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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江郎酒宴,无瑕送礼(2 / 2)

江过雁在牢房中转悠一圈,捡了把趁手的匕首,道:“本来,本官想给你留个全尸的,奈何你不懂珍惜,说了那么多我不爱听的话,既如此,你的那根舌头,不如就喂老鼠吃吧。”

他把玩着手里的匕首,锋刃在他手中转出一圈白光,玉微瑕瞳孔震颤,牙关打战,吓到说不出话来。

江过雁抬手示意吴秋舫,道:“吴廷尉,帮本官捏开微瑕公子的嘴。”

吴秋舫面有不忍之色,“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江大人何不放他一马?”

江过雁冷下面容,幽幽道,“本官身边,不需要心慈手软之人,吴廷尉懂吗?”

吴秋舫叹息一声,挣扎片刻,到底是做出了选择,走上前,一手掐住玉微瑕两颊,迫他张大嘴巴。

江过雁勾唇一笑,手一挥,利刃伸进玉微瑕嘴巴一划而过,顷刻,一根粉色舌头飞了出来,砸在地牢的壁角处,老鼠闻到鲜血味道,从破洞里钻出来,争着啃食那根舌头。

江过雁冷眼瞧着那一幕,面不改色,将匕首扔在地上,掏出帕子擦拭手,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玉歆疏于管理东市狱,连牢房都破败到了如此地步,犯人若是想要越狱岂不是轻而易举?”

吴秋舫看着生青苔的斑驳墙壁,也是犯愁。

“本官会叫计相拨一些钱款给你,吴廷尉可要好生整顿东市狱,莫要叫本官失望才是。”

(计相:即朝廷管钱的官员)

吴秋舫眼睛一亮,忙道:“下官今后一定全心为大人办事,谢大人不弃。”

江过雁朝他微微一笑,“吴廷尉明事理就好。”

香气四散,他微皱眉头,拿扇子挡鼻,面有嫌恶之色:“走吧,这里香气浓郁起来了,味道可真难闻。”

江过雁转身走了出去,连半点余光都不再施舍给玉微瑕。

吴秋舫尾随在后,走出牢房的时候,回头看了玉微瑕一眼,他下巴满是污血,颤抖着嘴唇,想要怒骂他们,奈何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余双眼死死瞪着他们,眸底带着浓烈的不甘与恨毒。

吴秋舫微微摇头,回首走了。

*

小红杏这段时间忙碌的很,因为她要操持着,帮江过雁办升官酒宴,顺道过生日,因此忙得团团转,到了酒宴当天,她照样不得闲,江过雁在廷尉署有事情要忙,派人回来告知她,要迟些时辰再回来。

小红杏只好待在前厅,招呼那些前来参宴的客人。

前厅一片热闹的氛围感,还有下人在放红鞭炮,小红杏请了邺城有名的乐工团,在院中奏乐助兴。

众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

朱府,门口挂着两盏大大的白灯笼,灵堂内挂满白布,三个牌位竖立在供桌上,一具棺材搁在其间,正供奉香火。

太乙观的女冠正盘腿围坐成一圈,低声念诵《太上三生解冤妙经》超度亡魂。

黄澄澄与齐翩翩前来吊丧,静坐着,听着念经声。

夜幕逐渐降临,女冠们念完经书,起身,有序地离去,灵堂顿时空了下来,再无其他前来拜谒的宾客,朱家遭此大难,早已变成世家中的一个污点,人人避之不及,怎么会来上赶着找晦气?

妙音慢慢睁开眼睛,眸光悠远,似云雾蔼蔼,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注:从这一章开始,有关朱蓉蓉的戏份,名字都码成妙音,望周知,这是同一个人物角色。)

黄澄澄小声安慰,“蓉蓉,节哀顺变。”

妙音站起身,道:“黄福主,此间没有朱蓉蓉,世上只余一个妙音。”

齐翩翩不解,“你为何会变得如此狠心无情?难道出了家,当真就绝了七情六欲不成?朱夫人好歹是你母亲,临死前,我和澄澄苦苦相劝,你都不肯来见她最后一面,非要叫她含恨而终!简直枉为人女!”

面对她的指责,妙音没有半点情绪变化,她并不为此感到羞耻与懊丧。

朱岱叹息一声,劝:“齐小姐,莫要再责骂蓉蓉了,她已经够苦了,何必再去怨怪她?逝者已矣,我们都往前看吧。”

他目光从三个牌位一一扫过,朱硕、朱满堂、朱陈氏。

朱硕生来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富人,哪里吃得了苦头?没到宁古塔,他先体力不支,病倒在了半路上,尸体怕发臭,狱卒没有将他尸体运回来,而是就近找了个山坡埋葬,只带了一件囚服回来。

何其可笑,身为法学世家的嫡系血脉,最后的衣冠冢,居然是一件囚服!

