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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沈元洲又灰溜溜地将洛澜趁夜送回了原本关押他的院落,中途自然又撂了几句“下贱东西”,“早晚调教了给我当狗”之类的狠话,洛澜只是淡淡微笑,随他狂吠。
第二日,现灵犀庄主薛晓,带了数十名精锐,一路车马逶迤,浩浩荡荡地前来山海书院拜会。
薛晓递上拜帖,不久,便被那团团笑面的乐山先生请进了议事厅。
二人寒暄了几句,薛晓便进入正题:“乐山先生,我今日来,第一件事,是再送一封请帖,请山海书院定要赴四月初一的英雄会。”
乐山先生微微笑着,道:“自然没有问题,我已写好回信,着信使带回去了,薛庄主未曾收到么?”
薛晓道:“第二件事便是乐山先生说的信使之事。当日的信,是我灵犀山庄的前庄主洛澜亲自送来的,听闻他正在山海书院内做客,我们便是要迎他一同回去。”
乐山先生心中有些迟疑。他知道洛澜被沈知远捉住囚在后院,本来说再过一两日就将他换个地方关押,免得这人又在英雄会上乱做手脚,等过了英雄会之事再看看这人还是否能用得上。却没想到灵犀山庄的人来得如此早法。看这个意思,只怕是洛澜前脚出发送信,薛晓等人就后脚出发来接应了。
赵乐山摇头道:“哪有此事?当日来送信的信使只是个普通子弟,我们也好好招待一日,放他回去了。”说着,又向旁边弟子道:“是不是?”
旁边弟子自然都点头称是。其实当日夜间一场混乱,不少人都见到了洛澜解下易容的模样。但他们也被反复告知不可提及此事,此刻当然都与乐山先生一齐抵赖。
薛晓道:“既然乐山先生不肯承认,那可否容我等进后院看看?若实在找不到人,我们自然会好好道歉。”
乐山先生抬起眉毛,冷冷地道:“薛庄主这是信不过我山海书院?是要来抄家搜人么?”
“抄家搜人说那么难听。”薛晓摇头,又道:“山海书院和灵犀山庄一向关系不错,何苦倒戈相向呢。既然乐山先生说没有,我们便先聊聊孤灯教的事情罢。不知上次乐山先生从潇湘君子庙带回的几个孤灯教众,口中可问出了什么信息没有?“
心里又想:不知这么拖延时间行不行?
与赵乐山胡乱找话题聊了片刻,一个山海书院弟子忽然匆匆忙忙地跑进了议事厅,向赵乐山说了句什么。
赵乐山一怔,长身而起,脸上杂了一些怒色,道:“我书院中此刻有事,暂时不好招待薛庄主了,还恕赵某告辞。”说着,便要离座。
此时,一个灵犀山庄的子弟冲进来,咋咋呼呼地道:“天极阁攻到山海书院后园去了!”
“怎有此事!”薛晓满脸怒气,长身而起,道:“这等邪派,好大的胆子!我们武林正道,怎可容那些邪门歪道在此捣乱!灵犀山庄子弟快去助乐山先生一臂之力!”
当即,灵犀山庄精锐都长声称是,手握兵刃向后园冲去。
山海书院内,灵犀山庄与天极阁都藏了暗桩。况且那天晚上见到洛澜的人实在不少,大致的位置其实薛晓和沈锦墨等人心里都有数。此时一正一邪两伙势力一起,恰好能将局势搅得更乱。越是趁乱,越好救人。
洛澜坐在室内,听着外面传来的喊杀声,微微一笑,心想:来了。
他当日身上带的物件自然早被搜了个干净,但却没人想到,沈元洲曾经将他带到过自己的房间,令他从柜中摸到了一块火绒。此刻,他自然毫不客气地将火绒点燃了床上的被褥,然后丢到了门口。
顿时,一股浓烟向院落中弥漫过去。
与此同时,一个夹杂着怒气的脚步声匆匆进了屋子。
“我果然应该杀了你。”沈知远的声音冷沉沉的,“好手段,竟把灵犀山庄和天极阁都握在手里了?不杀了你,早晚是个祸害。”
说着,一掌向洛澜挥去。
洛澜心中一凛,他原以为外面的一阵乱象应能将沈知远引开,这人第一反应却是来杀自己,这倒是意外了。
他此时手脚酸软,使不出功夫,只下意识地滚地一躲,避过了这带着浓厚杀意的一击,嘴里却道:“父亲好狠心。”
沈知远一击未中,也不搭言,迈步向前,手中握了长剑,便欲向洛澜刺去。
洛澜匆忙间躲避,他身法虽好,但此时手脚无力,竟被长剑在腿上划破一条长长的口子。
“小畜生,看你还怎么躲。”沈知远冷笑,抬剑欲刺。
洛澜抬头,轻道:“父亲,你真要杀我?”
