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以为她是在吹捧冬生,急着谦虚道:“他婶子,你就别说了,那谢家是什么人,跟我们家,那是八竿子打不着,完全是两码子事嘛!”
李氏却不以为然,“那年轻女娃子的心思,都是你能猜到的?依我看,她就是瞧是冬生也没什么奇怪的,冬生在村里的男娃中间,那是数一数二的,就是可惜了谢红玉的身世,遇上那么个爹娘,只怕娃的一辈子就毁在他们手里了。”谢红玉要给人做妾的事,村子里都传遍了,人尽皆知。
这时,冬生跟李元青已经抱着装米饭的盆,以及碗筷从厨房出来。
麦芽瞧哥哥好像把刚才的事完全忘了,盛了饭,就埋头苦吃。倒是李元青,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关切道:“你在想啥,咋不吃饭?”顺便还夹了一筷子干虾炒韭菜搁她碗里。今儿的菜是田氏烧的,方法却是麦芽跟她讲了,拿韭菜炒干虾米,味道绝对的无与伦比。
麦芽扒了口饭,冲他调皮的眨眨眼睛,“我在想哥哥惹了那么些个桃花债,不晓得他要咋个收场哩!”
冬生闻言,忙背过身,只当没听见。
李元青也瞧出了门道,不免要为冬生辩护,道:“我可没瞧见他去招惹哪家妹子了,说不定是人家多想了呢,我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
冬生听到这话,感动的转过身,对着李元青感激的笑笑。
麦芽却道:“就是这样,才说明哥哥很厉害嘛,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就被人家女娃瞧上了,这还了得,哥,我说的对不?”
当然不对!冬生自知说不过妹妹,急的脸涨红的跟个猪肝似的。
田氏瞧见儿子这般委屈,被他妹妹逼的没退路,忙给他解围,“说这些闲话干啥,谢家的人咱招惹不起,你哥哥更不去招惹,免得传出闲话来,坏了门声!”
有了田氏的声援,冬生底气足了一点,“就是,我咋会去招惹他们家人,我躲还来不及呢,你赶快吃饭吧,竟想那些个事干啥!”
麦芽笑道:“哥,我不说谢红玉的事,那我能说郑玉的事不?”
田氏脑子差点没转过弯,这咋从谢红玉身上,又蹦到郑玉头上了呢!
冬生这下真要准备落跑了,他真不明白,妹妹今儿咋尽把他往死路上逼,他惹不起,只得躲了。
这回是李氏开口叫住他,“冬生啊,你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娃子,咋到了关键时刻,就想逃避哩,这可不像你的为人哪,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有啥不好说的!”
李元青躲在一旁静观其变,这回是真的要见死不救了。
田氏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也闹不明白了,“你们这闹的是哪出啊?我咋越听越糊涂了呢!”
麦芽搁下空碗,狡猾的眨了眨眼睛,“娘,你想要儿媳妇不?想给哥哥定亲不?”
田氏听的更糊涂了,“你这丫头,咋净说胡话,我倒是想,可要上哪去给你找大嫂去!”
麦芽笑道:“我要找个大嫂还不容易,哥哥早就给你相中一个,就是一直没敢跟你说,是吧哥哥?”
李元青一口饭差点从嘴里喷了,他忍着笑,却不知道麦芽说的是谁,难道是林翠?好像不可能。他俩要成早成了,哪还会等到现在。
冬生知道妹妹说的是谁,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屁股也像是着了火,再也坐不住了,“我……我去外面了……”
田氏听出了门道,手一伸,“慢着,等你妹妹把话说清楚再走也不迟,芽儿啊,你刚刚说的人是谁?”
冬生头皮一阵发麻,连自己都没搞清楚的心思,要叫别人说出来,简直跟让他裸着没啥区别,“娘,你别听妹妹胡说,没有的事,她尽会瞎扯!”
麦芽却在此时端正了脸色,“哥,你要是再逃避,误了好姻缘,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郑玉是好姑娘,你要是真的喜欢,不管她家那边有啥困难,我们都想着办法去克服,只要有恒心,这世上就没有办不成的难事,可前提是,你得想明白,想清楚,不过我可告诉你,时间不等人,万一郑玉受不住逼迫真给人续了弦,你就想通了,出没用。”
田氏一听她讲完,有些愣了神,半天没回味来。李氏看她魂不守舍的模样,拍了下她的手背,冲她使了个眼色。
不为别的,只因冬生此刻皱着眉,双手握拳。孩子都这样紧张,你再给他添压力,万一再把逼坏喽,可真要坏事。
郑玉家的情况,田氏跟李氏也知道一些,两人互换了个眼神,彼此都心照不宣。要说,郑玉这女娃,她们的确很喜欢,做儿媳妇再合适不过,可现如今,她身上绑着个契约文书,要是不把这桩事情给解决了,哪里会有安生日子过。
麦芽瞧出她们的担忧,她转回头朝李元青求助,李元青挺直了腰背,呵呵的笑道:“我觉得麦芽说的对,这世上最难买的就是后悔药,我也听说郑玉背着契约,可这也不是啥死结,又没说一定解不开,咱试都没试呢,咋知道就不行呢!”