至于陈氏,她接连丧子丧夫,精神悲痛之下,重病不治,药石罔顾,也跟着赴了黄泉路。

朱家本家嫡系,如今只剩一个朱蓉蓉,可叹,她出家了。

妙音走到火盆边,拿起冥钞扔进去,火焰顿时窜得极高,片刻,将冥钞燃烧殆尽,只剩黑灰,随着风的吹拂,在半空中四散着。

棺材还没盖棺,陈氏闭着眼眸,面容蜡黄,妙音静静望着她,脑海中忽而想起很多事。

小时候,陈氏对她的殷殷关爱。

少女时,陈氏哭求她出嫁,救朱满堂的情形。

还有,嫁人后,她第一次遭受玉歆的拳脚毒打与房事羞辱,她哭着回家,朝陈氏求助。

陈氏躲闪的目光,劝说她暂且忍耐,教导她如何柔顺讨好玉歆的话语,全都历历在目。

不是没有过期待,不是没有过渴盼,只是,最后都冷下来了,变成了火盆里的飞灰,被风吹没影了。

她淡淡收回视线。

黄澄澄走到她身边,低低道:“去世前,朱夫人一直在念叨你,口中说她不能陪你一起等到奇迹出现的那一日,她很遗憾,也深感歉意。”

齐翩翩带着哽咽泣音:“她含恨而死,郁郁而终,连我这个外人见了,都为之动容,刚才才会对你口出怨言,蓉蓉,你不要同我生气,我实非有心。”

妙音声音浅淡,语调舒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

她释怀一笑,道:“我不怪她了。”

在陈氏死去的那一刻,她对她的所有怨愤尽皆消亡,这是一场非死亡不能解的母女仇怨。

陈氏之前掏空了家底,才勉强还清了受害人家属的赔偿金,朱府已经是个空壳子了。

妙音打算将所有奴仆遣散,她将卖身契还给他们:“从今夜开始,你们都是自由身了,自去寻你们的归处吧。”

奴仆激动地拿着一纸卖身契,手微微颤抖,他们面上有惶然不安,也有憧憬向往。

须臾,他们全都跪下,感激不已:“谢小姐!”

妙音面色宁静,“这里没有小姐,只有妙音道士。”

奴仆们改口:“谢妙音道士!”

奴仆们收拾好包袱,纷纷走了。

妙音也要走了,朱岱追上来,伸出手臂,欲言又止,只是慈爱地望着她。

齐翩翩与黄澄澄站在一旁,切切望着她。

妙音浅浅一笑:“不必相送,今夜,你们送走的不仅仅是朱夫人,还有朱蓉蓉,日后,我只愿听见别人唤我妙音。”

齐翩翩与黄澄澄对视一眼,到底是改口了:“妙音。”

妙音颔首,太乙观的一个女冠来唤她,她随之走了,朱岱望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

须臾,江过雁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吴秋舫。

小红杏迎上前,“江郎,你终于归家啦?”

江过雁神情有点奇怪,不似往常那样和煦,反而有点沉郁。

小红杏不解,悄声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江过雁依旧没有回答,小红杏只好看向吴秋舫,吴秋舫接收到她问询的视线,微微摇头,表示不知。

唐人桂见到他,要拉他进去喝酒,吴秋舫将礼物拿给小红杏:“江夫人,这是在下祝贺江大人升任的贺礼,望不吝笑纳。”

小红杏接过,笑道:“吴廷尉客气了,人来了就行了。”

吴秋舫礼貌一笑,与唐人桂进去了。

小红杏双手挽着江过雁手臂,关怀问:“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

江过雁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刚才有条狗在我耳边不停吠,吵得我头疼。”

小红杏登时着急,“你又头疼啦?要不下次蒋御医来家里,我叫他帮你也诊脉一番,如何?”

江过雁摇头,“不用,我没事。”

小红杏还想劝,江过雁将她双手拉下来,道:“前厅的客人我来招待,杏儿,你去后厨给我做长寿面?”

小红杏看了一眼天色,已经黑下来了,“你吃过晚饭没有?”

江过雁道:“没有。”

小红杏叮嘱:“那你待会先吃点菜垫一下肚子,才可以喝酒,知道吗?”

