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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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好吧。”安琪挠挠头,“说实话现在还能认出我的人才是挺少见的……”

“可这就是你啊,你的脸几乎就没什么变化。”戴文觉得难以理解,“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怎么可以认不出来?要不是我拦着,他可能已经把你杀了!”

安琪也没想到戴文对于满身鳞片连骨骼都变了的她会是这个反应,但转念一想,这或许是因为戴文一直就是个没做正畸手术的新人类吧。

他背上那只手本身也不正常,比其他两只手短小很多,平时就蜷缩在背上,充其量只是看起来微微有些驼背。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一直以来的状态,就相当于万能体被照射变异之后的状态,他大概也花了一些时间来接受自己这与众不同的躯体,接受自己是个怪物,或者不是个怪物。

所以他才对这样的安琪接受度这么强,活在这世上,谁还不是个怪胎了。

安琪看着戴文,他没什么变化,还是像一年前一样戴着滑稽的圆圆眼镜,能被安德鲁一路带飞活到现在属实是他的运气。

所以变的其实是安琪,曾经她只觉得戴文蠢的要死、脆弱爱哭,但勉强还算个听话的队友,现在她竟也能意识到戴文的不容易了。

所以按常规思路的话,其实从知道戴文有第三只手的那一天她就应该同情戴文对吗?

这年头活在西半球连正畸手术都不做,只能说明是经济原因或者在家不受宠;长期拖着一个异于常人的身体,他必然会度过生不如死的青春期,秘密被发现的话还可能受欺负。

饶是如此,他还是考上了常青藤,还是能真诚善良地对待他人,而安琪对他做了什么呢?

安琪用力回忆着——因为被他的一句“文科生浪费名额”惹怒,所以有意无意地把他引导到明知有问题的希斯特生化所参加实习;因为不想对他人负责,所以在空中大搜捕那天试图把他丢下不管;因为总想着要提防所有体力比自己强大的人,所以把逃离计划掖掖藏藏最终导致戴文他们重新跳进地联这么个魔窟里。

真要较真起来,其实安德鲁和戴文后来遭遇的一切和她不无关系,因为早在奇斯卡的时候,安琪就知道地联不安全。

地联对新人类暗戳戳的不友善早已不是一天两天,s盟南下的第一战也必然是奔地联而去,如果她当时能稍微坦诚一点把各种决定摊开了讲一讲,那么安德鲁和戴文都不必受这个苦。

不过不管是安德鲁还是戴文,似乎都没有任何要怪安琪的意思,他们依然对安琪那些充满心机的帮助充满感激。

当然,此前安琪也没这么想过,她甚至曾对安德鲁和戴文自作主张去地联的行为感到愤怒,而现在之所以突然开始产生这种反省,大概就真诚者对狡诈者的天然驯服吧。

毕竟当初负责规划一切的如果是戴文,那他绝不会连队友都提防。

如果说在罗兰和她争抢被辐射的机会、安德鲁和戴文的飞行器在空顶下盘旋等候的时候,安琪感受到的是一些温暖可靠的东西,是对这些行为的惊讶和对自己机关算尽的自嘲,那么此刻,在戴文面前,安琪第一次感觉到了些许羞愧。

她都接不上戴文的话:“嗯……我本来也觉得自己变化不大,直到很多人看到我的第一反应是尖叫。”

“尖叫?没有关系,那是他们没有礼貌。”戴文飞快地应着,或许他早就无数次地遇见过这种事情了,“所以我才觉得安德鲁很过分……你变成这个样子,一定受了很多苦吧。如果可以,我真不希望当时是那样一个令人心寒的场面——唉,不过安德鲁应该也不想的。”

戴文说:“后来我们时常会谈起你,我们当时没接到你和罗兰,真不知道你们两个女孩子在奇斯卡巨蛋里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真稀奇啊,居然还轮到别人来担心我了。”就算心里拐了三十九道弯,安琪还是支撑住了自己一贯的人设,“我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至少看起来比你要好——你好好休息吧,记得等军医来了扮演好一个失忆患者,演技别太浮夸。”

戴文闻言立刻慌作一团:“啊?可是我该怎么演?我不行,我真的会露馅的,他肯定能看出来,要是露馅了问题大吗……”

在他问完之前,安琪已经离开医务室了。

安琪有时候,确实是有点爱面子的。

信徒的怜悯是对神明的侮辱,对安琪来说是非常多余的东西。

同时这也重新勾起了她作为神明的一些自觉。

这些日子里安琪一直和罗森、戴茜待在一块儿,这两个人有着间谍的心里素质,作为士兵和研究员又有着安琪所不能及的一些特质,所以安琪理所当然地有些摆烂,乐得不用给自己增加太多负担。

直到重新遇上安德鲁和戴文,遇上一些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之后,她总算是又回忆起了曾经的那种压力,回忆起了拥有超高智商带给她的枷锁——那种她好像必须无所不能才可以的魔咒。

安琪出来后没多话,戴茜继续负责和军医逢场作戏,罗森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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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干,就开始对安琪开嘲讽:“那小伙子还挺有意思的,少见安小姐也有情绪波动这么大的时候。”

安琪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不好意思,心如止水。”

眼看罗森还想笑点什么,安琪抢先岔开了话题:“反正没什么事儿,不然罗先生教我开飞行器吧。这玩意难吗?”

