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每日很早就进宫去,很晚才出宫。大部分时间是由一个教授汉文的张师傅讲四书五经,然后很少一部分时间才是米师傅讲算术,我基本就是给他打打杂,可以视为透明人。但是胤衸中途休息的时候,我会教他一些很有趣的东西,也陪着他玩,他很听我的话,做功课也不再闹别扭。皇上每日都会来检查皇子们的功课,我也只是适时适当地表现一下,加深下他对我的好感就行了。
几日后的一天戌时,和往常一样,守着胤衸做完功课,他下学走了,我继续在那帮着米师傅整理书本。
忽闻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嘈杂的人声中似夹着一两声“抓刺客”。
米师傅紧张地往里屋躲,还一个劲儿地冲我小声叫道:“小孟,快将门关好。”
我不理他,夺门而出,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宫里的侍卫都匆匆集结,我也紧跟在众人身后。从乾清门往乾清宫一路上都横七竖八摆着尸体,此时天已渐黑,呼呼的风吹着屋檐下的宫灯,火光摇曳,忽明忽暗,一不小心脚下就绊着一人。
到得乾清宫大殿,我隐身门外向内张望,只见十多名穿着紧身黑衣、蒙着面巾的刺客已经攻入殿内,阻断了东西暖阁的入口,将皇上和二十多名侍卫逼到了中间。
刺客中一人挥舞着大刀,刀光在他身周好似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以一敌五,毫无败相,看那身手,绝对是叶阑宇了。离他很近的地方,也有一条熟悉的身影,轻灵的身法,游走在三名侍卫之中,长剑挑起一片剑花,挡着她的人就有一人捂着手腕退下。
其余的刺客虽然没有叶阑宇和林紫寞那么好的功夫,但是也与宫里的一等侍卫不相上下,而且他们有备而来,手中不知藏着什么,冷不防手一挥,扬起一片烟砂,又有十余名侍卫倒在地上。
这样的刺杀速度实在是太快,一路杀进来,皇宫里另外的侍卫还来不及赶来,他们已基本控制了局面。
殿内所有的侍卫都在与刺客缠斗,林紫寞瞅着空隙,刷刷三剑,逼退身前两人,纵身跃过,我知道她是冲着康熙而去,慌忙冲入殿内,穿过刀光剑影。康熙已经被逼退到墙角,人群中“护驾”的喊声充满了惊慌,拿身体挡在前面的两人都已被林紫寞斩于剑下,就在她一剑刺出的刹那,我冲了过去,挡在康熙身前,剑锋的冰凉穿透了肌肤,浸入血液。
只听“铛”的一声,肩胛下的疼痛没有加深,剑气的冰凉忽然消失,睁开眼,林紫寞的长剑已被一只银钩钩住,银钩上缠着银丝,银丝的另一端,伸向大殿外,握在沐晨风手里。
只是一眨眼工夫,他的身影已到了我面前,将林紫寞逼退。与此同时,又有几十名侍卫涌入殿内。
叶阑宇大吼一声,发狂般地挥刀乱砍,刀光过处,血点飞溅。他飞快地冲到林紫寞身边,护着他退向最近的西暖阁入口,他们似对沐晨风极为忌惮,见他出现,知道已经事败,无心恋战,忽然穿入西暖阁,依稀听到破窗声,沐晨风已追了去。
我这才想起还要装重伤,按着伤口摇摇晃晃倒下,顺便捅破衣服内藏着的血袋,顿时鲜血染红了衣服。康熙蹲下身摇着我,方才被那么多刺客围着都没有变下脸色,此刻声音却有一丝慌乱,“孟卿家,你怎样?”
