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让人失望的是,直到王猎户的后事结束,杜氏母女或杜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出现过,那时季春山他们就明白,杜家怕是已经打算不认这件事了,毕竟杜氏拿走王家的钱也好,气死王猎户也好,他们都没有任何的凭证,就是去告官也是告不赢的,而此时果然如他们所预料的,杜母是完全不认的。
王荷早知大哥的钱要不回来,她也没打算要回来,她这次来就是要将杜家的脸皮都撕下来,让大伙看看,他杜家都是一家子什么黑心肝的东西。
只是她虽早有预料,但此时听杜母这么说,依旧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杜母的鼻子大骂道:“我胡说八道?我讹你们的钱?呸,你们家的钱你给我我还嫌脏呢!臭不要脸的东西,敢做不敢当,乌龟王八蛋,你们就不怕遭报应吗?你以为我没有证据吗?”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那却是王猎户临终前按下了半个触目惊心的血掌印的给杜氏的休书,当时杜氏带着王宁儿走了,季春山却是没有把休书给她,后来王荷来了,才拿出来给了王荷。
“大家看看,这是我大哥临终前才写下的休书,他是被杜若梅气的吐了血才没的,上面还有他沾血的手印。大家看看,这上头写的清清楚楚,杜氏无德,不堪为妻。什么狗屁的多给你女儿一条出路,呸,我大哥是认清了杜若梅的歹毒,怕他没了我那可怜的侄儿在遭了杜若梅的黑手,才休了她。你如今还敢不认,真不愧是一家人,蛇鼠一窝卑鄙无耻,你们还算是人吗?”把休书打开,转着让围观的人都看了一遍,王荷一想到自家大哥弥留之际如何担忧侄儿决定休妻,如何艰难得按下了血手印,忍不住悲恸袭心,流出了眼泪来。
直至此时,看到了那份血红手印的休书,再看杜母脸色青白慌乱,却再说不出什么的样子,众人终是明白,王荷她说的才是真的,而杜家果真行了那般无良背德之事,一时异样的目光和谴责的话语都投向了杜母。
杜母身子一晃,险些倒地。她只知道女婿死了,女儿被休了,但她只想着从女婿家拿到的银子不用还了,只想着王家人没有证据,到时他们只不认就是了,一个乡下人家,又能耐他们如何,但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封休书。死前休妻,杜氏无德,即使再无其他的证据,只无德二字,便已足够让人们相信王荷所言。
王荷不再理会无言以对的杜母,她一把拨开她,就冲进了杜家的院子,边喊:“杜若梅,你别再里头缩着,你给我滚出来!我大哥哪点对不住你了,你这么害他?你给我出来说清楚!”杜氏才是罪魁祸首,她是绝不会放过她的。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不想的,你不要怪我啊相公,我没想到会变成那样,我真的不想的,你原谅我吧,相公……”王荷才进了杜家的院子,杜氏的声音却突然从后面传了来,她猛地回神去看,就见杜氏竟在一间上锁的厢房里,她披头散发面色惨白神情呆滞,双手抓着窗纸破了的窗棱,直至地朝王荷看过来,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什么,竟像是有些魔怔了一般。
王荷被她的模样骇了一跳,一时竟失了声。
“姑姑?姑姑你是来接我和娘回家的吗?姑姑,宁儿想爹和哥哥了,宁儿想回家,可姥姥把宁儿和娘关起来了,不让我们回去,姑姑……”上锁的厢房里,除了杜氏,竟还有王宁儿,只是她矮小,王荷听到她的声音才看到了她。
……
季春山在杜家门外看着马车陪着王小二,听着大喊着冲进院子的王荷后面突然没了声,便往门口走了走,就见王荷和陈松好好的在杜家的院子里,没遇着什么危险,便没跟着进去,又坐回了马车上。又过了一会儿,便见王荷和陈松一起出来了,之后王荷把装着杜氏和王宁儿衣物的包袱丢在了杜家的门口,便上了马车,却是准备离开了。
路上,陈松告诉了季春山他们在杜家看到的杜氏和王宁儿的样子,季春山沉默半响,终是摇了摇头,只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了。
赶了一个时辰的路,终是到了小西河村。陈家兄弟多,也还算和睦,在村里也是算的上的家底厚的人家,只那不必季家老宅差多少的院子便看得出来。之后季春山被陈松请进屋坐,他没推辞,还留在陈家吃了顿饭,基本上把陈家的男人都见了一遍,只看着倒都是一般的乡下汉子,交谈中也没发现什么不妥。
饭后又略坐了坐,季春山便起身告辞了。等他走后,王小二才避着人偷偷告诉了王荷,季春山在杜家门口等着她和陈松时,往季宁煦送他的荷包里装了二两银子。
第85章 夜话
傍晚的时候, 季春山才从小西河村赶回了安平村。
“回来了, 一路可顺利?”叶清岚来到后院给他开了门。
“嗯,还行, 没出什么意外。”季春山笑着道,他牵着马车进了门, 又问:“家里都还好吗?煦儿呢?”
“家里都好, 也没什么事,只是煦儿……”叶清岚关上了后门, 顿了顿,才微微蹙眉摇了摇头道:“小二走了他很难过,你们走了之后他回家哭了很久,下午虎子和燕儿来找他玩,他也没有出去,怕是要伤心些日子了。”
季春山正在解下马背上的绳套,闻言便道:“这也是正常的,毕竟煦儿和小二那般要好,只是煦儿把郭伯母送他的玉葫芦送了一个给小二, 这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 煦儿之前问过我, 我说他自己的东西自己做决定就好,你……是介意吗?”叶清岚道。
“当然不是,我只是有些意外,毕竟那玉葫芦煦儿本就心爱的很,又是郭伯母送他的, 我没想到他会舍得给了小二一个。”除此之外季春山还想到的是,那玉葫芦本是一对儿,如今季宁煦一个,王小二一个,倒像是有点别的意思似的。只是他也知道他是大人才会那么想,而季宁煦一个六岁的孩子又哪里懂得那对玉葫芦的意义,想来也只是出自对分别好友的挂念和重视吧。
叶清岚不知道季春山已经对季宁煦和王小二未来的关系有了正确但还犹不自知的认识,等二人进了屋,季春山坐在堂屋的椅子上休息喝茶,他坐到了另一边,然后才慢慢地对季春山说起了季宁煦和王小二幼时的事。
叶清岚道:“……煦儿刚出生没多久,婆婆第一次带他出门,就遇到了小二。或许是天生的缘分,小二那孩子一见煦儿就喜欢的不行,打那以后几乎天天都来家里看煦儿,还给煦儿带礼物来。他捉的小麻雀,野鸡毛的毽子,草编的蚂蚱,从河里摸出来的漂亮的石头,那些都是他的宝贝,而他都拿来送给了煦儿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