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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1部分阅读(1 / 2)

缓和她和刘氏族人之间的这场纠纷,尽管她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她只能忍痛同意。她心里何尚不想和平解决,如果刘氏族人从此不再找她麻烦地话,至于刘氏族人抢收秋粮和借银之事,她情愿一笔勾销。可如果这样的话,就怕刘氏族人会以为她软弱好欺负,从此更加变本加厉。有时,她恨不得与刘氏族人不共戴天地对驳公堂,县衙不行就到省府,省府不行就到京城,不打个输赢决不罢休,特别是听到刘铁的死讯时。可有时,她觉得为这事实在划不着,刘氏族人的所作所为,皆为银子,与他们争来争去的,就像马知县所说的那样,时间长了,外人也分不出谁对谁错了。

青霞心急火燎地走出衙门,带着儿子和秋红,向师古堂后门走去。师古堂的后花园与县衙仅一街路之隔,她望着后花园的围墙和关闭严实地后门,好像看到淑女正盼着自己回去泪眼,好像听到淑女的哭泣声。立时,青霞地心里,一阵莫明其妙的疼痛,她觉得自己欠淑女的太多太多了,因为淑女不是卖身为奴到自己家的,而是以一个玩伴的身份跟随自己地。

青霞一踏进师古堂。便急切地问开门人:“淑女可好,她现在何处”

“听说太太已回到开封之后,好多了,这些天,天天在前庭等太太回来呢,没想到太太从后门回来。”门佣也像生活在无际的阴暗之中,突然见到太阳一样,脸上绽放着无法言喻的惊喜。

夕阳的余辉中。淑女坐在落叶地树下,任落叶滑过她未老先衰地脸,任傍晚的秋风,撕扯着散乱地头,可她怨恨地双眸,愁郁地脸颊,枯裂的双唇,仍然绽露着希翼的微笑。绽露着迫切的盼望,绽露着即将要复仇的激情。

淑女在等青霞回来。因为她早在半月之前,就知道青霞回到了开封;因为青霞一回到开封就派人回尉氏来来接她,并给她带回很多从日本捎回的华贵衣物和贵重物品。可她不想离开师古堂,青霞既然回到开封了,那很快就会回到尉氏了,她要在尉氏等青霞回来,因为青霞临走之前。告诉她要守好师古堂,自丈夫刘铁死后。她便一刻也不离开师古堂。可是,自中秋节到现在,她已经等了半个多月了,青霞始终都未回来。她知道,青霞有其它事情要做,因为青霞派人回来接她时,还告诉她,陪同青霞回来的还有两个留日学生。

留日学生呀,淑女当然知道了。去年地中秋节前几天。在一个阳光如金的一天,师古堂突然来了三个留日学生。可就是因为三个留日学生的突然拜访,打破了师古堂的宁静。打破了师古堂的平淡,让青霞着了魔似的非要去日本考察实业和学务的,让青霞不顾一切的要去日本开阔眼界,那迫不及待地架式,好像日本有赋予她生生世世所肩负的使命地神召一样。可没想到,她这一去呀,就是近一年。这一年呀,是没有刘铁的一年,是仇恨的一年,是孤独的一年,是痛不欲生的一年呀

西天的夕阳,疲惫了,惶惶地沉了下去;空中的飞鸟,疲惫了,正惶惶然地归巢;沉下去夕阳,有归巢的倦鸟做陪衬,绘成了一副疲惫的傍晚;归巢地倦鸟,有惶惶地落日在催赶,慌慌然地归巢。

天空没有了太阳,天地之间仿佛刹那之间跌入了无际的深渊里,黑暗瞬间降临了。默默不语地万物,忍辱负重地站黑暗之中,立时,这个世界静了下来,除了快活的流风,黑暗凝固了所有地声音。

淑女无可奈何地站起身,她知道,这么晚了,青霞是不可能回来了。可她仍不甘心,长叹了一口气,仰起苍桑的头颅,迷茫地望着昏暗的天空,嘴里轻声默念:“都半月多了,怎么还不回来呀不是已经到开封了吗”