沈知远手下却不由得停滞了一瞬。这几个孩子毕竟是他亲手养大的,虽父子情分算不上浓,但洛澜年少时他也曾是真有几分喜欢。此刻的青年生得俊秀挺拔,一双清朗的眼睛凝视着自己,便是一向生杀予夺的沈知远一时竟也有些下不去手。
沈知远怔了一刹,眼神中的一丝柔软一闪即逝,忽沉声道:“养虎为患,不如杀了。”说着,一剑向洛澜刺下。
正在此时,一声巨响,一扇木板墙壁破
', ' ')('了个粉碎,一道黑色的身影猛冲进来,势如疯虎般挡住了沈知远向洛澜下的杀招。当地一声,长剑与窄刀碰在一起,两人都退了一步。
“……沈知远。”沈锦墨把洛澜护在身后,抬起漆黑的眼睛,冷冷望着这当年与他曾有过半丝父子情分的男子,声音中隐藏着一种压不住的颤抖。“你竟要杀阿澜…”
“你这个没有脑子的小畜生。”
沈知远抬起剑,冷声笑了,“杀了不是更好?还以为你哥哥对你有真情?他已经把你玩弄在鼓掌之中了,是不是?昨日倒还向我坦诚说,都是男子,谁愿屈居人下。他的手段可比你高得多。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把天极阁与灵犀山庄的势力一举合并,再把你踢出去…你倒还当真来救他。”
沈锦墨沉默一瞬,忽咬牙用力,将沈知远狠狠震出去。
室内火头已起,沈知远一脚踏入了一块着火的木片上,皱着眉拍了拍脚上的黑灰,又道:“既然天极阁已经在你手中,要不要与我合作?以后一同对付孤灯教,必不会委屈了你。你身上寒毒需要人纾解,我再帮你找几个好的,定比你那个哥哥更好看更听话,又不会想着夺你的权势,如何?”
沈锦墨再不说话,知道再与沈知远缠斗下去,只怕神智要被气得不稳。狠狠几刀将沈知远震退,一把扯起洛澜的身子,向院外退去。
厉端也在院外接应,洛澜瞥见他一眼,忽觉这个高大冷厉的青年今日面色苍白得厉害,似乎大病了一场一般。见沈知远执着长剑出门追来,厉端提刀招架了一招,震得退了两步,口中溢出一丝血迹。沈锦墨一把将厉端也扯到身后,沉声道:“别勉强了。”说着又几刀将沈知远逼退,几人且战且走,天极阁与灵犀山庄的人混战一场,没有什么正经伤亡,倒是把山海书院的人拦得束手束脚。不出多久,一场乱战消于无形。
官道上,数匹骏马奔驰。
沈锦墨紧紧抱着洛澜,一句话也不肯说,只策马疾驰。
洛澜隐约觉得身后人心跳得厉害。忍不住轻轻道:“方才沈知远的那些话…”
“…我没那么傻。”沈锦墨摇头,“沈知远惯会玩弄人心的,我知道他是想离间我们。我只是…害怕。”
他知道洛澜要去寻沈知远问一句话…但是没有想到,这次面临的竟是生死局面。
想到方才沈知远向洛澜毫不容情刺下的剑刃,他此刻浑身都在发抖。只要一想想如果洛澜出事…他甚至都不敢去想这种可能。他甚至不知道如果洛澜真的出事,他要怎么继续活着。
比起这个,什么洛澜想不想要天极阁势力的事情,他简直都没有过脑子。
“下次不会这样了。”洛澜握住沈锦墨的手,向他保证。“这次只是没有办法,总要问他一句。问不出,也就算了。你来得及时,这不是没事吗。”
沈锦墨轻轻嗯了一声,只把洛澜狠狠抱紧在自己怀里。
又全力奔驰半日,便到了天极阁的秘密别庄。
洛澜腿上只受了一道剑伤,不算厉害,厉端一进别庄便整个人半跪在地上,只怕受伤不轻。
“厉堂主可是与沈知远对战受的内伤?”洛澜问道,心下有些愧疚。
厉端轻摇了摇头,挣扎着站起身子,说道:“不是。”
沈锦墨走上前去,说道:“给我看看。”说着把手按上他脉门,将内息探入。片刻,他面上升起一种有点古怪的表情,道:“功法反噬?”
厉端沉默不语,没有说话。
沈锦墨踌躇一下,问道:“一直没找别人?”
