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有辞也忍不住想,难道不是因为喜欢着群星拱月的感觉,所以才故意伪装出和善的样子?
师兄对他好,也不过是因为他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却偏偏要装出专心待他的模样,萧有辞总是克制不住自己误会沉沦,而越是沉沦,就越是憎恶江止宴的“善”。
旁人眼中的善,成了萧有辞心里的“恶”。
所以他才故意骗他,让他去江山玲珑镜里等他。
可萧有辞没想过江止宴会一去不回,这噩梦做了五十年,梦里的师兄总是问他为何不去,梦外……萧有辞也很想问江止宴一句。
为何不回来?
五十年好长,普通凡人,懵懵懂懂半辈子过去了,这五十年里,萧有辞每一天不在想,假如那天他去了,师兄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五十年啊。
萧有辞喝着茶,唇角又流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他盯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短短几日,他好似又苍白消瘦了许多。
明明骗人的是他,背信弃义的是他,心怀恶念揣测别人的也是他,他有什么资格苍白?有什么资格削瘦?
萧有辞仰头把这一茶杯的茶水喝了,喝得太急,水渍从唇角溢出,被沾湿的唇透出些许红润,竟然有些触目惊心。
萧有辞起身,对封朗月道:“这事儿轮不到你来操心,去盯着点儿青俊大会。”
如果他所料不错,江止宴是准备借着青俊大会大出风头,然后才能顺理成章的接下他的赐剑,重新将这临仙门收入囊中。
萧有辞打定主意不再更改,封朗月却更加不甘,看着萧有辞起身准备离开,他也跟着站了起来。
冲萧有辞喊了一句:“师父!你怎么总是这么纵容颜桐师弟?”
萧有辞愣了一下,纵容吗?
他心里有话要说,但又觉得这些话没必要说出来,于是停也不停,就那么走了。
屋里,封朗月的脸色更难看了。
第25章赐剑我输了。
青俊大会如约举行。
修仙道近百年来死气沉沉,青俊大会成了唯一热闹的盛会,大会原本的用意是昭告天下招揽新弟子,有门派没门派,只要被师父看中,都可以直接收入门内。
但总有人手痒,想下场一较高低,但总不能去和小辈对打,于是在内场的基础上,又加了个外场。
外场以对擂比试为主,需要自己提前报名,内场规矩则复杂得多,须得先报名对擂,淘汰掉一部分人后,其余弟子可获得前往芥子幻境的机会。
芥子幻境由各大门派提供,今年正好轮到了临仙门,临仙门的幻境当然是最好的,里面的灵丹妖兽品级都高,按照规矩,只要能进门,在里面拿到什么东西都各凭本事,只要收入囊中,就能带出来据为己有。
因为这条规矩,许多小门派或无门无派的散修都爱来凑热闹,他们不冲拜师,只是想来弄点宝贝。
总之,各有所需,大家都挺开心的。
青俊大会以内场为主,外场有人报名进去看热闹,没人报名就闲置着。
一开始只是一些小鱼小虾的比试,萧有辞就开场的时候露过面,后面再没出现过。
好在他甩手掌柜当久了,大家也习惯了他不干正事儿,有他没他一样,青俊大会照样举行。
到第十天的时候,终于有了点不一样。
颜桐登场了。
一大早,萧有辞就被封朗月叫了起来,他没了修为,晚上又经常做噩梦,一直处于“晚上睡不着,白天起不来”的状态中。
被封朗月叫醒,他还是趴在被子里懒得动,封朗月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师父出来,实在是忍不住了,道:“师父,我进去帮你更衣吧。”
天璇峰这几天挺暖和的,封朗月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里面传出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嗯。”
封朗月这才捧着衣服推门走了进去,绕过一道门,却见萧有辞还趴在床上,他下半身盖着丝被,身上的亵衣松松垮垮,领口敞开些许,露出洁白的胸口和锁骨,乌黑的头发从肩侧滑落,掉进亵衣的领口里。
他昨夜大概睡得很深,眼神有些迷茫,脸上带着压痕,头上还有几根毛翘着。
“什么事儿?”声音也懒懒的:“有事情叫司徒尘去处理。”
他不想起床。
封朗月顿了一下,走到萧有辞的床边跪下,低声道:“师父,今天是颜桐登台的日子,您不是准备给他赐剑……”
怎么能不去看看颜桐的表现。
封朗月天真无邪地想,去了,说不定就会发现颜桐根本不适合当掌门,就改变主意了呢。
萧有辞瞥了他一眼:“衣服呢?”
萧有辞的衣食住行都是封朗月准备的,他很自觉取出萧有辞的衣服,今天是个大场合,颜桐可以出丑,但他师父必须好看,所以他又准备了一身复杂繁琐的衣服。
萧有辞:“……”
行吧。
他就这么起床穿了衣服,宽袍广袖层层叠叠,穿着这身衣裳从天璇峰上下来,路边看他的人都变多了。
因为青俊大会的关系,临仙门里多了很多不认识的人,尤其是天璇峰,外场和内场的擂台都在天璇峰半山腰。
萧有辞一路往前走,就一路能听到旁边小声议论他的声音。
“这就是临仙门的新掌门吗?以前从来没有在人前露过脸,长得可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