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果然很快就开了门,孩子进去后门又被她给关上了。我更是好奇:她们在里面谈什么呢?
过了半小时后母亲和余敏从房间里面出来了,她们带着两个孩子。我很是好奇,即刻去低声问余敏,“她和你说了些什么啊?”
余敏正准备回答我,可是母亲却即刻地就对她说道:“别告诉他!笑,你也别问!”
我不禁苦笑,但是心里的好奇却更重了。
母亲进厨房去了,她进去之前再次对我和余敏说道:“笑,你别去问她,小余,你也别告诉他。”
我苦笑,连声地说道:“不问,保证不问。”
余敏对母亲说:“我去帮您吧。冯大哥,你抱着孩子。”
我正求之不得,急忙去从她手上接过孩子来抱上,随即去到屋外。今天的天气很好,春天里面的阳光是温暖的,而且我特地在屋外的草坪中摆放了一套沙滩椅,还有一柄大大的遮阳伞。
我抱着孩子去到那里。圆圆也跟了出来,他站在我面前,歪着头在看着我,模样可爱极了。我笑着问他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孩子很认真地问我道:“爸爸,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奶奶和余阿姨说了些什么话?”
我心里顿时一动:对呀,她们在说话的时候孩子不也在里面吗?即刻地,我对孩子说道:“那你就悄悄告诉我吧,不要让奶奶知道。”
儿子说:“可以。但是,爸爸,你得奖励我才行。”
我摇头道:“这件事情我不能奖励你,因为我是你的爸爸,你是我的儿子,你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这本来就是应该的。当然,你也可以不告诉我。”
我认为,像这样的事情千万不能用奖励的方式去换取。那样的话,其实就是在培养孩子告密的习惯。
我们的教育存在着很多的问题,其中最大的问题之一就是老师在有意与无意中培养了学生喜欢告密的习惯。
很多学生干部的主要工作就是告密。
但是,却很少有人去思考这样的一些问题:在我们的整个教育过程中,我们到底要教给学生什么样的道德观念?教他们从小就学会告密,并且从告密中获得利益?教他从小就趋附于强权,而放弃自己的原则?
好莱坞的一部关于中学生成长的经典之片叫《闻香识人》。故事的大概情节是这样的:一个贫寒的高中生,他忽然面对着一场人生最大的考验:要么出卖同学,揭发他们曾经对校长恶作剧的事实,这样就可以上哈佛念大学并获得奖学金的机会;要么就是被开除。
这样巨大的考验让这孩子几乎承受不住,可是他坚持着一点:“我决不出卖任何人。”在即将被开除的时候,一个越战中失去眼睛的中将,来到他的学校,以一番关于忠诚和信义的精彩演说,拯救了他的命运。
瞎子将军说:“如果我们的学校从小就教育孩子出卖自己的朋友,并且让他们以为,出卖和告密可以获得利益,让他们得到毁坏人格、信义而成为精英的教育,那么我们这个国家的根本就将开始朽坏。”
这是与我们的教育相悖的东西。我们几十年来,始终在给学生灌输着这样的东西:在权威面前,个人应当无偿地奉献出一切,从精神到肉体。无原则的服从在我们的体制中凌驾于一切之上,也贯彻在幼儿教育、学生教育、成人教育、职业教育之中。
科学家曾经做过这样的一次实验:在被关在笼里的一群猴子的头上挂一串香蕉,结果是,任何一只猴子碰触那香蕉都让全体猴子挨打,到后来,任何一只猴子去摸香蕉,所有的猴子都会殴打它。
挂在空中的那个香蕉不叫香蕉,而是叫集体利益,国家利益、人民利益,这个虚假的香蕉愚弄了所有的人,猴子们因此同仇敌忾,天真而坚定的以为个人的利益真的就捆绑在那些香蕉上,碰了那香蕉,就是在侵犯我。
即使眼睁睁地看着香蕉是被看守大模大样地独自享用,心理上还会认同那里终究是有着自己的一份的。而任何胆敢企图谋取属于自己的香蕉的猴子,就会因为触犯了群体利益遭受惩罚,受到从管理者的施虐和猴子群体的孤立和群殴。
我们的教育一直受到多方责难,但是却一直没有去改变。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这样的教育方式是控制猴子的最好方法,班级中设班长和值日生,学校中设大队长和学生会主席,让小孩子们从小就开始对权力敬畏和倾慕。
确立老师的绝对权威,老师让最喜欢的学生做班干部,并且明显给宠儿们不同的关注和优待,从而刺激他们去表现、倾轧和争宠献媚,为了获得自己所不知道的消息,用列黑名单、教唆孩子写小纸条的方式告密,一切的一切,是为着管理的方便。
从世界观形成之始,永不间断的鼓励和伤害就在促使猴子形成对权威的敬畏、驯从,他们畏惧权威已经成了习惯,敬奉权力也成了本能,而在是非面前没有独立坚持的能力。
小学里,谁表现最积极,谁就可以当班长,中学里,谁学习最努力,最配合老师工作,谁就可以早早入团早早当班干部,大学里谁最会和老师来事,套交情,谁就最有机会入党、参加学生会工作,然后得到比较好的毕业推荐。
因为事实很清楚地告诉他们,唯一逃脱香蕉匮乏的机会就是成为管理者较为喜欢的猴子,或者晋级成为管理者,这,将成为整个教育最后给他们的终极真理。
那些应该属于人性的基本,属于道德的基本,属于一个民族基本的美好品质呢?当一个民族集体成为告密者,互相监视并等待着出卖,信仰、诚实、正直,这些一个民族进步和文明的必须基石成为必须首先毁坏的事物的时候,前途将如何?
也许他们已经忘记,在从前闭关锁国的年代里,一个残疾多病的民族或可苟安于一方,但是在全球化的今天,在天空下人类闪闪发光的眼睛无声的注视里,一个道德沦丧的民族,信仰崩塌的民族,一个黑暗中无所不为的民族,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