自己聪明就不舒服,还是把老二放在眼皮底下盯着,让老三出去比较好,好歹他的年龄搁现代也快上高三了。
当下决定,庭柯进城找工作。
西屋安排给老四读书睡觉,其它哥仨儿挤在东屋的大炕上睡。
当天晚上,庭霜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失眠的原因到不仅仅是左边老二在磨牙,右边老三在打呼,最主要还是以后的生活问题,即然决定要在这个时代混,至少要混得衣食无忧,舒舒服服过日子才行,再进一步,要恢复孟老爹在的时候的富裕生活,以后再看情况,能不能有更大一步的发展。
庭霜继续在炕上烙饼子,现在最难办的是没有本钱,赚到第一桶金以后就好办了,可是第一桶金到哪里赚呢?摸摸腕上的接收器,去问教授,估计他也没办法变出金银送过来,如果天上能掉铜钱就好了。
正想着听到外面滴沥呖下起雨来,雨点有节奏地打在瓦片上,象一曲动听的曲子,听着听着,庭霜沉入梦乡,梦里,仿佛屋顶上劈里啪拉掉的都是银子。
第二天一早起来,庭霜开始生火做饭,也没什么好吃的,高粱面窝头,腌咸菜,还都是村民周济的。庭辉咽不下去,叹口气放下筷子。
庭霜劝他:“别叹气了,越叹气越倒霉。打起精神来,挺过这段时间就会好了。”
庭辉望望窗外,说:“我看院子里有绿色,是种子发芽了吧?我们很快可以吃到新鲜菜了。”
“别发神经了,哪有刚种下的种子一晚上就能长起来的,又不是蘑菇。”
“对呀,我们可以采蘑菇。”庭辉惊喜地一拍桌子说,“昨晚下了雨,山上的蘑菇一定有很多。”
兄弟几个立即行动起来,庭芝留在家里学习兼看家。其他三个下地,孟家的田在山坡下,麦苗是去年栽下的,长势还不错。
庭霜观察了一下,心里发凉,怪不得孟老爹走出山村到外面打拼,怪不得周二根也不愿再种他家的地,要到县城找活干。这片地地势低洼,种庄稼容易被淹,不是上等的良田。种这样的田,供一两个人温饱还行,供一家人就不行了。
庭霜为了给弟弟鼓劲,没说什么,只说这地很好,将来会收获很多。
这片地紧邻着李大柱家的地,李大柱也是老实勤快的人,早一亮就下地干活,看到兄弟几个在田间忙活,很奇怪地问:“你们薅麦苗做啥?”
庭辉和庭柯还没反应过来,庭霜却明白了怎么回事,登时羞红了脸。
李大柱明白了,笑他们:“你们读书人认识字儿,却认不清麦苗青草。”
说着,教他们怎么拔草,怎么打堰,怎么上肥。
庭辉一听要拾粪沤肥,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李大柱知道这些公子哥儿嫌脏嫌累,又说:“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上足了肥,才能长得好啊。”
“您说的是。”庭霜很谦恭地说,“我们哥儿几个就是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求大叔多指教。”
李大柱点点头:“老天爷不会亏待勤快人的,只有人勤快,会有出头日子的,年轻的时候吃点苦是好事。”
庭辉撇撇嘴没说话,庭霜则是听对方说一句就答一句“您说得是。”
李大柱说得兴起,讲了许多伺候庄稼过日子的生计,庭霜仔细听着记下,示意弟弟们也记着,就算百度在手,真的到了实干的时候,那东西能发挥的作用很有限,远不如有经验的老农民在田间地头指点几句。
干完手头的活,庭霜向四周看过去,山坡下还有大片荒地,还有一个水塘,统共大约百亩左右,如果把这些利用起来,一定会有发展前途。
“李大叔,这片荒地都是无主的吧?为什么村里人没人种呢?”