厉端摇了摇头,简短地道:“不想用。”
沈锦墨忽然觉得自己十分理解厉端的心情,便犹豫道:“白云意此刻在灵犀山庄,你回去后要不要问问他肯不肯…”
厉端摇了摇头,向洛澜道:“多谢洛公子收留他。”又道:“他不乐意就算了。我一时半会也死不了。”说着,向沈锦墨抱拳行了个礼,自行回房了。高挑的身影背脊挺直,有如一柄利剑,丝毫看不出他方才的一丝脆弱。
沈锦墨沉默了一下,摇摇头,向洛澜道:“我们也回房休息一下吧,我帮你包扎一下腿上的伤。”
洛澜坐在床榻上,将自己在山海书院内见到的这些事情都与沈锦墨讲了,包括沈知远已被改了记忆,忘了创办功法的人是谁;以及袁非藏在山海书院内将白琉玉弄得不成人形;沈知远要用白琉玉构陷灵犀山庄的事情。
沈锦墨帮洛澜的手脚解开穴道,推宫活血,又用白布帮他包扎腿上被沈知远长剑划破的伤口,却忽然想到,当日自己扭痛洛澜右臂,一时想通前因后果,帮洛澜解开武功,竟也是在这个别庄内。
隔了这么多时日,又回到了此处。
而自己却又累得他经历了这些生死险境,又给他添了新伤。
想到这些事情,沈锦墨心中酸涩,忽低声道:“以后不要管我这个寒毒的事了。我就算活不了几年…你也别再这样冒险。”
洛澜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说:“我答应你,以后再不会
', ' ')('轻易犯险了,再有危险的地方,都带你一道去,好不好?”
沈锦墨轻轻嗯了一声,低声说:“我们索性别管当年幕后创办那功法的人是谁了,无论是谁,定然比沈知远更疯。也别管沈知远和袁非想做什么了,他们要一统中原武林就随便他们,我们远远地走了算了,我看那拓跋海和他那几个护法也活到了三十多才愈发疯得不成人样,我若能活那么久,也够了。到时候我疯得厉害了,你就把我杀了…”
洛澜一只手压住他后脑,力道温柔而强硬,把他拖了过来,用嘴唇封住了他的话。
“我要把你娶回灵犀山庄去,然后和你好好地过一辈子。”洛澜轻声说。“三十多岁,我可不满足。你不许死,也不许疯。”
沈锦墨一把将他抱紧了,说不出话来。
洛澜的神情温和而坚韧,又轻声道:“我们身后还有那么多人……阿晓,韩姑娘,叶若宁,厉堂主,白云意……对方已经快要亮出来刀子了,我们躲不开的。”
沈锦墨心中也明白,这些事情,哪里是说躲便能躲开,说不管便能不去管。便是他能放下,洛澜也放不下。
洛澜忽又道:“你又好几日没疏解了。要不要做一次?”
沈锦墨踌躇了一下。他身上那种不知何时中的阴寒毒物与寒毒互相影响,这几日身上寒毒确实积蓄得厉害。但方才,他心上确实是被沈知远那几句胡言乱语刺了一刀。
沈知远自己心中将权势放得最重,因此要说离间之语时,下意识便说洛澜要与他争权夺利,却不知沈锦墨根本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真正把他刺痛一瞬的,反而是沈知远说,洛澜曾对他坦言身为男子,不愿居于人下。
沈锦墨踟躇着说:“……你要不要上我一次?”
洛澜扬起眉毛,忽然一把将沈锦墨扯到床上,又把他的身子翻了过来,让他趴在床上。
沈锦墨虽然说了那句话,但被骤然扯倒,脑袋也有点发蒙。隐隐约约一些黑暗的记忆从内心深处浮起来,整个身子僵得不能动弹。
臀上却忽然一疼,是洛澜扬手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
沈锦墨目瞪口呆,又挨了一记,才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做了错事,似乎…洛澜也是这么打他的。
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倒是从来没真疼到过。后来自己也不是怕疼,倒是怕他不高兴。
“…再为这种事情跟我闹,还打你屁股。”洛澜覆在他耳畔轻轻说,声音里满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沈锦墨忽也觉得自己总在这些事上纠缠太过可笑,一把将洛澜扯在床上,狠狠吻住那两片颜色清淡的唇。
一场激烈的性事结束,洛澜浑身汗湿,伏在沈锦墨的怀里,忽然说:“沈知远刚才有一句话说得非常不对。”
沈锦墨一手将洛澜紧紧拥在怀里,另一只手把玩着洛澜的黑发,沉着声音道:“他有哪一句说得对么?”
洛澜轻笑道:“有一句特别不对。——比我更好看更听话的,他要去哪里找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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