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老爷子为人古板,喜欢的东西也传统, 宋代字画明朝瓷器摆了一整个书房。其中, 司浅最喜欢宋代一幅远山图,却作为司毓的订婚礼挂到了别人家里, 最后司毓大小姐一盏茶泼上去,画湿墨毁, 不得善果。
司浅听闻, 连连冷笑, “司毓那脾气,不闯祸我就不姓司。”
以往这种宴会她都用学业重的理由推脱掉,司家那宅子给她留下不少童年阴影。
司家扎根a市, 老爷子底下有三男一女,老大老二从政,只有司浅父亲这老幺从商,前面两个哥哥都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 到司浅父亲这,是被老爷子称为“戏子”的女人。
司老爷子把这份不满,连带到司浅身上, 从小便没给她好脸色看,谁料司浅傲气,活的比任何一个小辈都出彩。她懂如何克制自己的情绪,人面前粲然微笑, 标准的八颗牙齿格外讨人喜欢。
司毓从小跟她不对头,看到这幅美人含笑图图,总会抱胸哼声,“假惺惺。”
a市与南城交界处,环山公路上车辆并不多。结束一天的训练,脚踝酸的要命,懒洋洋窝在后座里摆弄着手机,但一时不知找谁聊天。
“你旁边那盒子里是你姑姑给你准备的衣服和鞋子。”
这是怕她中途逃跑还是怎么,竟然亲自来接她。司浅眼神微微闪了一下,掀开包装盒的盖子,宝蓝色雪纺质地的裙子,搭一双银色细高跟鞋。
仅看了一眼,便把箱子撂倒地上。她一向慵懒散漫,但对于不喜欢的东西嘲讽起来也不含糊,“这是司毓喜欢的吧,这颜色我可不喜欢。”
“是你姑姑买的。”他有些不悦的看她一眼,满含警告之意。
司浅挑唇,弯起一道嘲讽的弧度,咬字清晰的吐出接下来的话:“怕是买给司毓,但人家不领情吧?”
终于动怒,扬声呵斥:“司浅!”
“嘁,没意思。”她晃了晃腿,笑了声,口袋里的手机振动,翻开相应页面发现秦砚的回复:
[我也在a市。]
哟,真巧。
[你去干嘛?旅游么,需要导游吗?]
[陪我家人出席个宴会,暂时没有旅游的打算。]
司浅掐着手指算了算他回复的字数,加上标点符号二十个字。能让高岭之花般存在的秦大部长回复这么多的字数,真有幸啊。
可能是她笑容太过恣意,引来司父疑惑的目光,司浅丝毫不惧的同他四目相对,桃花眼尾因为笑意而泛起微微的红。
这双眼睛,像极了她母亲。
*
司家住宅落于山腰处的别墅群,车停,放眼望去,视野尽处是绵延了一个海岸的灯火辉煌。
院子里的梧桐树,比前些年来时又高了些。
司浅在车厢里换好礼服,下车,踩上高跟鞋时微微一歪,扶住车身勉强稳住步子。司父掐着烟等她,眉宇间存了几分不耐与隐忍。
司浅迎上去,看到站在门前的中年男人,以主人的姿态迎接每位宾客。一对比,他们倒像是外人。
又或者说,本来就是外人?
“大伯。”司浅露出标致的微笑,一双桃花眼弯起,笑意却不达眼底,“许久不见,您更帅气了。”
背后传来轻嗤声,司毓挽着未婚夫款款而来,身上一袭杏色裙子勾勒出腰肢,不过她皮肤没有司浅白,衬不起这颜色。
“假惺惺。”
司浅不恼,笑吟吟的瞧着她,“表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随后看向她挽着的男人,微微颔首,一时不知如何称呼他,“陆先生。”
“你就是浅浅啊,常听阿毓提起你。”面容温和的男人伸出手,指间环着一枚素戒。
“提起我?”司浅若有所思的瞥向司毓,眉间蕴着几分似笑非笑,“劳烦司大小姐记挂了。”
那只手在空中停留了半晌,却被司浅故意略过去。陆明宇悻悻的收回手,摸了摸鼻子掩饰自己的尴尬。
眼前的女生说话间,眸子闪亮,细眉上扬,一颦一笑皆是风景。
一直听说司家有个孙子辈的姑娘,是世交里最漂亮的人儿。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司毓虽漂亮,但少了几分风情。
大厅内已有不少人,业界名流,慈善大家,推杯交盏间,谈笑风生。
明今工程的负责人还未到场,司老爷子便推迟了开始时间。司浅不喜欢这种虚伪的场合,端一杯果汁缩去角落。期间世交家的小少爷来搭话,都被她一脸冷色拒之千里之外。
司毓娉婷的站在老爷子身侧招呼客人,其实四处寻找着司浅的身影,心里早想好怎么让她出丑,没想到一开始她就有先见之明不知道躲哪去了。司浅这番藏匿棱角韬光养晦的举动在司毓眼中无异于示弱。
终于等到她慢悠悠的走出角落,司毓抬手扬声道:“浅浅,你到了也不给爷爷问好,太失礼了。”
这一声引来一圈人的视线。
灼热的目光几乎要把司浅身上盯出个洞来。
直到今天的寿星开口:“司浅,你姐姐都说话了,还不快过来?”
司浅的手指拧紧了礼服裙摆,面上虽然笑意盈盈。司浅的长相像她母亲,眉梢眼角都是风情,这扬唇一笑,愣是把老头子深埋着的记忆从深处给硬生生拉扯出来。
那年她母亲第一次进司家的门,见到他时,也是这么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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