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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梦醒之后
血滴无声无息地坠落。
从苍白的梦魇的肩侧,蜿蜒至下腹,大腿,脚踝……
承受了这一击的空间千疮百孔,却依然没有解体。
梅尔梅斯的力量在逐步从创口流出,像是从香炉里飘逸出的紫色烟雾,这深邃的色调在空中显得过分妖艳。
库洛克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已经没力气维持站立,全靠双手握着的巨剑拄在地上支撑。
刚才的一击,实在是消耗太多了。左手的手腕还在滴血,人也开始感觉眩晕,体力快要被透支了。
子晴呢?
开始模糊的视野在晃动着,理智的搜寻完全不起作用。
焦躁、困惑,不断交织在勇者的内心,逼迫着他支撑起摇摇晃晃的身躯,但是即便是体力非常强韧的他,在经历过这三番四次激烈的对战之后,也难以再轻松地站稳。
喉咙中突然一阵痕痒。
他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腥咸的味道依然停留在舌尖,随之而来的是更多内脏的不适。
接着是不可控制地疲惫感,疼痛感,像是突然加诸起身的重大负担,压得他直不起腰。
“子晴…”
他是否还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勇者的气息陷入了沉寂。
然而此刻,梦魇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消亡。
近在咫尺的美味就在眼前,只要将少年完全吞噬了,要恢复这点伤口也不在话下——
梅尔梅斯发动残存的黑发触手,将谢子晴瞬间拉近。
“…呜!”
经历了刚才那阵炫目的光,谢子晴现在才勉强能睁得开眼,却没想到这个恶魔居然还没有被完全消灭。
完了…
这次真的是不得不接受命运的残酷了——
嘭!
嘭!嘭、嘭!
獠牙将要咬断少年的脖子的那一刻,响起了干脆利落的枪声。
正中准心。
梅尔梅斯的头颅被迅猛的枪弹从苍白的脖子上切断下来,连出血的闲暇都不被允许,他的头颅就被一个红发的身影收入囊中。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像消散的硝烟一样,一下子无影无踪。
少年和勇者还是身处原来的房间,连那个不着一缕的女孩也一样,他们其实一直都在这个房间里沉睡着。
事到如今,谢子晴也没有心思去了解刚才的梦魇究竟是如何被消灭的,他用剩余的力气爬到库洛克身边,用额头贴着他的脸——还有温度。
尽管他的伤势也不轻,但是他们两个都还活着。
啊,太好了。
他欣慰地感叹着,终于也因为过度疲累,陷入了昏睡之中。
***
耳朵边有些嘈杂的声音。
好像是…超市里大妈的吆喝声,又好像是…电视购物里那些洗脑的重复。
他难道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吗?
“贝尔你这个家伙,怎么又伤成这个样子?而且还拖上无辜的人!”一个彪悍的中年妇人一边帮库洛克换药一边大骂着,“你不要以为你战胜了巨龙你就是无敌的了!这个世界上危险的东西可不是仅仅只有巨龙而已!”
“嗯、嗯,”库洛克赔笑着,完全无法反驳,“我也是被偷袭的呀…”他想伸手挠肩膀,然后一抬手就一阵刺痛,“唔…”勇者倒抽一口冷气,“也是多亏帕西亚你来看我,要不然我和子晴都没法得救了。”
“我本来是想等你确定了结婚对象才找你道贺的,但是最近家乡来了一批黑莓果子,我一看,哎呦,那么一大车子我哪吃得完呀!”名为帕西亚的妇人叉着腰,脸上露出中年人的困倦,“就想着先拿一点给你嘛,结果怎么敲门都没人应,外面的侍女都说你和客人在房间,我是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客人了,但是想着把果子分给你和客人也是不错的嘛...结果呢?房间里居然有三个人,全部躺在地上,而且还有一个是没穿衣服的年轻女孩?”帕西亚说着说着十分嫌弃地抽着鼻子,“要不是了解过贝尔你的人品,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为你解释。”
“哈哈哈…”库洛克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他自己也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展开,但是万幸,最后他们都平安无事,“那个女孩应该也只是被梦魇操纵了吧…本身应该是冲着我来的,结果还是把子晴牵涉其中了…”他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我还真是个不合格的勇者。”
“也别这么说了,既然也不是你主动挑事,要怪就怪你屠龙的事迹太过有名了吧。”帕西亚把换下来的沾有血迹的绷带取走,又留下一杯颜色浑浊的果汁,“但是!身为你的朋友,我必须提醒你,承认自己的弱点,不要过分逞强是很重要的。这杯我特制的营养果汁你就一口气干了吧!有助于伤口愈合。”帕西亚留下的眼神可是不容置疑的强势,即使身为勇者,他也无法反抗这份沉重的好意。
“子晴他还好吗?”对着准备要离开病房的帕西亚,库洛克轻轻地问了一句,之前他
', ' ')('也在注视着旁边病床上的少年,但是他似乎还在熟睡,他也不忍心打搅他这难得能够安心休息的时间。
“我用治愈术给他全身诊疗过一遍了,肩膀就是皮肉伤,喉咙那里也是,好好休养,都是些不过两三天就能痊愈的小事。”帕西亚给他比划了个没问题的手势,“不过等人家醒了,你可要好好安慰一下,我看他年纪应该还不是很大吧,卷入这种随时会丢掉性命的战斗里面也太可怜了…”妇人念叨着,端着要换洗的药物离开了房间。
“我会的。”库洛克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子晴为了他一再被迫面对那样狰狞的怪物,他会不会因此厌恶和自己在一起呢?
正当他凝视着那边的病床的时候,少年翻了个身。
他醒了。
两个人视线交汇的一瞬,不知怎的,两人都不好意思地回避了一下。
“子晴,你还好吗?”还是库洛克先开口说话了,划破了刚才不自然的气氛。
“嗯。”谢子晴含糊地应了一声。
“要喝水吗?”
“…好。”喉咙的确有些干渴,谢子晴侧着身,手臂垫在枕头上,这个角度,库洛克上半身身缠着绷带的部位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真是触目惊心的数量。
库洛克此时也侧过身来,想要下地为谢子晴斟水。
然而双肩和手腕都无法着力,膝盖以下的部分也依然疲软,他深呼吸着,慢慢地靠腹肌和屁股在床上往前挪动。
“喂。”谢子晴有意注视着,他的动作如此僵硬,脸上抽动的肌肉在旁人看来都不是夸张的演技可以伪造出来的事物,“你为什么…一定要救我?”
他还是问了出口,这个听起来很老套又无趣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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