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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那边说着话。
方寻低声跟岑瑶讨论:那个人好眼熟我想起来了,是前不久上了《女性》杂志封面的那位段嘉如段总吧?
岑瑶点头:是她。
段氏集团在文娱产业内相当知名,对搞艺术的人来说并不陌生。
方寻一边看一边评价:她本人比照片更好看,更有气质哎。
岑瑶话少:嗯。
方寻回过头问纪绣年:纪教授,您认识她吗?
纪绣年摇头。
梦境里神父笑容慈祥温煦,穿着白色婚纱的两人神色甜蜜,深情凝视着彼此,交换戒指。
那一刻,她站在阳光下,心里却开始下雨。
她认识她。
她是,周琅的妻子。
周琅跟段嘉如聊了几句,看了看时间:你先上去,我等会过来。
段嘉如含笑点头:很忙?
周琅嗯了声:算是。好了,别人等的久了,我先过去了。
等会见。
嗯。
周琅走回去,歉意的笑:抱歉,久等。
她送她们到公司门外,秘书安排好司机,车等在外面。
其余老师直接回宁大,但纪绣年要直接回家。
纪绣年垂着眼眸: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谢谢周总。
周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纪教授,我送你。
不必了,周总。
这里不好打车,要走到前面的十字路口。
没关系,我走过去就行了。不耽误周总的时间了。
纪教授。何必这么客气,毕竟这么深的交情了。
正准备上车的方寻一惊。
这么深的交情了什么交情啊?
纪绣年对方寻挥了挥手,示意她先走,等车走远了,神色冷淡的说:周总,我先走了。
拒绝的态度有些异常强硬。
周琅没说话,眼角绷紧,过了几秒才笑:好啊,那我就不送了,正好公司有事。
纪绣年朝她一点头,算作道别,仍在路边等车。
没想到身后有人叫她:纪教授?
纪绣年回头,看见那个穿着淡玫瑰色长裙的女人拿着手包,款款而来。
段嘉如走到她面前,主动伸出手:你好,我是段嘉如。
纪绣年跟她握手,清澈瞳光里有洞悉一切的了然:你好。纪绣年。
段嘉如抿唇笑:知道,上次我到宁大,还听了纪教授的一场讲座,当时就想认识纪教授,可惜没有机会。
纪绣年不去问她是哪场讲座,也不与她攀谈。
刚好路边有出租车经过,她伸手拦下车,礼貌而冷淡的一点头:再见。
段嘉如笑容依旧温和却不失热情:再见。
天上渐渐飘起了雨。
路上没多少行人,车速很快,在雨幕中穿梭。
纪绣年坐在车上,看着雨滴在车窗上划过的模糊痕迹。
雨渐渐小了,离家不远的地方堵车堵的厉害,她给了车费,提前下车。
纪绣年沿着人行道往前走,可雨忽然又大了起来。
雨越下越大,风刮过,有些冷。
她的眼睫上沾满了水珠,渐渐氤氲起一阵浅浅的雾气,有些看不清路。可吹一吹冷风,淋一淋雨,心里却觉得很舒坦。
纪绣年走了一段路,还没到家,正好碰见纪安扬上钢琴课回来,见她没撑伞,少年大步走了过来,伞面遮住她:您怎么出门都不带伞?
纪绣年不在意他的语气:忘了,没注意看天气预报。刚下课啊?
嗯。
纪安扬难得憋出这么长的一句,又不说话了,伞完全往她那边倾斜,自己胳膊被淋湿大半。
纪绣年发现了,无奈的把伞拨回去:好了,你自己打,不用照顾我这边。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戳到了少年的肺管子,他将伞往她手里一塞,背着书包就冲进了雨里。
这孩子,从小身体就不好,发烧生病都是家常便饭,怎么能淋雨呢!
纪绣年着急了,追了上去:安扬!
乐城拿着最新的预算表,敲门进办公室。
周琅站在落地窗前,眼睑低垂,目光失焦的落在远处的云层上。
乐城:周总,这是您要的预算表。
周琅接过文件,看了片刻:不够详细。之前我和郝院长说过,除了捐楼之外,里面的设备也一起捐赠。你晚点算了,这件事之后再说。
乐城没多问:那我先出去了?