虐打,支援,飞行器

“普通出行的话倒是不难,知道怎么开启、怎么打方向就行了。要是作战的话,可得费一番功夫。”罗森说着看了她一眼,“怎么突然对开飞行器感兴趣?”

“作战?我为什么要去作战。”安琪知道罗森在担心些什么,“我现在不是等着去兰蒂斯和东半球的大部队会合就好了吗?”

罗森直说道:“总觉得你最近没那么老实。”

“大可不必。”安琪一脸的好笑,“以前我也没想过要买飞行器,毕竟家境摆在那,买不起是真买不起。但是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儿教会我一个道理——大灾大难来临时能跑掉的,都是会驾驶的。这也就是为什么灾难片主角必会的技能就是驾驶各种交通工具吧,人力跑赢灾难真是太难了。我已经决定了,大学毕业之后的第一桶金就是买一架飞行器,住房什么的都得靠后排。”

罗森对此有些意外:“虽然对常青藤毕业生来说不是梦,但我一直以为你以后会走学术路线,继续深造什么的。”

“学术路线啊。”安琪看起来还真的思考了一下,“不是不行,但其实不太像我做的事。”

“怎么说?”

“太慢了,不论是赚钱,还是做出一番成就,都太慢了。”安琪说着,看着外场上有人带着一队骨瘦如柴的战俘,向之前传来枪声的方向走去,“而且像我这种人如果混到研究场上,会破坏这个圈子的纯粹性吧?我真的可以安安分分做研究吗?或者说,如果我安安分分做研究,就真的没人会来招惹我吗?潜心科研这种事,说到底还是心思单纯的人才会做的,我既然从一开始就不是这种人,那大概率也就不会往这个方向发展。谁也不希望学术圈是一片腥风血雨吧?”

罗森的视线也跟着那队战俘走,但反正也不耽误他说话:“好家伙,那你觉得哪个圈子适合腥风血雨?你这算是自绝于人类社会吧?”

“总有那样的地方啊。”安琪耸耸肩,“越闲的地方是非越多,总有些地方聚集了一些热衷于搅弄风云的人,打个有点难听的比方,脏东西想要不污染环境的话,往垃圾桶里钻就好了,我去折腾他们,属于替天行道。说不定能遇上几个有点手段的人,你给我使点小绊子,我背后捅你一刀,多开心,一辈子也不会无聊。”

“哈哈,”罗森忍不住笑出声来,“要是所有喜欢玩心机的人都有你这个自觉就好了,你们尽情在你们的圈子里养蛊,就不要踏足我们这些只想踏实过日子的人的世界了。”

安琪看向他:“也不要把自己的圈子说得那么单纯,间谍先生。说起来你和戴茜是什么打算呢?就一直守在我身边吗?东半球如果出兵,那s盟也将正式变成你们的敌人。”

“是的,但东半球目前还没有正式宣战。”罗森依然看着那个方向,其中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战俘已经跪地求饶,拒绝再往前走,而押送的士兵连着踹了他几脚,“而且就算东半球宣战了,我们也得优先完成任务,不能有多余动作。”

“你们俩也不容易啊,这样的任务要是做多了,会不会对自己存在的意义产生怀疑?”在安琪重新看回场地上时,那个s盟战俘脸上已经被踹出血了,“如果说你们执行任务的目的最初是为了证明s盟的非人道行为,从而团结全球碾压s盟,那么现在s盟该自曝的自曝了,全球团结这事儿也基本上快成了,让你们俩继续保护我的话,其实有点大材小用——当然,我个人是没什么怨言啦,我现在安全感爆棚。”

安琪说得是不假,严格来说,从罗森他们没能第一时间在无辐区接到安琪、又因为油耗问题滞留在雅第利之后,这场任务的时效性就已经算是过了。

只能说好在安琪还是个万能体,如果连这个特殊性也没有,那场面会更加尴尬。

但是真要说起来,万能体也不是仅她一位,四眼人莫尼卡已经身在东半球,那么戴茜担心的事其实也是该考虑的——s盟还在的话倒还好说,真要是到了二元对立的时候,两个万能体会不会需要平均分配?东半球人安琪在西半球,西半球人莫尼卡在东半球,这也可以说是一种易质。

到时因为身份公开,所以任何一方的行为都会受全球民众监督,安琪和莫尼卡不必再受解剖、关押之苦,但定期进行各项身体检查必然少不了。

按安琪的思路,如果她是两位间谍的上级,现在可能会把“杀死安琪”纳入考虑,这样就可以保证唯一的万能体在东半球——这要是换成一年前,安琪会从现在起提防戴茜和罗森,但现在看来他俩显然不会这么做。