我装作极为虚弱,“只要……皇上没事……就好。”
“快传太医!”他冲着人群吼道,忽又紧握着我的手,“你护驾有功,朕一定重重有赏。”
这个时候说有赏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好像我死了还要追封我为烈士的感觉。不过要是没赏,我也不会冲过去挡剑了。
太医来替我把脉,说我没有大碍,伤的也不是要害,只是失血过多,气血虚弱。
所有刺客,除了叶阑宇和林紫寞逃了,其余不是被杀了就是被活捉了。这一闹就到了夜深。
皇上令人送我回去。到得住处,已是子时。
“小玉,小玉。”我走入后院,高声叫她,想让她帮我准备热水沐浴,推开门,一条高大的人影出现在面前,还不等我看清楚,只觉肩上一阵剧痛,他已捏在我伤口之上,将我一拽一推,我被摔倒在地上。
小玉将灯点亮,我才看清摔我那人正是叶阑宇,不见林紫寞,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恐惧。
“你……你想干什么?”我挣扎着爬起,忍着伤口的疼痛,往屋内退去,声音却不禁有些发颤。
“死丫头,你竟敢算计我们。”他忽然一步上前,抓着我的头发用力一扯,将我的头往墙上撞去。
眼前金星直冒,被这重重一震,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伸手往头上一摸,只觉黏黏的,手在眼前,却看不出血的颜色。
“死丫头,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他的语声好似已经疯狂,抓着我头发的手还没有松开,再次按着我的头往墙上撞。
不知是两下还是三下,只觉得天旋地转,恶心的感觉一直压在喉头,让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堂主。”小玉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梦中般恍惚,“你瞧她那身子骨,弱不禁风的,你这般打她,恐怕会打死了她。”
“打死又如何?”他近乎咆哮,但抓着我头发的手却松开了。
我头痛欲裂,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他重重一脚踢在我肚子上,我失声惨叫,痛得蜷起身子,浑身抽搐。那一刻,我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他的狠辣加诸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个人,根本不是人。如果我今日没有死,那往后也是活在他的噩梦里。
他又提起脚,我闭上眼。却听一声尖锐的厉喝,“你在干什么?”
他的脚刚沾着我身子停了下来,我睁开眼,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不能成像,只感到头上的血不停地顺着脸颊往下流。
一个模糊的影子移了过来,蹲下身抱我坐起,不知是疼痛还是恐惧,我浑身抖个不停。她替我擦着脸上的血,冷声叫道:“小玉,倒杯热水来。”
听那声音,似乎是林紫寞的,但是她近在眼前,我却看不清她。
热水到了口边,同时一颗不知道是什么的药丸也塞了过来,我闭紧口撇过头。她的声音变得轻柔了,“止痛的。”
我张开口,她喂我服了,抱我上床,一边替我止头上的血,一边厉声吼道:“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
讨厌我什么?我想冷笑。却听叶阑宇负气的声音,“什么?”
“武力不是你这样滥用的。”她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你可以一刀杀了她,但是你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你可怜她?”叶阑宇的声音也充满了愤怒,“那我们死的那些弟兄们就该死了?”
“你问清楚了吗?”林紫寞大声道,“你问清楚了是她出卖我们的?”
“问?我向谁去问?”叶阑宇比她更大声,“本来已经可以得手了,沐晨风为什么会忽然出现?还不是她和沐晨风串通好了设局让我们钻?”
林紫寞扶我坐起,轻声道:“现在他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服了她那止痛药,此刻已经好受多了,但头仍然很晕,闭着眼,微微冷笑,“这能怪我么?你们整日监视我,我都没机会和他相认,我怎会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出现?”
“谁知道你们在宫里有没有相认?”叶阑宇冷哼道。
“我是在尚书房,那是他能出入的地方么?”我还是冷笑,“你们今日进宫见识了,那是能到处乱走的么?”
“你不是一直在监视沐晨风的动静吗?”林紫寞也微微冷笑,“你怎会不知道,她进宫的这几天,沐晨风都没有出过将军府?她们怎么密谋?怎么合计?”
“这……”叶阑宇一时语塞,默不作声。
“那我来告诉你。”林紫寞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这几日沐晨风旧疾复发,在将军府修养,连早朝都没有上,是皇上关心他,才召他觐见。今晚只是凑巧,是意外。”
“凑巧?有那么巧?”叶阑宇哈哈大笑,“谁告诉你的?沐晨风?”
“是他。”
“你相信他说的。”
“我相信。”
“你为什么相信他?”
“我就相信。”
“你是不是疯了?”叶阑宇气得大叫,“他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立场了?”
“我没有忘,我只是就事论事。”林紫寞冷声哼道,“今夜失手,你拦下追兵让我先走,但是至太和门的时候,我又被大批侍卫围住,是他假借与我动手放我走了,他没有打算杀我们,如果今夜真是他计划谋算,他不会放我们走。”
到这一刻,我的眼泪才流下来,晨风,果然还是他算无遗漏,他知道我的处境,知道他们会找我麻烦,才会去放走林紫寞,或者他对林紫寞也是同情的。
“就因为交手几次,放你几次,你对他动情了,是不是?”叶阑宇的语声里克制着强烈的醋意,“你竟然讨厌我,欣赏他?”
“我和他是敌人,但是我也欣赏他。”林紫寞冷淡地说道,“欣赏他有所为,有所不为,欣赏他得饶人处且饶人的胸襟。他从来不会仗着武力欺压弱小,他不是打不过你,他只是放你生路,有能力杀人不算什么,难的是有能力杀人却不杀,我就是欣赏他。”
我怔住了,这是林紫寞评价沐晨风的话?