乐城?
周总,还有事?
周琅捏了捏眉心:没事,你出去吧。
乐城悄悄松了一口气,远离了老板肉眼可见的低气压。
好像只是因为纪教授拒绝她送所以闷闷不乐到现在,刚才跟段总说话也心不在焉,段总大概意识到了,没说几句就走了。
雨停了。
周琅给郝书
', ' ')('游拨电话:师兄,今天学院小组已经来过了,咱们定一下具体预算的事情?
就今天吧,我通知其他老师过来开会。时间定在三点?
好,我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她看着预算表初稿,唇角紧绷,想起纪绣年刚才拒绝她的样子而后面无表情的把做好的文件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学院老师差不多到齐,纪绣年照旧坐在不太起眼的位置,她到家换了身干净衣服就赶过来,有些疲惫。
等时针指向整点,郝书游敲了敲桌子:各位,开始吧。
赵老师,你先讲今天上午去乐恒开会的内容。
好的,院长,那我开始了。
等赵乐明讲完,纪绣年翻了翻文件:乐恒集团效率很高,计划初步制定完成,现在拟定预算表,再让双方财务审核。
郝书游点头,问周琅:那接下来预算表,是由乐恒这边来拟定?
周琅:还是这边初拟吧,由纪教授来做吧。
纪绣年看向她:我来做?
对,你来做。
我对这方面不够了解,不如让
之前,纪教授对财务问题不太放心,周琅刻意拖长了声音,那这件事由你来做,当然最好。不是吗?
纪绣年抿了抿唇:我知道了。
这是她主动揽下的工作,那由她来做,也是最好。
方寻跟岑瑶对视一眼,轻轻叹气。
这周院长怎么总是在为难纪教授呢。明明她没经验,也不擅长做这些事情,现在偏偏要让她负责。
周琅点头,语气有些轻慢:纪教授答应就好,具体内容,我会跟你沟通的。
散会后,纪绣年先去问了学院的财务老师,又问了方寻的意见,心里大概有了想法,回到办公室才发现周琅还在。
纪教授,账目表在这里,请你做一个预算表给我,今天就要。
今天?
纪绣年看了看时间,六点半了,安扬今天在家,她本打算回去给他煲点汤:周院长,我今天有事,明天给你。
周琅跟她对视,唇角弯出一点弧度,眼底却没有笑意:那可不行。我今天就要。
这要是在工作中,周琅一定是最令人讨厌的甲方。
可是甲方永远是大爷,这一点纪绣年也清楚。
好,今天完成。
周琅满意点头:这样最好,那纪教授慢慢忙,我先走了。
办公室里终于安静下来。
空气中似乎还浮动着一点残余的冷调木质香,纪绣年把窗户推开,透了透气。
她给家里打电话:安扬,我今天有事,你一个人在家,冰箱里还有
少年声音冷冷的:我知道,你忙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纪绣年一句叮嘱都没说完。
这孩子的性格,越来越别扭了。
厚厚的一摞账目表就放在桌上,旁边放着学校的报销文件、乐恒集团的报销文件,分条分点写着不同报销模块的内容、注意事项和特别说明。
相当繁琐复杂。
等她看完文件,时针指向九点。
纪绣年一向不接触行政事务,尤其是财务问题,对着电脑坐了一会,不知如何下手。
窗外再次下起大雨。
只有她窗前的一盏灯还亮着。
整栋楼都静悄悄的,耳边只剩雨声,别样静寂。
笃笃。
请进。
纪绣年抬头,看见的却是早已离去的周琅。而且她的衬衫看起来好像湿透了。
周周院长?
我明天上课的文件落这里了,周琅神色自若往里走,经过她桌前时似是无意的瞥了一眼,脚步顿住:纪教授?你还没开始啊?
纪绣年没有多余表情:周院长放心,今晚一定会发给你。
周琅笑了,似是嘲讽,但又更像调侃:以目前的进度来看,似乎有点困难。怎么,纪教授还有不会的事情吗?
纪绣年被她问的有些恍惚。
以前她教周琅画画,跳舞,给她修雨伞。
那时候周琅抱着她撒娇:你是不是没有不会的事情啊?