而且东半球似乎也不太可能下达这种命令。

安琪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阴阳调和走平衡的好处——比起独握关于万能体的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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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信息,东半球恐怕会认为两边各占一位是更加稳定的局面。

如果再考虑户籍问题,他们甚至有可能不怕麻烦地把安琪和莫尼卡互换一下,让安琪能继续在东半球生活。

“真是谢谢你的提醒,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次任务做得有些慢。”罗森说,“不过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得了,不要在戴茜面前提起。我是无所谓,她可是真的会因此消沉好久。”

场地里的小伙子已经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罗森的拳头不知何时也已经攥了起来。

安琪知道他差不多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她好心地提醒道:“哥,别忘了我们还在别人的地盘上,有些事情我们管不……”

但罗森已经打开嗓门叫道:“兄弟,差不多就行了,放过他吧,只是个战俘而已!”

对方的嗓门也不比他小:“闭嘴,东半球人懂什么!等你全家被杀光的时候,希望你也能说一句‘差不多行了’!”

然后在罗森还嘴之前,士兵已经利索地拉开保险,冲着小伙子的脑袋来了一枪。

杀和虐杀是两码事。

攻击有战斗意志的敌人和残杀手无寸铁的战俘,也是两码事。

不杀战俘是《联盟法》的规定,但当这样的行为发生,《联盟法》却并不能及时制止。

即便有人出言提醒,也常被看作迂腐、伪善、不切实际之人。

有了那个s盟小伙子的前车之鉴,其他战俘的神色更加木然,他们不再进行求饶,也不再祈求奇迹,只是机械地向着那面送命的墙走去。

安琪他们注意到,甚至有人更加挺起了胸膛——即便身体已经完全垮掉,他们仍希望像个士兵一样死去。

比起早上和阿德里科散步时,此时的医务室距离那堵墙更近些,除了枪声以外,安琪他们还能听到战俘们的临终呐喊。

估计他们在战俘营里唯一的娱乐,就是思考临死时要喊些什么比较有意义。

有人喊了“妈妈”,有人叫出了爱人的名字,有人没有说出称谓,只是喊着“我爱你”。

当然,也有人直至临终依然大声地呼唤着“西约姆”和“新世界”。

在那个小伙子的尸身被抬走,血液也洗刷干净之后,戴茜刚好也在军医面前演完了戏。当她来到外场时,罗森是一脸愠怒,安琪是满面无奈。

“怎么了?刚刚发生什么了吗?”戴茜问。

“什么也没发生,戴小姐。”罗森说着,跟安琪打了个手势,“你不是想学开飞行器吗?过来我教你两下子。”

安琪还记得小时候听过的,一些很让人费解的童话。

伤害过公主的坏皇后,最终被装进钉满铁钉的竹篓里,扔下了山坡。

或许这是想要教育孩子们善恶终有报,或是为了解心头之恨,但幼小的安琪在听完这个故事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看来王子和公主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呢。

这折磨人的法子,也不是一般人想得到的。

罗森拿战机教安琪开飞行器,却没教什么作战、轰击的技巧,确实只教了些普通驾驶的注意事项。安琪载着罗森开了几把,这种命悬一线的紧张总算把罗森从之前的情绪里强行拉扯出来。

间谍任务的后遗症依然存在在罗森的身体里,他看见战俘被虐打时的反应必然比旁人要大,毕竟他和s盟士兵吃过一锅饭,勾肩搭背开过玩笑,甚至他自己也穿过s盟军装。

他总是三人中最不希望s盟灭亡的人。

至于安琪,她在看到那些战俘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模样时,确实也会想起阿尔文。

她知道如果阿尔文成为战俘,同样也会是这个下场,对于集团军而言他和其他千万个战俘并没有什么区别。

安琪试图想象,到那时她会不会和罗森一样站出来喊一声“差不多行了,放过他吧”。

然后结论是会的,她会站出来,但是之后呢?

如果集团军士兵同样还嘴,然后拔枪准备射杀阿尔文,那她会怎么做,会冲出去攻击集团军士兵吗?

她要是真这么做了,肯定会被推测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人人要说她爱上了关押自己的仇人,这世界还真特娘的复杂呢。

思考无果,安琪赶紧控制住自己,不要做这些没有意义的设想。

毕竟阿尔文人在奇斯卡巨蛋边缘,在s盟辖区的内环,如果东半球出面调停的话,集团军很难会打到内环去。

正如安琪之前对安德鲁所说,“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往前线跑,他又不傻”。

但安琪不知道的是,正在她在集团军基地练习开飞行器时,阿尔文已经随着支援部队,降落在了兰蒂斯巨蛋内。

走火,守护,小点声

空中隧道内,从兰蒂斯往奇斯卡的方向人满为患,从奇斯卡往兰蒂斯的方向却空空如也。

大型军用飞行器几乎超速,援军逆人流来到兰蒂斯巨蛋,然后下来整齐列队。

阿尔文因之前跟着纽曼升过职,以中尉军衔领了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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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的职位,管理一个三十人的中队,而他们的大队长进行着鼓舞士气的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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