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公子他阿娘,还寻我阿娘给他做媒,想说刘羽恩。刘羽恩心比天高,这下好了吧……她也就能在你们这些初来京城,不晓得情况的人面前吹了!”
谢景衣“啊”了一声,见刘三喜面上泛春,心中不仅感叹一声,原来霍清修搁外头还有风流债呢!这刘三喜明摆着对霍清修不一般啊!
刘三喜自觉交浅言深,说得有些过火,扭过头来,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我就这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谢景衣同她并肩而行,不知不觉的便上到了半山腰,“哪里的话,我本就是来试试,灵则好,不灵也是心意。你说得没有错,考不考得中,还是要看他们自己个的。”
刘三喜见她乖巧,不像是多话之人,松了口气,“可不是。你这个人,好生奇怪,我瞧着你就亲切,像是认识了多年的阿妹一样,恨不得什么都同你说。”
虽然话是如此,但刘三喜之后一路上,便再也不提刘羽恩三个字了。
谢景衣也不强求,随着她一道儿上了山顶。
这土地庙修得极好,香火鼎盛。放眼望去,来这里的,明显都是跟着家人一道儿来祈福的读书人。有不少人,都瞧着无精打采的,显然是今年科举落榜了。
“我要去寻我哥哥了,就此别过,若是你在这里过夜,可以去后面的地字斋三号院寻我玩儿。”刘三喜说着,像谢景衣道了别,虽随着一个迎接她的婆子而去。
谢景衣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睛,又看了看那婆子,朝着人群中走去。
人非常多,求神拜佛的人,排着长长的队,烈日照耀下来,颇有一种荒诞之感。谢景衣透过帷幂,仔细地观察着四周,只见那婆子领着刘三喜,进了一旁的偏殿。
她这一看,才发现了古怪之处,这庙分三殿,大殿与别处无异,供的乃是土地公,右殿供着一位神像,看排队的人来看,应该是求子的。
而左殿,也就是刘三喜进的那一边,则显得有些诡异起来。这神像看上去同右边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但仔细看,她的身上缠了一些细细的荆条。
这种情况,谢景衣曾经见过。
她想着,叹了口气,她大致明白,徐子新是如何死的了。
队伍快速的向前移动着,谢景衣跟着人流走,不一会儿便看到刘三喜从一旁的偏殿里走了出去,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有些没精打采的。
太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竟然让她显得有几分孱弱起来,她抬起手来,遮了遮天上的太阳光,咬了咬嘴唇,快步的离开了。
谢景衣垂下眸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快步的出了山神庙,朝着山下行去。
没有行几步,就瞧见坐在一旁青石板上发愣的刘三喜。
谢景衣迟疑了片刻,从袖袋里掏出一块松子糖,递给了她,“呐,请你吃糖。”
刘三喜看了看她手心的糖,眼泪唰的一下就流出来了。
她抬起手,擦了擦眼睛,“谢谢,你早些回去罢,刘羽恩是骗子,这里的菩萨一点都不灵的。以后不要来了。”
谢景衣的手又递了递,“请你吃糖,你们家已经是京城最有福气的人家了。考不中的人十之八九,刘三哥有爹有娘,有对他如此尽心的阿妹,也很有福气。”
刘三喜一愣,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只能够看到谢景衣的背影了。
主仆二人上了马车,忍冬方才好奇的问道,“小娘怎么又不拜神了,还同刘小娘子说那些?”
谢景衣叹了口气,“刘三喜若是不收住了,八成又是下一个徐子新。你求神的时候,可曾经说过,嗯,如果实现我这个愿望,那我愿意茹素多久三个月……譬如此类的话?”
忍冬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很多人都这么说。夫人原本不也想吃素么?小娘离不得肉,她便罢了。”
“那如果是,实现我这个愿望,我愿意短几年阳寿呢?”
忍冬一惊,随即又说道,“既然能够有这样的想法,那一定是非实现不可的愿望,若真能实现,那也未尝不可。”
谢景衣用手敲了敲马车壁,咚咚咚的,敲到了忍冬的心里。
“对吧,人总有特别想要的东西,一开始你让她让出一分,她忍痛同意了。第二次你让她让出三分,她咬咬牙也同意了……不知不觉的,十分便一分都不剩了。”
在这土地庙里,绝对有心怀鬼胎的人,专门哄骗那些单纯无知的小娘子,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刘羽恩,徐子新,刘三喜,还有那个到如今都不知道是何人的无名女子,都是局中人。
第232章 三人聚首
谢景衣再进东京城,去到那死人巷的时候,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夜里这条街上,几乎没有几个人影,便是那打更的,都恨不得绕个道儿,以免被吓掉了魂。铺子门口的白灯笼,影影绰绰,随风摇晃,好似随时都会熄灭的鬼火。
也不知道哪家的老板娘,哼着小曲儿,呜咽幽怨,让人心寒。
谢景衣大大咧咧的走在路当中,左右手各拿着一个烧饼,一边走一边掉着芝麻。
驾车的车夫,将马车停在了巷子口,去喝羊汤去了。
谢景衣铺子里头的掌柜的,瞧见了她,热情的从棺材里坐了起来,挥了挥手。
谢景衣满意的点了点头,不亏是她精心挑选的人,这棺材舒适不舒适,得自己个躺进去试试方才知晓。否则人问起,一问三不知的,那如何生意红火?
她想着,不禁感慨自己个当真是天生有财运,想不富甲一方都不行!
赵掌柜的纸人铺子里,黑漆漆的,乍一眼看去,还当自己个进了哪个诸侯的陵寝,密密麻麻的站着陪葬的兵佣,令人发憷。
听到谢景衣带来的风声,赵掌柜提起了桌上的白蜡烛,裂开嘴一笑,“等你老久了,我叫探花郎下棋,他都不理会我,可真是无趣,谢三快来。”
谢景衣顺着那光线一瞧,只见霍清修坐在一堆纸人当中,牙关紧咬,面色铁青,桌子下的脚微微的颤抖着,好似稍有动静,就会跳起来,借口要出恭,然后慌不择路的逃窜出门。
原来这个书生,怕鬼呀!
“不是我说,探花郎身后的那个,胭脂擦得太红,那嘴巴都要滴血了,看上去怪不自然的。”
赵掌柜端起蜡烛,越过霍清修的头顶,自己的照了照,“别说,还真是!瞅着跟脸上渗血了一下!探花郎你可别回头,别吓晕了,咦……探花郎!”
谢景衣一瞅,顿时乐了,人真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