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端坐在他们对面的警察,却是一个赛一个的冷漠无语。这种在医院闹事的报警,他们基本每个月都能碰到几回。处理的多了,这几个警察早就看透了,往往那些叫嚷的最凶的,哭着喊着说自己怎么被欺凌的患者家属,才是真正挑事的。
现在医患关系那么紧张,就是被这群孙子搞坏的。
“行了行了!”警察被陈家媳妇的大嗓门喊得有点头嗡嗡叫,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让你陈述情况你就好好说,不是让你在这骂娘!”
转身看着坐在对面的楚斯年和秦昭,语气不禁放平和了些:
“你们两位,谁先来解释下情况?”
楚斯年抬眸扫过一旁撒泼的陈家二人。视线相交的一瞬,陈家儿子眼神躲闪了一下,又立刻扶着腰凄凄惨惨地叫唤起来:“啊哟好疼啊,堂堂医生打人啦——”
楚斯年收回视线,平静地直视着警察的眼睛:“我没有打人。”
警察点点头。他当然相信,眼前这个身穿白大褂,带着眼镜,面容斯文清秀,举止有理的年轻医生,绝不可能是陈家二人口中的打人者。不过,他旁边的这个人,倒还真不一定……
秦昭一脸又诚恳又老实的乖学生样子,小声道:“我也没——”
话音未落,陈家媳妇已经“嗖”地一下跳起来,指着秦昭的鼻子破口大骂:
“日你祖仙人!清白白日你个鳖孙胡扯!你没动手我老公怎么摔地上了!你没动手我是被谁搡了?警察同志他是撒谎不能饶了他!!!”
“轮到你说话了吗!再骂一嗓子现在就拘留你信不信!”警察啪地一下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陈家媳妇这才悻悻闭了嘴,眼睛仍狠狠地瞪着秦昭。
秦昭缩着脖子,怯生生地看了陈家媳妇一眼,委屈道:“明明是这个叔叔和这个阿姨打我,又是抡巴掌又是挥拳头!警察同志你们可要替我这个小老百姓做主啊!”
楚斯年扭头,有些惊讶地看着秦昭一本正经表演清纯娇弱男大学生。
不知是秦昭正巧染黑头发,换了个纯良朴素的造型,还是他演技太精湛的缘故,如果忽略他的身高和平时的印象,楚斯年不得不承认秦昭的“清纯大学生”居然还不算那么违和。
原本躺在一边叫唤的陈家儿子却不干了,他一下跳了起来,冲着秦昭举起拳头:“小兔崽子我什么时候打你了!你他妈讹我——”
“给我坐下!当公安局是你家吗!!!”
警察一啪桌子,站起来指着陈家儿子:
“刚不是说被人踢到后腰了?怎么现在跳起来这么利索!”
陈家儿子一愣,脸孔突然憋得黑红,却仍想说什么。陈家媳妇赶紧把他拉到一边。
“你继续。”警察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重新坐下来。
秦昭瑟缩了一下,惊魂未定,微微有些结巴道:“警察同志,我,我有点害怕~真的可以说吗?”
“有什么就说什么。你不用怕,只要说的是实话,我们会为你主持公道。”
楚斯年微微扬眉,突然预感到秦昭接下来的话。
果然,秦昭委委屈屈地瘪了瘪嘴:“是他们两个上医院闹事。楚医生是我朋友,我想保护他,结果被他们两个好一顿揍!我为了保护自己,才不得已推了他们一下,明明是他们自己摔倒的,还怪我!嘤~”
最后这一句“嘤”让警察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他皱起眉,细细打量着秦昭。虽然对方表现地又委屈又真诚,打扮地也是规规矩矩,一副标准大学生的乖模样,但是他毕竟也是身高一米八八,身材结实的年轻人。
警察仍旧怀疑地打量着秦昭:“你确定你说的情况都属实??”
秦昭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当然都属实!从小我妈就教导我要做三好学生五好市民,不撒谎,讲卫生,懂礼貌,我妈还说了,遇到不讲理的不能动手,要心平气和以理服人,我妈还说了警察是最讲道理明是非,我妈还说——”
警察一边听秦昭喋喋不休“我妈说了”,一边在内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搞了半天这人是个妈宝,怪不得长这么大个子还被挨打。太怂了。
“你个鳖孙!”陈家媳妇听着秦昭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冲上去给秦昭一拳,咆哮道:
“警察他骗人!就是他护着那个医生,故意绊我一脚!他打人!!”
秦昭又瑟缩了一下,情不自禁朝警察身后躲了躲,探出脑袋,一脸战战兢兢:
“阿姨你怎么乱说话呀?我打人?我打你哪儿了?你哪受伤了?光喊可不算数啊~”
这孙子,真能装!
陈家媳妇愤怒地瞪着秦昭,顾不得什么廉耻,立刻就脱衣服想要证明。她记得清清楚楚,刚才她被秦昭故意绊倒后,分明被他踢了两脚,一脚在前胸一脚在小肚,登时就疼得她龇牙咧嘴,一定有痕迹!
可谁知外套脱掉,陈家媳妇低头一看,自己却呆住了。
“这……?这?”
她的身上白白胖胖,除了层层赘肉,一丝一毫的损伤破皮都没有。
楚斯年一愣,立刻明白过来。他遇到的病人多了,知道打人也是要讲究技巧的。只要控制力度抓住神经痛点,完全可以在避免软组织淤青破损的情况下让对手吃到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