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的那一瞬,她的喜悦不似作伪,可她又板起脸故作冷淡,显然是怨他了。裴述心中微动,却不知该说什么,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李叁郎。”她冷着脸叫他,“你是不是从来没真心实意把我当娘子?”
她走向他,盯着他的眼睛,“可我自醒来那一刻起,就真心实意把你当夫君。你是我失去记忆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你那样好看,那样温柔,你不知道,你说你是我夫君的那一刻,我心里有多欢喜。”
裴述抿着唇,神情变得有些复杂,望着她一言不发。
“我多么想和你好好在一起,可你总是对我忽冷忽热、爱答不理,还突然发疯要杀我。”她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含泪道,“如今我全须全尾站在你跟前,好歹也算上天怜惜,没让我真的死掉。我也不想管你为什么突然发疯了,我就问你一句,从今往后,你还愿不愿意跟我好好过?”
“若是不愿意,你现在杀我也是来得及的,或者把我休了,怎么样都无所谓。”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若是愿意,我便还当你是我夫君,仍旧信任你、仰赖你。”
在眼前女子冰雪般透亮的目光中,裴述终于败下阵来。多日来的忌惮和怀疑终于消泯,他突然意识到,她不是什么身怀利器剧毒的刺客杀手,而只是一个失去一切的、全心全意依赖他、被他掌控在手里的女人。
罢,罢,罢。他平生造过的杀孽不少,却难得能如此刻般生出一丝愧疚之意。便是给她几分微弱的信任又何妨,总归她的自由和命都被他捏着,还能翻了天不成。
“月娘,”他温声道,“昨夜之事,是为夫的不是。咱们以后还是好好过日子吧。”
钟情在心中松了口气。她承认她有赌的成分,所幸她赌对了。不过,戏还没有演完。
她露出个释然的笑,竟有几分娇羞的意味。裴述看着,不知怎的忽然生出心思好好打量她的容貌。往日他只知她美艳,如今细细看来,竟发现她艳得颇有韵味,勾魂摄魄,却并不媚俗。
他忽然瞧见她右边眉头有颗红色小痣,印在雪白的肌肤上,平添几分旖旎意味。他心中不免嘀咕,若这异世之人真是老天选中送到他身边为敌或为友的,那老天为何要选个美丽的女人来?
目光再往上移,便看见了她额头上的红肿擦伤。他顿了顿,提醒她,“大夫给你开了药膏,记得涂在额头上。不然要破相了。”
她顿时炸毛,“李叁郎,你嫌弃我丑了是不是!还不是你害的!”
她生气的样子颇为灵动,裴述看了心情好,不由笑了出声。这一笑,便惹得她更生气,揪着他非要他承认她是天下最美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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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情的处境比以往好了些。
不仅可以在庄子里四处走动——当然还是在婢女的监视下,而且她去找他时,他的态度也比以往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