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的第三天是本次会议的最后一天,也是本次会议进行最核心程序的时间——今天,参加本次会议的人大代表们将选举本市的市长。
我这位代市长是本次人大主席团提名的唯一候选人,采取的是等额选举的方式。其实现在我并不担心自己被选上的问题了,但是我很在乎自己的得票率。
因为这体现出来的是人大代表们对我的信任度。
据说以前文市长在人大选举的时候是全票当选的,只不过他的那次选举后来被人们传言成了一种笑话。
那一年的人代会,附近几个市的市长都是全票当选,而上江市那一年的人代会因故延后了几天,于是当时的市委书记就临时向组织部长下达了死任务:必须组织好选举,保证新市长全票当选!
当选市长不难,难在全票当选。据说当时的市委组织部长为难得一夜未眠。
当时的情况和我现在一样,文市长作为代市长是主席团提名的唯一候选人,已经成为正式候选人,等额选举,当选当然没有任何的问题,问题是三百多名代表中,保不住会有一两个人,因为某事不如愿而划上一两张反对票。选举办法已经在大会上通过了,如何在选举办法之内,把这一两张假想中的反对票消灭在萌芽前状态,成为选举组织者的当务之急。
据说,当时市委组织部为了实现让文市长全票通过,圆满完成当时市委书记下达的任务,真是动了不少脑筋,他和其他几位大会选举的组织者一起谋于密室,先后酝酿讨论了好几种方案。
第一个方案是,给每一张选票打上编号,按号发放给每位代表。但是这种方法过于明显,并且违反了无记名投票原则,只得作罢。
第二个方案是更改选举办法,把原来的“投赞成票的划‘○’”,修改为“投赞成票的不划任何符号,投不赞成票的划‘X’,弃权的划‘○’”,也不发放划票笔。如此一来,如果谁掏笔、动笔了,说明谁在捣乱,这很容易被监票、计票人员和其他代表看到,增加了被发现的风险,一般也就没有人为此去冒险。
但后来组织部长听说这种方法在本市的历史上曾经成功运用过几次。可是这次当他提出来后却被上级人大否决,最后未能实行。
然后他们又想到了一个方案:对应十个个代表团,设立十个个“投票箱”,分团“放”票,分团计票。设计中的“投票箱”,并不是真正的票箱,而是一个没有盖子的大纸盒,每位代表依次把票放在上面,根据投票的次序,就可以知道哪张票是哪位代表划的。
如果能够知道哪张票是哪位代表划的,就不会有人乱划票。但是,设立十个投票箱,违反了大会选举办法规定的“划分两个选区,设立两个投票箱”的规定,所以也没有得到通过。
俗话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最后方法还是找到了,而且也成功实施了。
最终得以实施的方案是:在选举日,重新安排了每位人大代表的座次。利用各团代表间相互熟悉的特点,改变了沿用几十年的座次排列方法,把各代表团座次由纵排改为横排,一个代表团一横排。
然后,由代表团团长将代表们每三人划为一个小组,两个绝对可靠的代表中间,坐一个不太可靠的或有嫌疑的代表,并授意每个代表,划票时候,必须“左顾右盼、看紧盯死、提醒帮助、互相监督”,确保不出任何差错。
即便如此,假如还有人侥幸投反对票,那也没关系,因为在计票环节,已经有几张划了赞成票的选票,在随时准备着替换下那些反对票。虽然这些“备用票”最终没有用上,但是,假如“备用票”用上了,那个划了反对票的人,事后也绝不会声张、质询。
至于选举过程中,人大代表心里是怎么想的,无关紧要,反正他们正得到着好处,也习惯了被强奸,不过换个姿势,又有什么关系?
选举结果可想而知。当总监票人宣读计票结果时,文市长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微笑。这次选举的成功,被主要领导大加赞赏。
当然,这只是一种传言,对于我这个后来者来讲是不可能去证实其真伪的,因为这也是官场上最忌讳的事情。
可是现在被选举的人是我自己,此时我才忽然地明白这种选举的真正意义是什么:选上是必然,高票甚至全票通过才是被选举人心中真正看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