而青霞早已回来了,回到尉氏师古堂了。此时此刻,她正在淑女身后,已有半个时辰了,她就这样默默地站着,泪流满面地站着,站在甬道口边的花栏旁边,站在淑女身后的不远处。默默地看着淑女在等她,默默地看着淑女在盼她,默默地看着晚风吹扯淑女的乌,默默地看着落叶从淑女身上滑落,然后又无可奈何的坠落地面

淑女失望地叹息着,缓慢地转身,开始走向甬道,走向后宅。可在她没转身之前,总感觉附近的暗处,有一双关心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而这种感觉,却来自于视觉以外,来自于神灵的暗示,来自于上天的提醒,来自于生命最深处的灵魂之本能。当她在转身之后,却猛然现,那种感觉真真实实地进入了她的视觉。立时,她猛地站定,看着站在甬道口的身影,刹那之间,整个世界凝固了,连奔流不息的风也呆板了。

淑女未语先哭。因为突如其来的激动,不停地晃动着头,不停地流着喜悦的泪,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忘记了走动,忘记了语言,忘记了整个世界。

青霞一声不吭,只是张开双臂,一步一步走向淑女,仿佛去拥抱等待已久的另一个自己。她轻轻揽过淑女僵硬的身体,闻着淑女那满头被风扯乱的乌,整理着淑女的衣衫,一字一句地说:“好淑女,好妹妹,姐姐让你受委曲了”

风。又开始流动了;这个世界,又开始复活了;师古堂的窗灯,一扇一扇亮了起来;师古堂的上空,自去年到现在,第一次飘荡起了欢声笑语;淑女地心里,自丈夫刘铁离世之后,第一次泛起了春天般的生机。

深夜里了,黑夜不费吹灰之力。轻轻一张嘴,就将这个世界吞噬了。烛光下,淑女坐在青霞的床沿,哭诉着刘铁的惨死,哭诉着刘宪德及刘氏族人的强盗暴行,哭诉着她这一年来的委曲和仇怨,哭诉着她在孤独中对青霞的盼望和等待

淑女的哭诉,像一把把尖刀。扎得青霞本就疼痛难忍地心,更加血淋淋的痛。但她知道,面对淑女,她青霞是一位长,是一家之主,是淑女的主心骨,是淑女的依靠,不能像她见了二哥那样。尽情地在淑女面前诉苦和抱怨,尽情地在淑女面前倾诉对刘氏族人的痛恨和憎恶。因为她青霞在二哥马吉樟面前。是位幼,是一位寻找依靠的幼,是一位诉说胸中委曲的人,是一位寻求被保护的人。她如果在淑女面前也那样,会更加激起淑女心中地仇恨,会更加激起淑女的复仇之欲。现在,她必须宽尉淑女的心,抚慰淑女心中的委曲,化解淑女心中的仇恨和愤怨。就像二哥和马知县宽慰自己一样。来安慰淑女。

便擦干淑女的泪水,将淑女揽在怀里。宽容地说:“好淑女,刘铁是不在了。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我们的心中,也不能装满仇恨呀,他刘宪德家里也死了管家,据侧面消息说,刘宪德的独儿子也被刘铁踢坏了命根,成了一个废男人。再说了,我已经到县衙递了诉状,马知县说,按大清地律法,人失踪之后,一年之内不见尸体,是不能按死亡来论处,并且,马知县还说,找不到刘铁的尸体是件好事。在南京,我得知刘铁被那刘宪德打死地消息,恨不得立即奔回来一刀刺死那刘宪德,可是,淑女呀刘宪德她也有儿女,再说了,还有更多的刘氏族人,死了一个刘宪德,还会再出来第二个刘宪德,他们也有儿女,我们如果就这样一直打下去,何时是个头呢古语说:匹夫见辱,拔剑相斗。如果我们只会用体力去斗呀拼呀,那我们始终都不是恶人的对手,因为我们是毫无防备的被动,而他们却是见机就行动的攻击”

