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妙笑了:“这话就是没道理了,和铃如何能管到她继母身上去?”
“唔?这样么,在下看谢家倒是很有些将妙音坊视作囊中之物的样子,在下还以为人类的规矩就是这样,原来是他们手太长了,”方直皱皱鼻子,神情天真,倒像是小孩子见了讨厌的蔬菜似的,“手长了多难看,还是砍掉得好。”
钟妙早对他这一套免疫,听完眼也没抬:“得了,还是少刺激他们两下吧,你没见我那日将胡长老的供词交出去时长老院脸色有多难看,好笑,他们请我来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现在却装起仁善来了。”
她将左手衣袖放下,又拿出瓶没开封的伤药来,抱怨道:“供词上的血我都用除尘诀去了,难道长老院的洁癖竟这样严重?”
钟妙面上的疑惑是这样明显,她是真的弄不清楚为什么都体贴至此还是将长老们惊得变了脸色。
她总是这样,天真残忍,不像个人修,更像他们西荒的妖。
方直笑得直不起腰,在钟妙恼羞成怒的注视中点点头:“嗯,是他们太讲究了,不关钟姐姐的事。”
钟妙哼了一声,撩起右手的衣袖叼在嘴里,抽出短刀比划两下也没找到顺手的落点。
方直绕过去一看,就见钟妙右臂贯穿着一道极深的创口,血肉外翻,泛着乌青。
笑意一下就从他面上散去了。
“谁动的手?!”方直惊怒,“你昨日去了何处?”
左手持刀对着自己到底还是有些别扭,钟妙将短刀掷向方直,松口道:“不是谁,我前两日去探了个死境……”
方直直接被她这派云淡风轻的口吻气笑了:“许久不见,不知钟姐姐竟然多了这样一个别致的爱好,想必在死境中领悟不少阵法修习妙法。”
钟妙的阵法之烂在当年几乎与她的剑术之强齐名,她不是有哪里不会,她是真的,完全的,一丁点儿都不会。
不绕着死境走也就罢了,竟然还说得像郊游似得,还“我前两日”。
钟妙心虚缩了缩脖子,岔开话题道:“怎么这样凶,啊呀,快帮我剜掉,这鬼东西一直在污染我的灵气。”
方直狠狠瞪她一眼,到底还是抓住她手腕几刀落下。
顾昭推门而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孤男寡女,男的是音律先生,女的是他师父,头靠着头,连手都握在一处。
“你们……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钟妙妙:我审讯完之后还记得去污,这么体贴到底哪里不满意?
方直:就是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你的体贴让你更吓人了。
顾昭:(开门见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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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行迟迟(1)
顾昭一时失语。
不怪他失态,用苏怀瑾的话来说,钟妙这人什么都好,可惜生了一副木头心肠。
空长三百岁,别说什么爱恨情仇,就连情窦初开那都没有,比无情道还无情道些,号称真正的剑修有且只有一位道侣那就是手中剑。
但音律先生他白日里见过——总不能是剑化形的吧?
钟妙也吃了一惊。
她手上那道创口并不只是看着骇人,不过是要面子,强忍着不出声,加上洞府外圈了结界,整副心神俱用在压制魔气污染上了。
但顾昭偏偏不在结界的驱逐范围——自从围杀事件过后,钟妙便给小徒弟开了进入结界的许可,何况顾昭脖子上还戴着钟妙小时候换下的虎牙,闻起来和钟妙别的东西没什么区别。
钟妙匆匆将手抽回捏了个幻术掩饰伤口,难得有点尴尬。
她挠挠脸,强行介绍道:“方直,这是我徒弟顾昭,阿昭,这是为师的朋友,你喊方师叔就好。”
方直饶有兴趣地瞥去一眼。
他现在看起来完全不像顾昭印象中的音律先生了,虽然穿着的仍是白日的那套广袖宽袍,却无端从云间月变作了掌上花,没骨头似得倚在钟妙的椅背上。
而师父也真就让他倚着,就像是,就像是他们平日里就这么相处惯了一般。
顾昭一时间弄不清自己心中突突直跳的是什么,强忍不适道:“方师叔好。”
方直懒洋洋应了一声,转头对钟妙笑道:“师姐这徒弟收得倒还不错,不算辱没了师姐。”
钟妙笑了一声:“诨说什么,阿昭是个好孩子,无论天赋品性都是上佳,我一直很满意。”
她见顾昭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招手喊他:“是有什么事要找师父吗?傻站在那做什么,过来同我说。”
顾昭低低应了一声,走近几步又是面色一变。
长老洞府面积不小,钟妙又爱乱扔东西,每每找不着还爱生闷气,顾昭平日里偶尔会来帮师父收拾收拾。但现在一看,桌上地上一片狼藉——他昨日才收拾齐整,就为了师父回家能开心些,再看方直,这人还在一旁抛接着药罐玩,罪魁祸首实在再明了不过。
顾昭心中更不痛快了,他将这不痛快归咎于看见房间整洁度被破坏的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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