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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鹤来却说:“他年幼稚子,知何为善,何为恶?只是因为他常年跟在萧启天身边,日常目睹都是恶事,身边环绕都是恶念,所以才养成这样残忍噬杀的性格,但他未必是个恶人。”

江止宴初识萧有辞时,并不知道师弟的来历,只觉得这小孩儿好生可怜,在青竹书院总被欺负,他笨笨的,人也呆呆的,被欺负也不知道婉转周旋,像是一只小兽,谁欺负他,就要咬死谁。

可他太笨,谁也咬不死,只弄得自己一身伤。

他心疼他,就处处帮着他,师弟也很听话,越来越依赖他。

可他并不信他。

他们之间永远像是隔着一层墙,不管他如何对师弟好,师弟总是觉得,他本性就是这样的,他会对所有人好,而师弟自己,只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江止宴气坏了。

一直到现在,他也还是很生气。

芸芸众生中的一个?谁会替芸芸众生中随便一个谁自碎魂魄?

去陵川时,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还能回来。

江止宴走神,萧有辞也走神。

他又想起师父还在世时的日子,那时候他的记忆被封印着,只以为自己在临仙门上长大,整个临仙门,就是他的所有。

事情再大,也不过是青竹书院的书本读不会,脾气再凶,也只不过是被同门嘲笑欺凌。

他像是一只被扒掉了尖牙与利齿的野兽,失去保护自己的手段,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惊恐。

他不明白自己的恨意从何而来,似乎看谁都不顺眼,谁骂他,他就想让谁去死——直到师兄出现,他像是一道光,照亮他殚精竭虑、惶恐不安的世界。

可这道光……不光照在他身上,也照在别人身上。

他对所有人都好,他冲所有人笑。

他像是天上的明月,萧有辞怎么努力,都够不着他的边际。

他知道临仙门的其他弟子都说什么,他们说,江鹤来的两个弟子,一个是天上的明月,一个是地里的淤泥。

淤泥当然是配不上明月的。

他也配不上江止宴。

他越想,就越觉得恨,恨自己愚笨,恨自己明明也是纯灵之体,却总卡在筑基,恨他的剑不够快,恨招式不够狠——他恨身边所有说他不好的声音。

也恨江止宴的优秀。

后来他没忍住,越过了那条线。

他骗江止宴,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师兄好像永远都是那么温和,对谁都是那么温和。

萧有辞想,他会不会生气。

可他没想过,他再也不回来了。

梦境被萧有辞的思绪惊扰,宁静的小院不见了,露出一片荒凉的坟场,坟墓被掘开,棺材和白骨露在外面,枯树上站着老鸹,引着脖子,发出聒噪的声音。

萧有辞惊慌地抓住了江止宴的衣襟。

“师兄!”

他的手被人握住了,一如八岁那年,他从学堂里跑出来——

江止宴的声音低低响起:“我在。”

萧有辞几乎没出息地哭出来,刚才那一瞬,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五十年不见天日的噩梦里,又梦到师兄拖着半张腐烂的脸来问他。

为何不去。

他被人紧紧拥入一个滚烫的怀抱。

萧有辞窒息了一下,终于紧紧抱住了对方。

“师兄,对不起……”

“我……”

“我骗了你。”

……

江止宴笑了一下,他挥了挥袖子,坟场深处的雾气散了。

“这里是你的记忆,你想不起来,想必是内心极为抵触……现在我在这里,你要去看看吗?”

萧有辞想了一下,低声道:“去看。”

不管好与不好,那都是自己的过去。

正如他曾经做过的事情,不管对错,他都不能抹消。

雾气深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陌生男人,他瘦如骷髅,像是刚从坟里爬出来的,实在是不怎么好看,但萧有辞认得出,这就是自己的父亲。

萧启天。

他伸手拖着一个竹席卷,里头卷着一个孩子。

包得很严实,看不清楚。

萧启天走到坟墓深处,就把席子扔在一边,自己坐在地上,开始吸收附近的怨气。

他似乎是靠着怨气和魔气修炼,在坟场呆了一夜,情况略微有些好转,死气沉沉地脸上终于带了些许活人气儿。

天光将亮,卷着的席子展开,露出里面的小孩儿,白皙如瓷,正是年幼的萧有辞。

他捂着自己的肚子,似乎饿极了,拉着萧启天的衣袖要饭吃,萧启天瞥他一眼,从旁边刚入土的坟里抓出来一副棺材,棺材盖打开,他撤了一条手臂下来,丢在萧有辞面前。

“吃。”

萧有辞小脸煞白,不肯上前。

萧启天却嗤笑道:“人肉狗肉,猪肉狼肉,有什么不同?”

萧有辞说不过他,抱着席子不撒手,也不上前,父子两人熬到天光大亮,坟场里的戾气散了,看着萧有辞一副随时都会饿晕过去的模样,萧启天到底还是妥协,带着他进了城。

不远处,成年后的萧有辞和江止宴站在一起,江止宴皱眉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只是大概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却不知道其中细节。

他忍不住问:“他真叫你吃腐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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