李大柱答道:“这块地地势低,种庄稼容易被淹,收成好不到哪里去。再说总共全村百来户人家,自家的地就够忙活了,哪有功夫伺候这种地,费力不落好。”
庭霜看着这块地,眼睛亮起来。
李大柱看出他的意思,问:“大小,你想把这块地开出来?”然后又好心劝他:“如果这种地开出来有好处,村里人早想法子开了,你们哥几个要开荒,恐怕忙不过来,开出来收成也不咋地。”
庭霜笑笑没说话,他已经有了开荒的想法,至于怎么开,还得再好好筹划。
地里的活已经不太多,庭霜叫两个弟弟上山采蘑菇,自己留下来把剩下的活干完。等干完收工,已经彩霞满天,累得腰背疼痛,更难受的是田间不知道长了什么东西,蹭到皮肤上很痒,回到家里问周婶,她说地头有种叫“麦丹”的东西,沾到皮肤上会痒,拿姜片擦擦就可以。说着拿了几块姜给他。
庭霜收下姜回到自己家,开始烧锅做饭,想起早上庭辉就没有吃多少东西,晚上还得想办法让他多吃点。看看家里,白面,肉鱼,鸡蛋,油,什么都没有,真是让人为难。
筐里还有几个萝卜,还是拌个萝卜丝吧。只要粗菜细做,就是没肉少油,也能让人吃点。
说干就干,庭霜把萝卜洗了,放在案上仔细地切起来,先切片再切丝,他的刀功虽然比不上常做饭的家庭主妇,但是比起一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还是好许多,不能象那些运刀如飞的人那样一会儿功夫切出一堆细丝,但是慢慢切还是可以切得出来了。
切了好一会儿,案上堆了一堆萝卜丝,如火柴根一样细,庭霜看着很有成就感。现在等着他们把蘑菇采回来,就可以下锅煮汤了。
正想着,门外就响来重重的脚步声,庭霜听见笑起来,这两个小子,如果在现代住公寓楼,楼下的不上来抗议才怪,总是重手重脚的。
“大哥,你看我们带回什么了?”庭辉的声音透着欢实。
庭霜迎出来一看,见他们采了满满两大筐蘑菇,笑道:“你们采这么多干什么?吃不完会坏的。”
“那我们背到城里去卖。”庭辉马上提出建议。
“不行。”老四庭芝提出反对,“我们正在守孝,不能抛头露面的。”
庭霜有些疑惑了,古代的守孝就是关着门不出去吗?有钱人家可以这样,象他们这样的人家,不出去找活干岂不是要饿死?
进城打工
“你别老古板了。”庭辉反驳,“象我们这样的穷人家还讲究这个会饿死的,况且周婶说了我们可以出去找活干的。”
庭芝又说:“我问过了,听说得过了五期才可以。除了孝服出去才更妥当些,否则穿着一身孝去找活,或是蹲在集上卖东西,人家觉得不吉,也不会买我们的东西。”
庭霜惊讶庭芝的细心谨慎,改了主意:“说得是,这蘑菇咱不卖了。吃不完的蘑菇晒干留着以后吃,还可以放到冬天吃,明天你们上山再采些。”
“天不放晴,怎么晒?”
庭霜抬头看天,黑沉沉没有星光,估计明天不会出太阳。
“那就在炕上炕干。”庭霜说着接过筐子,心里赞一下自己敏思博学,“我给你们煮蘑菇汤,只可惜没肉。”
“谁说没有肉?”庭辉从身后提出一个东西,那东西用青草强提搂着,大大的嘴,黑黑的毛,短短的腿,好象是……
“是不是野猪崽呀?”
“是呀。”
兄弟俩把经过说了,原来上山采蘑菇时听到一阵哼哼,循声看去,是一只小野猪崽卧在山坡下,一只前蹄似乎折断,想必是不小心从山坡里摔下来行动不了,母猪也救不了它,只好将它舍弃了。
“我们可以吃肉了吧?”庭辉看着猪崽,眼睛闪闪发亮,就好象某种见了肉就摇尾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