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安扬抬起头看了她好几眼,你不高兴吗这句话挂在嘴边,又咽了下去…算了,反正她什么都不会跟他讲。
少年推开凳子:“我吃好了,回去写作业了。”
纪绣年回过神:“吃饱啦?”
纪安扬沉默着点了下头,背着书包上楼。
他小时候话稍微还多些,长大以后心思越来越重,一天到晚也憋不出来几句话。
纪绣年回到房间时,时针刚刚指向七点,本该是上课时间,现在倒是很空闲。
她在床边坐下,听到时钟秒针滴滴哒哒转动的声音,对空出来的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好像生活的秩序就这么被打破了。
窗外下起小雨。
时间还早,她在书架上随手拿了两本书。
一本日系推理小说,明明是有些老套的桥段,她却看的云里雾里,难以进入阅读状态。
白天的画面如慢电影一帧帧回放,循环重现。
她叫她,纪教授。
她说,别来无恙。
她看着她时,目光深处的戏谑和嘲弄。
纪绣年阖上小说,打开了第二本现代诗诗集,随手翻到先前的折页,是戴望舒的《烦扰》。
窗外,大雨如注。
窗内,一滴水珠哒的一声落到书页上,在雨夜里微不可闻,油墨字渐渐晕染开来。
纪绣年关了灯,吃了几粒药,躺了下来。
枕头下有些硌人,她伸手摸到一对耳坠,攥入手心,体温将冰凉的金属一点一点熨热。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还做起了梦。
梦中的最后一幕,白发苍苍的神父笑容慈爱,宣布新人彼此交换戒指,承诺此生的爱与忠诚。穿着洁白婚纱的女人侧过身,为她的爱人戴上戒指…那是,周琅的脸。
梦境与现实在这一瞬重合。
纪绣年睁开眼,趿着鞋走到窗边,推开窗,混杂着雨水味道的清新水汽扑面而来。
她一抬手,摸了满眼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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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七点半,纪绣年准时到学院。
方寻端了杯咖啡,打着哈欠:“纪老师,早啊。”
纪绣年朝她笑:“早,又喝咖啡啊,小方?”
方寻叹气:“哎,早起真的要命,我今天被叫去做秘书,等下要开会。”
纪绣年跟她挥手告别:“你去忙,我先走了。”
“哎,纪……”
方寻忽然想起院长的临时安排,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已经走远了。
纪绣年在想上课内容,开门时隐约听到办公室里有动静,但没太在意,直接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昨晚在她梦境出现的明丽面容。
长发披散的女人正在换衣服,衬衫纽扣才系到第二颗,一抹白皙至极的动人雪色就这么落到她眼底。
纪绣年被那一片雪色晃了眼,几乎是不可自控的别过眼,平息着起伏的心跳,声音有些哑:“周…周院长?”
周琅听到声音,抬头看她,依旧神态自若的系扣子,一边跟她打招呼:“纪教授,早。”
那件祖母绿的真丝衬衫下摆收入白色高腰长裤里,只是纽扣太多,扣起来很慢,才系到倒数第三颗,正好露出动人的弧度。
纪绣年抿了抿唇,藏在发丝中的耳尖隐隐发烫,语气是克制的很好的平静:“周院长…怎么会在这里?”
周琅轻声笑了笑,不太客气的揭穿她的刻意,慢条斯理的开口:“换件衬衫而已,纪教授脸红什么?”
“周院长,”纪绣年轻声打断她,“换好衣服后,请你出去。”
周琅挑了挑眉:“纪教授大概还不知道,为了我过来宁大上课方便,郝院长把你的办公室分了一半给我。”
“再说了,睡都睡过,纪教授何必这么紧张?”
第3章
纪绣年下意识顺着她的话往下想了几秒,又立刻打住。
周琅扣好倒数第二颗纽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雪白细颈:“郝院长让我挂了名誉副院长和客座教授的头衔,也给我安排了课程。学院资源紧张,教授办公室多是两人一间,他说纪教授这里空了桌子出来,暂时跟纪教授一起办公。”
纪绣年蹙起眉梢。
正好,郝书游敲门进来:“两位,早上好。纪老师,西方艺术史这门课程声乐和舞蹈部分还是你来讲授,绘画部分由周琅来教。对了,下学期学院搬到新楼,每个教授都会配单间的办公室。周琅,你先多适应一下。”
郝书游空降到宁大艺院,对行政环境和人事关系都不熟悉,尤其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更不会知道。
周琅没跟他多说,只是在他提供的几间办公室里选了这间。
她点头:“不碍事。师兄,你去忙吧。”
原来是她同门师兄。
纪绣年对上郝书游的目光,缓缓点了下头:“郝院长,我知道了。”
“那我就先去忙了。纪老师,你有空带着周琅在学校里逛逛。她是我的小师妹,好久没回国了,也是宁大毕业的。学校里这几年变化很大,可能有点陌生,你有空带着她在学校里转转。”
郝书游笑着叮嘱几句,走时从外面带上了办公室的门,于是自成封闭的小空间。
纪绣年自觉在这里待不下去,拿起桌上的文件:“我先走了,周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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