“难道说就这样便宜了那老六不成,我不杀那老六,是因为怕小姐没回来之前,师古堂受他们的抢劫,现在小姐回来了,我今晚就”淑女哪里甘心青霞的劝告。

“淑女,千万不要,”青霞失声痛哭,“没有耀德,没有了刘铁,我现在只剩下你和鼎元了,我实在不能没有你呀淑女,听我说,现在,我回来了,你什么也不要做,只管在师古堂里照顾这宅院,一切让我去处理吧,好不好,你知道吗,现在仔细想想,我赴日本的时候,真应该把你一块带过去,那样的话,刘铁也会像你一样,因为顾及师古堂被抢劫,会忍辱负重地不去阻止刘氏族人哄抢秋粮了”

尽管青霞对刘氏族人地暴行深恶痛绝,但她更不想让淑女冒险复仇。自南京以来,她从马知县那里回来,她在心里就不住地叫着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宽抚自己:青霞,放下吧,放下仇恨吧,放下刘铁地死吧,还像过去一样,宽容下去吧

现在,听淑女说她要找刘宪德替刘铁报仇,心里立时恐慌起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去淑女了。于是,她一把拉过淑女的手,哽咽说:“好淑女,我最近一直做恶梦,今晚陪姐姐睡吧”淑女望着痛哭地青霞,不知青霞真正的用意,顺从地躺青霞身边,贴着青霞的身体,闻着青霞身上那异国他乡的香味,好像突然又回到了青霞没出嫁之前,在安阳马府里那些快乐的日子。这是自青霞大婚以来,她与青霞第一次同床共眠。

灯媳了,青霞搂过淑女的身体,一刻也不敢松开,深怕稍一松开,就失去她一样。嘴里仍然宽慰着她:“如果再失去你,我就没有再活着的力量了,到那时,我就把鼎元送还到开封雷家,也与你一块去了,那咱们这庞大的家业,就名正言顺地成了那群恶人的,那岂不正趁了他们的心意,说不定现在刘氏族人巴不得我们去找他们拼命呢,他们好抓我们把把柄呀”

黑暗中,淑女默默地听着,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也不动。但青霞知道,她根本没有睡着。

第104章:忍恨又吞痛,以恩报仇怨2

在开封一直监视青霞的刘宪德,早在青霞回尉氏的两天之前,就回到了尉氏。而当青霞一踏进尉氏县城,因为刘刘氏族人在尉氏的大造绯闻,再加上青霞的异国装束和只有出国归来之人才有的特殊气质和风采,立时传惊动了整个尉氏县城。而刘氏族人,得知青霞从开封回来的消息,那些哄抢青霞秋粮的刘氏族人,因为做贼心虚的缘故,立时惊惶失措起来。他们本来就是受刘宪德煸惑而一窝哄,抢粮的时候,只嫌抢的少,借银的时候,只嫌借的少。当时,对于他们来说,青霞回国是件很遥远飘渺的事情。他们甚至还抱着侥幸心理在想:青霞有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而现在,青霞回来了,从外国留洋回来了。并且,她的兄长已升任湖北按察使,她从娘家带过来的刘铁又命葬贾鲁河里,她面对秋粮被抢,面对暴力借银,岂肯善始善终。就拿上次来说吧,撞入她家里抢了些贵重物品,她便怒告公堂,而他们也受到县府的惩治,勒令他们全部退回。可那时,青霞还不是皇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还未出国留洋。而现在,她面对比过去恶劣倍至的损失,她会采取什么措施来对付呢

于是,所有的刘氏族人皆抱着这样的想法,像寻找救命稻草一样,像受到招魂一样,像经过约定一样,全晃荡到刘宪德家里。

秋凉的夜晚,淡月寒星,凉风冷露。而刘氏族人则像幽灵聚会似的,闷坐在幽暗的烛光里,眼巴巴地望着刘宪德,迫切想从他口中听到一个万全之策。而刘宪德,心里也七上八下。无有底数,但他可不愿刘氏族人看到他真正的内心,便伸脑仰脖,环望了众人说:“个个阴沉着脸,霜打了风干了不就是刘马氏回来了吗她回来又咋着,不就是收了她的秋粮,借了她的银子吗她捐给不相干地外人那么多银子,我们刘氏族自己反倒不能借了吗这又不是入室拿她家的物品。而是收了我们刘氏族的秋浪,就是借银又怎么了不也是我们刘氏祖遗留下来的吗”