看出她对自己的担忧,江过雁朝她莞尔一笑,“好,我都听杏儿的。”

小红杏拍了拍他肚子,调笑道:“你不可饮酒过量,切记留点空间给我的长寿面!”

江过雁举起扇子到耳边,乖乖道:“遵命!我的娘子大人!”

小红杏这才放心地走了。

江过雁去了席间,与一干同僚推杯换盏,气氛一片融洽。

忽而,一人来到此地。

众人诧异不解,纷纷朝他望过去。

江过雁循着众人视线看过去,明亮灯火下,那袭白衣也染上橙黄的温暖色彩,好似谪仙莅临人间世,遍地清辉月光,不及碧虚郎半分皎洁。

江过雁眉头一皱,脸上笑容收了起来,毫不客气地道:“碧虚公子?江某曾坦言说过,不欢迎你来此地吧?”

遭人驱逐,玉无瑕面上没有半点尴尬之色,微微一笑,道:“家父派我来给江大人贺升迁之喜。”

他侧头,吩咐:“初篁,将礼物送过去。”

初篁将一个锦盒拿到江过雁面前,“请江大人收下。”

江过雁看都不看那礼物一眼,讽笑道:“这份礼,若是玉宰相亲自来送,江某自会收下,可惜是碧虚公子送的,恕江某不给面子了。”

他冷声道:“张嶙,送碧虚公子出去。”

初篁看了玉无瑕一眼,玉无瑕朝她一点头,初篁将锦盒打开,“江大人,这份礼物,想来你会喜欢的。”

江过雁低眸散漫地扫了那礼物一眼,瞧见里头静静躺着的红粉杏花香包,他瞳仁凝住,死死盯着香包上的针脚,与他之前瞧见小红杏所绣的,别无二致,连错针处也是一模一样。

他忽然想起玉微瑕的话语,捏着扇骨的手不由收紧,面上神情慢慢变得阴戾。

见状,玉无瑕眸色湛湛,笑意更深,“如何?江大人喜欢这份薄礼吗?在下可是百般纠结、万分不舍才忍痛割爱,决定将它送给江大人,望江大人莫要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意才是。”

江过雁拿扇子一扣盖子,“啪嗒”一声,锦盒重新合上,江过雁接过那个锦盒,笑得有点咬牙切齿,“碧虚公子真是太有心了,专门挑在我生辰这一日,真是……”

他加重语气,怒声道:“好的很!”

玉无瑕静静瞧着他,嘴角勾起的那抹笑带着似有若无的讥诮与挑衅。

江过雁板着一张脸,问:“不知碧虚公子可有时间,陪我去轩室喝茶叙旧?”

玉无瑕从容道:“江大人诚心相邀,我自然不会推拒。”

“是吗?”江过雁意味不明,语气幽幽:“上次,我本欲送给碧虚公子的那一罐安溪铁观音还剩一大半,碧虚公子今晚有口福了。”

玉无瑕眸中蕴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意有所指道:“家茶总是没有野茶好喝的,谢江大人大度,将那般好的茶叶分享给我喝,我尝了,觉得很合口味、不胜欢喜,正欲向江大人讨要呢。”

江过雁脸愈来愈黑,看玉无瑕的眼神,跟看死人没两样。

玉无瑕迎着他充满压迫感的视线,依旧面不改色,气度闲雅。

两人有礼有节,但围观众人只觉星火暗暗迸溅,纷纷不说话,只观望着。

唐人桂觉得气氛好僵硬,刚想开口,吴秋舫捂住他嘴巴。

江过雁忍着怒火,抬手道:“请。”

玉无瑕颔首,抬步走了进去。

待二人走后,吴秋舫才松开手,唐人桂嚷嚷:“江大人和碧虚公子有什么旧好叙的?难道是聊上次求娶江夫人不成的事情吗?江大人肯同碧虚公子聊天喝茶,是不是他愿意把江夫人嫁给碧虚公子啦?天哪,那份贺礼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真是了不得!”

吴秋舫汗颜,“傻桂,别吵这么大声。”

众人低声议论纷纷,面上皆是看好戏之色,有人啧啧感慨:“江夫人真是红颜祸水。”

一人深以为然地附和:“这等绝色美人,江大人与碧虚公子竞相争夺,也是正常。”

另一好事者道:“我们不如来开赌盘吧,赌一赌待会事情会怎样发展!江夫人究竟花落谁家!”

气氛顿时又热闹起来了,吴秋舫对江过雁深表同情,然后,暗搓搓地加入了赌局,江夫人加油,赐他点银钱吧!他赌江玉双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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