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小碗第一次见秋惊叶。
秋自白简单的介绍了两人认识,小碗端正行礼的跟秋惊叶打招呼:“秋少爷好。”
秋惊叶却没心思搭理小碗,一脸不高兴的把脸扭到一边。
“儿郎顽劣,”秋自白坐在书桌前,看了秋惊叶一眼,“被他母亲惯坏了,在家里只会惹事,学堂也不好好去,他大哥也管不了他,以后我把他带在身边教导。”
秋惊叶嘴撅地更高,他被秋自白拘着,秋自白让他以后也在南书房听课,在眼皮下看ᴊsɢ着他。
小碗说:“秋少爷年纪尚小,活泼爱闹些是正常的。先生不必过多忧虑。”
“不小了,今年也十四了,只比你小两岁,你当时这个年纪,可比他沉稳听话地多,”秋自白叹息,“他有你两成我就知足了。”
秋惊叶在一旁不满地插嘴:“父亲!你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儿子威风。”
秋自白没好气地说:“有你这样的混小子,我也威风不了。”
小碗看着秋惊叶不服地跟秋自白回嘴,心想,原来别人是这么跟自己父亲相处的。
也不对,皇子们见到明德帝一个个乖顺地不得了,尤其是江慕安和明德帝,俨然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
秋自白被秋惊叶气得头疼,看到小碗才想起今日要跟小碗说的事,秋自白开口道:“今日叫你来,是有件事同你说,你天资聪颖,做个陪读宫女有些埋没了,你正值豆蔻年华,我有意收你为义女,日后……”
“不行!我不同意!”秋惊叶在一旁大叫,“我才不要多一个莫名其妙的姐姐,我有一个大哥就够了!”
秋自白拿起桌上的镇纸,朝秋惊叶充满怒气地说:“愈发没规矩,你今日频频插嘴,是非讨一顿教训不可。”
秋惊叶见状赶紧绕着桌子跑到门口,看秋自白没追过来揍他,倒退着说:“我也是家里重要一员,我不同意,我回家就告诉大哥,让他也不答应。”
秋自白举起镇尺把秋惊叶赶出去,坐下才发觉自己在学生面前有些失了稳重,自嘲道:“没人管得了这个浑小子,天天变着法的气人,我在南书房教导诸位皇子,回家却管不了自己儿子,实是无可奈何。”
小碗觉得秋惊叶没什么不好,而且秋自白刚才的话,让她有些吃惊,
小碗说:“ 先生刚才说的事,学生觉得不妥,先生把我收到南书房当差,教我读书明理,此等大恩我已经无以为报,不能再受先生如此厚待偏爱。”
秋自白看向小碗,说:“你近日同三皇子走得近,自然知道以后要走什么路。”
小碗诧异地看向秋自白,咬了咬嘴,没说出话来。
“三皇子人品贵重,我自是放心,但你要知道皇室娶亲最看重家世,”秋自白提醒小碗,“你无亲无故,将来如何在王府立足?皇上最看重三皇子是众所周知的,他日后若是登了宝座,要将你居于什么位置,你相处的不是寻常人家,这些自然是要考量的。”
被自己的先生当面说自己的感情,小碗有些不知所措地低着头。
秋自白当初把小碗招进南书房是惜才,这些年的相处下来早就将小碗当做自家小辈来对待。
“我和三皇子还没……没考虑到那么远,”小碗小声地回话,唯恐秋自白误会,“我们没有做任何逾矩的事。”
秋自白说:“不用如此紧张。三皇子已经出宫建府了,娶亲纳妾就是接下来理所当然的事。我天天看着你从十岁长到这么大,比看秋惊叶还多,我自认为有要为你打算的必要。”
“先生待我好,我知道的,”小碗站得端正,“但我和三皇子之间还没定论,我也还想在南书房跟先生多学习些年。您收我做义女之事,秋少爷一时也不能接受,还是先搁置吧,他正是定心性的年纪,不要因为我的事惹恼了他。”
秋自白点点头说好,既感欣慰又心疼小碗的懂事。
“先生,”小碗声音服软,把秋自白当做一个长辈,“您是怎么看出来……我和……,我以后会注意的。”
“你来南书房这些年,我可从未见你对他人有对三皇子那般,而三皇子的眼睛时不时瞟向你,我自然注意到了。“秋自白笑了笑,”我知道你有分寸,但在宫内人多口杂,未定之事莫声张,否则最后吃亏的是你。”
*
明德二十一年八月。
三皇子与宫女何碗之事在淑妃的责难与授意之下在宫内传开,小碗一时成为全皇宫的笑柄。
与此同时,燕王带兵直逼荆州城门,越州门户大开,苍赤率大军入驻越州城内,全城百姓惶恐不安。
秋惊叶在南书房未到半年就下了大狱。
宫内宫外人人自危,越州更是血流成河,燕王战败,惨死战场。苍赤趁机想侵占越州,楚国将士殊死搏斗守住一方国土后越州也陷入了多年未能调整过来的危机里。
*
小碗离开皇宫匆忙,甚至没来得及跟柳意道别。
小碗对秋自白的关爱无以为报,便只能自请前往西南,照看尚年少的秋惊叶。
秋惊叶就这样穿进了与小碗多年的生活里。
年幼时目睹了张槿云的死亡,年少时与心仪之人被迫分离,等小碗终于长大了,以为一切都在慢慢变好时,猝不及防知道柳意走了,小碗以为自己能扛过时,秋惊叶的离开直接把小碗扔到了漆黑黏腻的沼泽深底。
看不见光了。
小碗只能“看见”黑暗一点点侵蚀了她,越挣扎陷得越深,逐渐淹没了脚底,大腿,胸口,最后是眼睛,只剩一只手还露在沼泽外。
神奇的是,小碗感觉不到痛了,那只努力探出沼泽的手犹豫了,小碗闭上了本就看不到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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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婉,快下来,你爬树上做什么,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爬树?”
“阿娘,我在这里能看到宫外,我看到门墙外面好漂亮,有好多人啊,有大人还有孩子,他们在街上穿着不一样的衣服,在做不同的事,阿娘我想看清楚一点,我想多看一会儿。”
“你下来,阿娘已经跟宫里说好了,这就带你出宫。我给你缝一个新书包,颜色样式就按你喜欢的绿色好不好。你去了学堂可好好听话,等你下学堂回来,就能看到我们院子的茶花开了。”
小碗撇撇嘴,刚才还兴高采烈,现在就一副要哭的样子,带着哭腔说:“我不要下去,我下去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张槿云在树下伸手作势要接着小碗,哄着说:“阿娘带你去看,我们一起去。”
“哪里冒来的臭丫头,我怎么先前没见过你?”柳意骑在马背上,扎着高高的马尾,银红的发带在风中肆意飘扬,“走开,别挡道,今天可是我的好日子,我的心上人得胜归来,我要去城门外迎接他,给他一个最热烈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