叶阑宇似也怔住了,半晌才回过神,“你疯了,你真的已经疯了。”
“我是疯了,跟着你疯了那么久。”林紫寞似乎笑了,笑声有些凄凉,“他今日还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如果那个男人真的爱你,不会让你一次又一次身陷险境。”
“寞儿……”叶阑宇的声音软了下来,“他是在挑拨我们。”
“也许是,也许不是。”她起身往门口走,声音冷淡,“该回去复命了。”
他们走后,我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去。
因为我护驾有功,康熙升我为内阁侍读学士,从四品官员,即日就上任了。
第110章第一〇八章审问
虽然现在还是没资格上朝,但已经迈出政治生涯的第一步了。
那时候京官与地方官员无论品级,都可以通过奏折向皇上奏陈事务,一来这样很快捷,二来也便于保密。但同时,仍保留了明朝的题本制度,中央与地方上下沟通的正式公务文书,仍要走内阁的途径。
凡地方各级军政衙门官员及盛京五部上呈的题本,一般由通政使司检阅了以后转送内阁,而中央六部及在京各衙门上呈的题本,则直接上交内阁。
题本到了内阁,若是汉文题本,先要译了满文,贴在汉文之后,再送到汉票签处拟写供皇上批阅选择的处理意见。这时是由侍读学士校阅汉文,内阁学士拟写汉文草签,再送满票签处,同样拟写满文草签后,将满汉合璧草签呈大学士总校。校定草签后,发还满、汉票签处缮写满汉合璧的正签。再送批本处进行登记,之后送内奏事处接收。
我初到内阁,还只是一个侍读学士,只能做校阅题本的工作,还没资格拟写处理意见。但是这对我来说却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先了解国情才是最重要的,每日我都能看到从全国各处,包括中央发来的题奏,知道全国上下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情,过去没电视、没广播、没网络,内阁这个地方相当于新闻中心了。而且我也很虚心地跟着我那上司学习,看他是怎么拟写票签的。
每天我会将所校阅题本的大致内容都记录下来,回住处后拟写奏折,主要是将全国各处重要的事归纳总结,做一简要汇报,再发表下自己的意见,上呈皇上批阅。新闻最重要的是时效性,内阁的那些流程实在是太繁琐太慢了,一个题本要翻译,校阅,写草签,再校阅,再写正签,最后登记发送,都猴年马月去了。而且一个题本废话连篇还只说一件事,效率也太低。
从康熙每日批复我的奏折看,他对我的工作能力相当满意,批复完了之后总跟着几句赞扬。
如此几日,我再次破格晋升了,被提拔为内阁学士。二十天,由从六品官变为从二品,官服还没穿脏又换新的了,坐着火箭飞升的感觉可太好了。对有备而来的人而言,差的只是机遇。我很感激翰林院的苏掌院,他给了我那个机会。他知道我会脱颖而出,但是他也想不到我会升得那么快,那么快就与他并列立于朝堂之上了。
在那里看到的,就少不了叱咤风云的人物了。对我这个考了二十年都没考中举人,却忽然高中状元,从翰林院修撰,至内阁侍读,一路飞升至内阁学士的人,大家惊叹之余,却更多猜疑。不知是将我视为神话一般景仰,还是把我当做怪物一般避让,两日下来,竟无一人与我亲近,连从前很赏识我的苏掌院,也似疏远了,也许我的升迁速度令他觉得害怕了。但尽管如此,我还是已经感觉到许多道观望的目光。
现在虽然已经入了内阁,但康熙也没说撤了我尚书房的差事,所以办完内阁的公事,我也会去尚书房辅导胤衸的功课。
上一次的刺杀令康熙大为恼火,已经令刑部尚书扎库塔大人严审抓住的刺客,而令武英殿大学士马齐彻查行刺一事是否与义火教有关,责令要将党羽一网打尽。但是刑部用尽办法,也不能从那些刺客口中探得一点消息,而马齐这一边也毫无进展。康熙每次来尚书房的时候总是心烦意乱,我知他心烦何事,但这种可能惹火烧身的事,他不找我,我也不可能去主动为他分忧。我只是继续做好自己的事情,让他对我更加信任,他迟早会找我。
果然,一日刚准备离开尚书房出宫去,太监李德全走了来,对我恭恭敬敬的,“孟大人,皇上让奴才来请您往乾清宫去。”
我也客客气气地对他,“好的,李公公请。”
他提着宫灯,领着我往前走。
第一次站在乾清宫的大殿,觉得冷,高处不胜寒的冷。第二次站在乾清宫,觉得乱,满眼厮杀的乱。这是第三次,又站在那空阔的屋子里,看着那一身华丽,面容却已明显衰老的康熙皇帝,竟已没有任何感觉。
