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见柴祐琛说得笃定,有些将信将疑,“你若是没有病,会这般夸我?”
柴祐琛无语,“后族尸骨未寒,官家正是威风之时,那起子人,谁敢争锋?平日里官家好说话,又广开言路,方才日日起争执。”
“你让三尺,那些人自然想进三丈,你若是寸步不让,他们反倒胆怯了。官家,臣早就说了,今日不同往日,如今后族已亡,军队完全掌握在官家你的手中,是时候强硬起来。”
“再则,王公何等聪明,自是知晓,他的孙女几乎无可能,你从今日早朝,蹦跶得欢快的那几个人,便能够看出他的态度了。”
官家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出来主张王小娘子的,都不是王公的亲近之人。他们只是想着,搏一搏,若是成了固然是好,若是不成,阿音也勉强算半个新党的人物。”
柴祐琛并没有附和,又转而指向了温家,“温小娘子名声有了瑕疵,本就不能成。”
“三则,因为谢三的缘故,这事儿我若开口,反倒不美。倒是显得官家选谢婉容为皇后,是感情用事,而不是认真思虑之后的事情了。”
官家一听,捧腹笑了出声,“他们定是要说,肯定是柴二吹了枕头风!”
柴祐琛呵呵笑了两声,“官家今儿个晨起可照了镜子?”
官家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他向来实诚,“照了啊,又白又美!”
“嗯?”
官家一梗,鼓起了腮帮子,“不如谢三美。哼,你不是也没有阿音美么?”
柴祐琛懒得理会于他,虽然这事儿他们早有预料,但他若是早些回去告诉谢景衣,也是一桩讨夫人欢心的美事。
谢景衣自打有孕之后,脾气那是越发火爆了,他若是再不表现一二,待孩子出世了,那就是一打二了。
“官家可还有事,若是无事,我便先出宫了。”
官家正了正色,“我选阿音,也不光是因为那些官面上的话,虽然那些也是原因之一。但是更多的是,我很喜欢阿音,简单又美好,给她一些好吃的,她就高兴得不得了。”
“宫中后妃,多半都是有所图的。唯独阿音,是我自己个硬要进宫的。我也想要帝后和睦,以前觉得可能是做不到了,现在我觉得,我同阿音不是不可能做到。”
“我说这么些,是想请你,告诉岳父大人一声。我自己个说,怪不好意思的。”
柴祐琛哼了一声,“我说就好意思?”
官家嘿嘿一笑,“你脸皮比东京城的城墙还厚,当我不知晓?你为了娶谢三,就差抱着老丈人的大腿嗷嗷哭了!这点算什么!”
柴祐琛甩了甩袖子,“那你自己个抱着人大腿嗷嗷哭去吧。”
官家一瞧他抬脚要走,顿时急眼了,一把拽了柴祐琛的袖子,“别啊!你听都听到了,岂能反悔?你若是不说,我就让我的黑羽卫大统领……”
“嗯?”
“就让黑羽卫大统领,日日早朝,睡不好觉……”官家说着,声音都弱了几分。
“知道了。”
第528章 喜忧
官家看着柴祐琛的背影,从愕然中惊醒,一巴掌拍在了自己个的大腿上,冲着门口守着的贴身太监嚷嚷道,“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哈哈哈,我可算找到压倒柴祐琛的法子了!要翻身了!”
“哼哼,看他日后还敢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臭小子小时候明明乖巧得很,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没有搭好,越来越不是个东西了!”
他说着,叉着腰哈哈大笑起来。
贴身太监恨不得当初他割的那砣肉不是那关键之处,而是耳朵!耳朵割了,他就听不到这么惊世骇俗的秘密了吧!
原来一直都是中丞在上君在下!
他想着,缩了缩脖子,恨不得缩到地缝里去,公公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听见啊!
官家此刻宛若提前知晓了科考试题,觉得状元帽已经戴得稳稳当当的老举子,哪里还能注意到一个太监,抬脚便冲出门去,“叫御膳房今儿个多做几道膳食,我要去阿音那里报喜。”
他说着,嘚瑟的哼着小曲儿便出了门。
太监松了口气,看着官家比往常轻快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脚步,咧开嘴无声的笑了。
官家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些年虽说已经是国君,但总像是泰山压顶一般,随时都紧绷着,上一回见到他如此,还是小时候,同柴二郎一起爬树掏鸟蛋。
即便是上回后族犯了事,官家也只是闷着声的给他母妃烧了香,点了蜡。随即又忙忙碌碌的去安稳朝局,等到一切平息了之后……那种汹涌澎湃的憋屈,像是开了闸一般。
那天夜里,官家一个人在小书房里,喝了三坛酒。翌日一早起来,像个没事人一般,又上朝了。
“官家放心,老奴知晓了。”
……
这厢官家翻身做主,可算在朝堂在柴祐琛跟前都硬气了一回。
那厢谢保林听了柴二的话,半天没有说话。
谢景衣靠在窗边,拿手肘捅了捅柴祐琛,“我爹自打从衙门里回来,已经呆坐了半个时辰了。只听说有那老举人,考了半辈子,可算吊车尾考上了,欢喜得发了疯,一边笑一边流口水的。”
“就没见过女儿要做皇后了,给惊成了石头人的。再说了,阿爹你不是今儿个也上了早朝么?到了晚上了方才吃惊……怕不是那惊字是个蜗牛,从脚上怕到你头上,爬了一天呐。”
谢保林回过神来,瞪了谢景衣一眼,“我是你阿爹!三囡你浑说些什么,口没遮拦的!”
谢景衣嘿嘿一笑,走到了谢保林的身边,给他捏了捏肩膀,“我若不这么说,阿爹你哪里回得过神来!二姐姐有了天大的富贵,你应该高兴才是!”
谢保林拍了拍谢景衣的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苦笑道,“你有孕在身,快些坐下,还有逸天,你也别站着。我方才往杭州去了信,叫你阿娘早些启程回来。”
谢景衣捏着肩的手一顿,惊讶的说道,“阿爹,不是说好了么?阿娘好不容易回一次娘家,叫她多住些时日。”
谢保林摇了摇头,“你阿娘你自己个知晓,她若是知晓你有了身孕,她却不在你身边,庄子上养着的那些鸡鸭鱼肉的,全都没有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