麦芽马上趁热打铁,道:“就是嘛,她家具体情况我们又不了解,说不定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呢,退一万步讲,就算事情果真如此,那也是可以想办法解决的嘛,哥,你说是不?”
冬生在沉默许久之后,终于重重的点头,虽然仅有一个点头,却也充分表达出了他内心的想法。冬生这个人重承诺,更重感情,他即是点过头,就说明已经下定了决心。对郑玉,对她家的事,都下了决心。
可田氏却深锁着眉,不太高兴。她也不是不喜欢郑玉,相反的,她看得出郑玉是个会过日子的好娃,可那前提时,她要成亲的对象不是自己的儿子。那纸契约,哪有说的那般容易解决,怕只怕,到最后他们白忙一场。
☆、第92章 这话够毒!
田氏的担忧,很快就应验了,不过,那都是后话。
过了几天,老天又阴沉下来,从头天晚上就开始下暴雨,直到第二日上午,暴雨还跟从天上倾倒下来似的,下个没完没了。
田氏不无感叹,若是今年没有下狠心,把房盖了,这会他们娘三个,怕是要躲在旮旯角落里躲雨呢。
这雨下的实在太大,家里的牲口都不会和出去,免得被下大雨冲没了,只能都关在笼子里,唯有鸡不会关上笼,它们躲在院墙外的围栏里,那里有棵不大不小的柿子树,小鸡们都蜷缩在树根底下,浑身淋的,真成了落汤鸡。
因着下雨,气温也骤降,怕是不到十五度,穿两件厚的都有点受不住,可惜这里没有秋衣秋裤,里面只能穿亵衣,透风的很,不是很保暖。
麦芽坐在屋里的土炕上,窗户半开着,瞧着院子里那地势洼的地方都快成小池塘了。哥哥正拿着铁锹,把淤泥堵到的地方疏通,雨下这么大,也不会有人来进菜,小二更不会来。这样一来,田氏赚的就少了。她还记得昨晚田氏数钱罐,如今房子盖好了,刚刚又交了十两承包荒地的钱,加上先前两家盖房子用了的,零零碎碎花掉的,现在真没剩多少钱。田氏的钱罐里,拢共只有几百文小钱。
李元青现在忙着研究他的木匠活,再不肯跟田家合伙,并不是他对田家有意见,而是他也想凭着自己的努力,干些事情出来,路是有了,眼下他得多动动脑子。
他不来帮忙,李氏在家也闲不住,她跟李元青一样,不跟田氏谈钱,所以麦芽就经常拿些菜过去,也算给她省些菜钱。
现在不用天天洗澡,麦芽也就没那么多衣服要洗,地里的活更不用她操心,再说了,油菜只要种上就成,下大雨有冬生时常去田里望着,所以,她除了烧烧饭之外,就是坐着纳鞋底。
麦芽低头望着手中,纳了一半的鞋底。想起林翠昨儿还夸她,针线活学的快,扎脚就跟印出来似的,比她做的都要好看。
炕上的矮桌上,放着一个粗瓷杯,杯子里面浮着几朵颜色漂亮的野菊花。
这种泡茶的菊花,她跟林翠她们一块摘了不少,各自拿回家清洗晾干。
天气冷了,连小南瓜也不爱往外面跑,只有大小解,或是吃饭的时候才到外面溜一圈,随后就赶紧回来了。小黑也是,它嫌外面下雨,地上没处落脚,也不跟不南瓜打架,一猫一狗,同在一个屋檐下,和平共处。
麦芽干脆在屋里给它们两个,各自安了个窝,用干稻草惦着,倒是舒服暖和。就是味不太好闻,特别是赶上下雨,湿气大,猫狗身上的气味都重的很,又不能经常给它们洗澡,她只得买些熏香点上,去去气味。
田氏从屋外进了她的屋子,拍拍身上的水珠子,埋怨老天爷总下雨,到处都是湿乎乎的。
麦芽道:“娘,你衣服湿了没,要是湿了就赶紧换下,别沾上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