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衣看了那小女孩一眼,把糖块塞到了她的手中,“我想请夫人眼睛好了之后,护我阿爹三年,免得他遭人毒手;请牛大哥,为我绣花。”
一旁的壮汉噗呲一下,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猛烈的咳嗽起来,咳了好一会儿,方才激动的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堂堂男子汉,绣什么花?”
谢景衣笑而不语,掏出一块帕子来,摊开来放在桌子上。
壮汉先是瞟了一眼,遂认真起来,过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快步的走到桌子跟前,拿起了那方帕子,左看右看起来。
牛夫人听到了声响,叹了口气,“如今我相信,你的确是认识我师父了。旁人都以为,我家中是我会绣花,却不知晓,真正会绣花的人,是我夫君。这交易,我没有不应之理,只不过我这孩子?”
“牛大哥若是在意旁人看法,可以就在家绣花,不耽误孩子,若是不在意,可以搬去我们绣楼住,我会给孩子安排屋子。”
“我夫君叫牛惜刃,我叫阎落,这是我女儿阎为。君子一诺千金,待我眼睛好了,我夫妇二人,愿意为小娘驱使三年。”
谢景衣点了点头,“如此,请静候佳音。今日我便不打扰了,改日携神医登门。”
牛夫人说着,站起神来,“夫君,送主家出门。”
牛惜刃恋恋不舍的看了那帕子一眼,“请,这帕子……”
谢景衣眯了眯眼,“留给你研究。”
牛惜刃高兴的挠了挠头,“我……我……唉,以后你就是我东家了。”
谢景衣轻轻的嗯了一声,心情大好的出了门,直到上了马车,口中还哼着小曲儿。
柴祐琛无语的瞥了她一眼,“你说的来治病的神医是李杏?所以你这属于,空手套白狼?平白无故弄来一家三口当牛做马还不给工钱?若是那个女孩叫阎为的话……你这买卖可真够奸的。”
第121章 人尽其用
谢景衣笑了出声,“不不不,我这不是奸诈,我这是在行善事,积功德呐!”
“李杏想做郎中,但因为是女儿身,而被人瞧不起,为了练习医术,只能做游医,四处找病人来医治。我这一下子,便给她送了两个罕见的疑难杂症。”
“牛惜刃大老爷绣花,不敢人前显露,只能明珠蒙尘。而我却请他做绣娘,不对,绣爷……让他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无后顾之忧。”
“牛夫人自幼习武,一身好功夫,无奈被奸人所害,只能蜗居一隅,连隔壁的刘婆子都敢对他们随意欺辱。我让她日后可以尽情施展拳脚,在江湖行走,却不惹江湖恩怨……”
“唉,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简直佛光普照,功德无量啊!”
柴祐琛看着谢景衣手舞足蹈的样子,错愕的张了张嘴。
我缺个娘子,你要不要佛光普照,功德无量一下?
“你可小心谨慎些。阎氏眼睛为什么会瞎?他们为何隐姓埋名住在这里?阎为后来若不是孤身一人,又怎么会入宫为婢?”柴祐琛淡淡的提醒道,他尤其擅长在谢景衣飘的时候,迎头给她泼上一盆凉水。
上辈子他虽然经常入宫,但几乎没有认真去记过什么人,阎为是他难得对名字有印象的人。
谢景衣认真的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她第一次见到阎为的时候,是在太后生辰的时候,那时候成嫔与高贵人扯头花,你戳我我戳你,为了一件新衣衫闹得不可开交,宫中争斗之事,最后多半都会出现一个替罪小羊羔,无人可怜的成为体面的句号。
那一次的句号,便是初初进宫不久的阎为,因为她怎么都不肯做句号,硬生生的靠着一手刺绣手艺,把句号变成了逗号。
官家坐在上头,偷偷的说,阿衣,阿衣,你初初进宫的时候,手艺可不如她。
宫中人见官家笑了,解读出了无数的可能性,譬如这小宫婢虽然眼睛小,但指不定最近官家换了口味,喜欢这种聚光的豆豉眼了呢?
亦或者是,那谢嬷嬷乃是官家的第一疯犬,最是会察言观色,阿谀奉承,官家瞧了高兴的,别说是个人了,就是一坨不可言说之物,她也能够给留下来,败絮变黄金。
……
总而言之,阎为虎口脱险,在宫中莫名其妙安稳的过了好一段时日,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刺绣手艺,成为尚衣局不可或缺的人了。
那时候的阎为,不过十三岁左右,瘦得像是脱了水的干煸豆角,同如今小时候一样,怯生生的,好像谁都能欺负她一脚,半点看不出江湖气。
谁又知晓,她的一手刺绣手艺是跟父亲学的,她的母亲是江湖中闻名的女侠客。
可是谢景衣知晓,因为后来的阎衣被她一手提拔,执掌尚衣局,虽然如今,她不过是一个六七岁的懵懂小丫头罢了。
这种感觉真的十分的奇妙,让谢景衣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起来,她的确是有私心,可并非全是私心,三年也不是胡乱给的时限,而是她自信,三年之后,她已经强大到能够成为阎为的靠山,让她父母双亡的惨剧,不会再发生。
谢景衣眨了眨眼睛,心情莫名的变得好了起来,继续哼起了小曲儿。
柴祐琛见她高兴,也难得没有怼她,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听着谢景衣哼小曲儿。
马车很快便到了永平侯府的角门处,柴祐琛要下车,被谢景衣给拦住了,“不用送了,我自己个进去便是了。”
柴祐琛点了点头,“今年上元节,想要什么灯?”
谢景衣一愣,恍然想起去年上元节,柴祐琛给她送了一盏小驴灯,被她挂在青厥的棚厩里,来京城的时候,还一并带来了。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还玩灯。北冥有鱼,其名为鲲,要不就来一盏鲲灯?”谢景衣眨了眨眼睛,戏谑的说道。
柴祐琛却是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好,我试着扎一个。”
谢景衣脚步一顿,“去年的小驴灯,是你自己个扎的?你会扎灯?”
柴祐琛无语的拍了谢景衣的头一下,“我如何就不会扎灯,我有什么不会的。”
谢景衣翻了个白眼儿,“别吹牛,绣花你会?”
柴祐琛摇了摇头,“不会,因为你会。”
谢景衣觉得脸上一烫,伸出手来拍了拍自己的脸,咳了咳说道,“唉,风雪更大了,你快些回去吧,我大兄那个人,婆婆妈妈的,怕是要念叨了,怎么还不回来啊,该不会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吧,我要不要出去看看呢……如此这般的。”
柴祐琛笑了笑,摆了摆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