周琅见她走神,在桌面上轻叩两下。
纪绣年低头,自嘲的笑:我当然有不会的事情。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周院长,回去路上小心。
周琅却转身坐下了:我想起来了,明天上课的课件还没做完,我做完再回去好了。
纪绣年看着她湿漉漉的衬衫,嘴唇动了动,但终究没开口。
可办公室里很快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下意识回头,被周琅叫住:停,纪教授,非礼勿视,你想偷看我换衣服啊?
谁偷看你、你好好的在办公室里换什么衣服?
废话,穿湿的衣服会感冒的。刚不小心淋了雨,从里到外都湿了幸好前几天在这里放了几套备用的衣服。
本来只想
', ' ')('随便转转就回来,谁想到下这么大雨躲雨好一会也没停,她直接冒雨走回来了,免得扑了个空。
纪绣年不说话。
她告诉自己不能回头看,可耳边是周琅换衣服的声音,空气中渐渐浮动着一阵冷调木香,又似乎夹杂着一点玫瑰香调。她渐渐想起前几天推开门时一晃而过的雪色,若隐若现的浑圆弧度。
于是那窸窣的声音仿佛在她耳边,勾起一阵吹气般的痒。
她心里一慌,抬起头看向半空,没想到窗户玻璃上正好折射出周琅的身影
她半弯着腰,衬衫扣子全部解开,松松的搭在身上,半裙才脱下一半。
办公室里只开着一盏台灯,玻璃上水珠滚落,显得有些模糊。可就在这么模糊的情景中,却足以呈现出成年女性身体的美丽和动人。
不是年轻女孩那种花枝烂漫的美,是成熟的、丰盈的果实的美。
清瘦干净的肩颈,饱满流畅的曲线,纤腰丰臀每一丝弧度都透着恰到好处的性感若是静态的还可以当做一幅画,可是这美妙的女性身体是在动的,于是就多了几分夜雨晕染出来的朦胧暧昧。每一帧都足以成为电影里的画面,性感而又蛊惑人的妖女大概也就如此了。
噌的一下,纪绣年感觉血液全都从心脏中涌了出来,脸颊滚烫的厉害。
幸好台灯光芒偏暗,否则在白炽灯光下她将无所遁形。
她用力眨了下眼睛,强迫自己心神收拢。
她做了一个简单的表格,但不太确定的内容太多。第一次接触财务问题,她感受到了什么叫焦头烂额再加上周琅在这里,她心烦意乱。
周琅终于换好衣服,泡了杯咖啡,路过时有意无意的站住,看了一眼:这里错了。电脑可以买,但是对品牌和金额都有限制。
唔,真是失望啊。
刚才她竟然都不偷偷看她一眼。
纪绣年别过眼不看她,翻阅起学校和乐恒的财务文件,在一堆条目中找到关于电脑报销的规定,修改了那一栏的内容。
她移动鼠标,指向保存文档,又被周琅打断:备注栏要写单价和数量。
纪绣年低声道谢:我再看看。
周琅随手放下杯子,靠在她桌边,身影慢慢覆住她的影子:可真没想到,纪教授还有不会的事情。早知如此,就应该安排别人跟你一起来做的,是吧?
她的语气轻快了些,混杂着几分调侃,却依旧让人无法回应。
她们离得很近。
近到纪绣年闻到熟悉的冷调木香,刚刚好不容易降下来的肾上腺素又开始疯狂分泌。
怎么会这样
明明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只应心沉如水。
纪绣年往后退了退:谢谢,我再看看。
周琅没再迫近,接下来的半个小时,给她挑了一堆错误。
她说出问题,纪绣年找对应的文件核对,反复几次,耽误了不少时间。
时间久了,她发现有点奇怪,纪绣年今晚也不知道是被条目和数字搞晕了,还是为什么,一直没抬头看她,甚至被嘲讽也没呛回去,好像只想早点把任务完成,不要再面对她。
纪绣年中途看了几次时间。周琅却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细致到单位、符号都要一一校正。等表格修改了两轮后,她才看了看时间:竟然花了这么多时间。还不如我自己来写啊。
纪绣年终于将文档发过去,不太自然的说了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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