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叶清岚接着道:“那李家以七出之中的无子为由休妻,却不知除了七出之外还有三不出,既有所娶无所归不出,有更三年丧不出,前贫贱后富贵不出,而金姐儿为公公守满了三年丧,又非生恶疾或淫乱,是不能被休弃的。”
“不能被休弃?可这已经休了,还能咋办?”叶清岚前面说的话文绉绉的,文氏没听大明白,可最后一句听的很清楚。可现在知道了有啥用,人都已经休了。
叶清岚安抚一笑,道:“嫂子别急,既然金姐儿是不能被休弃的,那当初那张休书就只是一张废纸,没有任何作用,金姐儿如今依旧是李家明媒正娶的媳妇。”
听叶清岚这么一说,文氏心中不由一喜,可马上就想到,就算是李家的媳妇又如何,不说李家早已没了金姐儿的地方,就算她带着大丫回去了,又能得什么好,大丫不照样还得被李二狗送到万家去。
季春山此时也有些不解了,可看着叶清岚安然自若,信心在握的模样,他心里下意识的就生出了信服之感。
就听叶清岚清越的声音接着说道:“那李二狗本已有了金姐儿这个妻子,却又三媒六聘迎娶他人为妻,便是犯了户律中的停妻再娶之罪——”
听到这,文氏脱口惊道:“啥?你是说李二狗犯了律法?”
文氏虽是个乡下妇人,但什么休妻再娶的,贬妻成妾的,抛弃妻子的虽不常见,却也听说过,可这说再娶犯法的却还是头一次。
季春山也十分惊讶,他只道这个时代的男子三妻四妾是寻常,却没想到这竟也有类似现代重婚罪的律法。
“没错,”叶清岚点了点头,又道:“这停妻再娶之罪虽不算重罪,却也要受鞭刑三十,徒三年,后娶者贬妻为妾,其子由嫡转庶。那李二狗必受不得如此刑罚,便可以此为要挟,将李大丫过继出来,随后金姐儿再写下一纸和离书,两家自此恩断义绝,再无关联。李家不用再担心被人状告停妻再娶,李大丫也不用再受李家人辖制了。”
叶清岚一席话说完,文氏立时喜不自胜,道:“好好好,如此甚好。那李家就是个狼窝,一家子没人性的东西,金姐儿能带着大丫离开那儿是再好不过了,就是没能好好整治整治那李二狗,倒是有些不甘心。”
季春山便笑道:“嫂子实在没必要为着那么个人生气伤神,还是金姐儿母子能摆脱了那家人,好好过日子最重要不是?”
“唉,你说的对,我这就去金家找金姐儿,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文氏说着就要下炕。
叶清岚却拦了拦她,道:“嫂子先等等,让李家放人不难,可离了李家大丫却是落在哪儿的好?听您说金姐儿被休后便一直生活在弟弟家,那她那弟弟可愿将大丫落在他自己的名下?再者大丫毕竟是从李家出来的,李家也不是好相与的,村长能同意大丫留在村里?”
文氏动作不由一顿,她想了想,道:“那金丰是金姐儿一手拉扯大的,姐弟俩感情极好,金丰媳妇也是个心善明理的,和金姐儿也处的极好,左右大丫不过是个女娃,又不分家产,想来也碍不着什么,金丰应该不会不同意,只是村长那里……”
金丰那文氏不担心,村长冯德礼她却有些说不准了,说起来村长冯德礼倒也不是狠心的人,只是他身为一村之长就要为整个村子考虑。金姐儿是他们村子的姑娘,却和夫家和离回了娘家,还带回了夫家的孩子,传出去别人说三道四也就罢了,只怕会影响到村里未嫁的和已经出嫁的姑娘媳妇们,这却是他身为村长不能不顾忌的。
季春山开口道:“不如我先去和村长说一说,这事儿不是个小事,金家也没个长辈在,只靠金家姐弟怕也难应付李家,多半还是要靠村里出面。”
文氏忙赞同道:“你说的对,是要和村长说一声,回头说不准还得和李家村的村长打打交道,却是还要靠着村长呢。”
季春山便去了村长家,冯德礼正为金家的事发愁呢,见季春山到来有些意外,待季春山便道明了自己的来意,并将叶清岚的话一字不落的复述给他,立时就坐不住了,拉着季春山就往季家去,要寻叶清岚当面细细问个明白。
见季春山带了冯德礼来,叶清岚倒不显得意外,冯德礼但有所问,他也是知无不言事无巨细的回答。
而叶清岚等人担心的,李大丫改名换姓过继到金家的事,冯德礼也并未有丝毫介意。按他所说,他是安平村的村长,自是要护着村里的人,他们村里的姑娘嫁出去,若是有了错处,自是任婆家打骂责罚,可这也不代表着可以任人随意欺负作践。他帮着金姐儿母女,却也是在维护村子的名声,好让那些人知道,他们村的人不是好欺负的。
李大丫安置的事妥当了,其他的就好说了。
最后叶清岚道:“不若我再写上一张状纸,到时拿出来将那李家逼上一逼,将大丫过继之事尽快办了,免得李家拖延时间,再生变故。”
“你还会写状纸?”冯德礼讶然道,可又想到叶清岚对律法十分熟识,写个状纸倒也就没什么了。
叶清岚颔首笑道:“幼时在家中见父亲为他人写过,倒也不难。”
叶清岚的父亲叶举人冯德礼自是不会不知,叶清岚身为其独子,自是自小细心教导,非常人能比,只是如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