经刘宪德一番煸惑,立时,刘氏族人像有了主心骨一样,丝毫没有恐慌和歉疚,反而被一种心安理得的勇气和力量充实着,感到特别的理直气壮,特别的光明正大。特别的想快点与青霞面对面地交涉。

第二天辰时,当青霞带着帅古堂的管家,回到大桥村的老宅,又顺便带老宅的几个年纪大一点的护院,来到刘宪德的家里时,刘氏族的另四门,早已围聚了那里,并且。除了刘宪德,还是一色的女家眷。这全是刘宪德地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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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宪德虽说阴毒贪婪。可他却是个两面三刀之人,那张伪善的饱满圆脸,随着自己的心情,像个变色龙一样,根据情绪的喜怒就变成不同的颜色,根据情绪的喜怒就变成不同腔调的话语,而这些喜怒的根源,就是他对贪婪地满足程度。虽说他过去曾经在西园子里与刘青霞脸红脖子粗地对骂过,但那是因为他从青霞家里抢到的物品又被吐出来。和身陷囹圄几天地缘故。可此时此刻就不同了。近一年来他从青霞家的店铺里获得了巨银,他从心里感到非党的舒服和平衡。就连管家的死也早被忘到了九霄云外。所以,一看到青霞带着几个老年执事来到他家。他立刻跳跃着迎上去,满脸堆笑地说:“弟妹,从国外留洋回来了,怎么回来的是腾云架雾吗你真是咱刘氏族人的荣耀呀,这大大小小,别说是女眷们,就是那官居正三品的族人也没这机遇呀”

“六哥今日容光焕,对我刘马氏又如此热情,莫非得了很多不义之财吗”青霞见刘宪德只字不提他管之死一事,她便也不提刘铁死因,只是春风笑脸地回应刘宪德。但她说出的话,让不知道脸红的刘宪德,也感到脸面一阵阵热烫。

有刘宪德开了个头,在场地刘氏族家眷们便一起围拥住青霞,尽管过去她曾在鼎远过九地酒宴上撒野装疯,可此时仍装做很好奇的样子,七嘴八舌地问个不休:

“弟妹,这去外国留洋,肯定要花不少钱吧”

“听说在外国穿衣吃饭,可贵了,弟妹这身衣服,肯定需要很多钱吧,恐怕我们穿十年地衣服,也不抵弟妹这一身呢”

“扔钱算个啥呀。十二嫂出国虽说扔了不少钱。那可见大世面了。再说了。十二嫂地钱多地是。花不完了到处捐给外人”

“还不是有钱吗。如果有钱了。扔到哪都好看。不比我们这些没见大世面地人。因为没有钱。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踩地”

“十二婶。我们这些刘氏族妇们。没钱地时候。做晚辈地向你十二婶借。十二婶你可不能心疼呀”

尽管青霞是来索债地。尽管刘氏族妇们一阵七嘴八舌。是话里有话。可毕竟都是笑脸相迎。而那些话里有话地风凉话。也是笑逐颜开地说出来地。这样也好。只要不撕破脸面吵得面红脖子粗。这好话谁都会说。于是。青霞望着站坐不一刘氏族妇。也满面堆笑地说:“我出国是为了考察实来和学务。并不是有钱没地方花。而我出国所花地分文。皆是我自家地钱。而不是偷抢别人地。我出国将近一年。回来听说咱们刘氏族人。或借银或抢粮。使我家蒙受了巨大地损失。这次来六哥家里。就是来结算一下帐。因为这帐一直还空着呢”

青霞话音没落。刘氏族妇们立时脸以大变。说出地话也带着战争暴前地气味:

“弟妹。你捐给外人那么多银子。咱刘氏族人自己花一点。有何不可呢”

“这十二不在了,家业本来就是祖宗们留下来的。你们孤儿寡母的不在家,我们代收一下秋粮就不行吗”

“弟妹花在外人钱时就一点也不心疼,好像扔的不是钱,而是砖头瓦块一样,可我们刘氏族花的还是自家地钱”

“十二嫂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我们可是同一个祖宗呀你怎么就这样六亲不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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