我向他跪拜行礼,他的声音仍很宏亮,但又似带着一丝疲惫,“平身,赐坐。”
我慌忙道:“谢皇上。”站起身,在李公公给我安排的座上小心坐了。
他向李德全微微挥了挥手,李德全便退了出去。
“孟卿家的伤可有好些?”他关心地问。因为觉得历史上的他对胤禩太绝情,心里总是不自觉地对他排斥,但他这句话,我感觉还是真心的,那种关怀的语气让我觉得有一丝温暖,五十多岁的老人的关怀,普通的关怀,与君臣无关。不知道胤禩是不是特别想听到这样的语声,只是父亲的声音,与君臣无关。
我起身答道:“谢皇上关心,托皇上鸿福,微臣的伤已经好了。”我中那一剑本就只是皮外伤,真正的重伤是被叶阑宇打那一顿。
“嗯。”他笑着点头,“坐吧。”
他的笑容让我放松了些,回身坐下。
“知道朕为何召见你吗?”和第一次召见我的时候一样,又是这样的问话。
“微臣不知。”我也还是装傻,不能表现出这一切都是在我预料之中。
“日前刺客行刺的事,至今仍未查出头绪。”他轻叹了一声,“那帮贼人一日不铲除,朕也一日不得安心。”
“贼人?皇上是说逃掉的刺客?”我继续装傻。
“不止。”他声音一沉,“朕怀疑是一帮想要反清复明的人,而且朕更有另一种担心,就怕不是反清复明。”
“皇上的意思是……”我装作不敢猜测,顿住口不说。
“所以这件事若是查不清楚,朕是寝食难安。”他也没有明说出来,但令他寝食难安的事,当然就是比反清复明更可怕的皇子谋刺他。
当皇帝真是累,防外人不说,还要防自己的儿子,那一刻我竟有些同情他。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林紫寞他们是受了什么人的委托,照理说皇上一死,就是太子继位,唯一得利之人只有他,想不怀疑他都难,只怕康熙也是有这种怀疑的。连儿子都怀疑,这世上哪还有他可以信的人?终日惴惴不安,实在憋不住了,竟找我商谈,而今对我实在是很信任的。我心中明白这样的信任来自哪里,不是我治国治学的才能,是我命都不要地为他挡剑,就算我也不可靠,但是也没比我更可靠的人了。
“马大人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我算是宽慰他道。
“哼!”他微微冷哼,“查了几日,一点进展也没有,真不知他是在干什么。”
“刺客行事老练,部署周密,要彻查清楚,恐怕也需时日。”马大人是八爷党,我还是要帮他说话。
他又叹了一声,似很烦恼,“孟卿家可愿为朕分忧?”
“为皇上分忧是微臣分内之事。”我顿了顿,为难地叹了口气,“但是此事微臣也应是被审之人,实在不能受命审理此案。”
“孟卿家何出此言?”他诧异地看着我。
“微臣以为,第一次进宫的人,莫说要躲过侍卫哨卡,就算无人阻他,他也未必能找到皇上住在哪。好比微臣第一次到南书房侍值,本要出宫,却走错了路,走去了尚书房。就算刺客不似微臣这般不中用,但他们如何能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在乾清宫,什么时候在宁寿宫,什么时候在南书房,什么时候在尚书房?为何能那么准确一路杀至乾清宫?”
“孟卿家真是说到了朕的心里。”他兴奋地一拍桌子,“朕也觉得一定有熟知宫里情形的人暗中相助刺客。”他微一沉吟,继续道:“能够熟知朕起居规律的,那都是朕身边极为亲信之人,这……”我猜他多半又怀疑到自己那些儿子了。
“也未必是亲信之人。”我淡淡笑道,“好比微臣在尚书房呆了几日,大致也知道皇上哪个时候会到尚书房了,而且乾清宫离南书房和尚书房并不远。”
他默然片刻,忽然高声道:“来人。”
李德全一直在外候着,此刻慌忙进来。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去通知马齐,即日开审近日到南书房、尚书房待值之人,还有翰林院相关人等,让太子、郡王、贝勒都去听审。”
我心中苦笑,他让这些成年儿子都去听审,那是不单怀疑太子,也怀疑是其他的人陷害太子,想从他们听审的反应中寻找端倪,果然是老谋深算。不过这事铁定与胤禩无关,我也放心得很,同时我倒也想看看太子对审理刺客一事的反应。
大审当日,我被带去了武英殿,大学士马齐坐大殿上方,左侧一排座位依次坐着太子、大阿哥胤禔、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祐和胤禩。
右侧座位则是安排给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