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平心静气了的李崇琰正巧自房中迈出来,听她这样问,便没好气地淡淡瞥她一眼,道,“殿下就是你舅老爷我。”
他走过去,自顾春怀中将小阿泓接过来,小阿泓依依不舍地勾着顾春的脖子不肯撒手。
李崇琰捏了捏她的脸蛋儿:“撒手,别累着我夫人了。”
“谁是夫人?春儿吗?”小阿泓疑惑的看了红脸带笑的顾春一眼,又回头看了看李崇琰,到底还是松手了,“是说,春儿嫁给你了吗?”
李崇琰单臂托着她,仍她晃悠着小短腿儿自得其乐,却也没忘向她重申:“没错,嫁给我了。”
小阿泓挠了挠头,云里雾里地点点头,“哦。”
这一大一小东拉西扯的本事不相上下,说着说着就离题万里了。顾春在旁边无奈地笑着提醒道:“司沁泓,是有人让你进来找‘殿下’的吗?”
小阿泓如梦如醒:“哦,有一个随便的人,在前头等他。”
“什么的人?”李崇琰诧异皱眉。
顾春忍笑,伸手扯了扯李崇琰的衣袖:“大约是隋峻找你吧。”
这些日子李崇琰每日都要早早过来与顾春窝在一处,定王府中若有公文函件需要他批阅的,自会有人送过来。
心知若非极其重要的事,隋峻不会特意过来的,李崇琰便抱着小阿泓,与顾春并肩朝外院的前厅行去。
顾春边走边扭头又问:“是从前在凉云水榭的那个人吗?”
小阿泓点点头:“对。”
李崇琰淡淡一哼,“他倒会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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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李崇琰出来,隋峻忙迎上去,言简意赅的说了妙回春在府中等着,请李崇琰回府。
妙回春归来,就意味着解药到手,这对李崇琰来说是大好的消息。于是他也不再计较先前被打断“好事”,简单同顾春说了几句,又去正厅向叶逊告辞。
此时司凤梧正在厅中与叶逊喝茶闲叙,见李崇琰进来,便起身执礼。
许是李崇琰此刻心情大好,对着司凤梧竟也能挂个微笑脸以礼相待。
叶逊倒是一张“你早该走了”的冷漠脸,“待殿下忙完手头的事,该过的礼数就赶紧过了。”
他并不知李崇琰中毒之事,因此对李崇琰一回来就成日黏着顾春、可“三书六礼”却迟迟不到位的情况颇有不满。
李崇琰倒不与他计较,只笑着向他执了晚辈礼:“叶叔教训的是。”
见他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顾春有些心疼,便开口道:“即是府中有急事,你快赶紧回去吧,别耽误了。”
叶逊见她那副急于护短的神情,无奈又欣慰地笑着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任由李崇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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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春将李崇琰送走后,领着小阿泓在宅子各处疯玩了一圈,又让人将玩累了的小阿泓安置在客房睡下,就想出去到家塾溜达,顺便看看杜梦妤有没有被熊孩子们欺负。
行到门口,却又碰见刚要打马离去的司凤梧。
司凤梧勒了马缰,远远望了她半晌,忽然开口道,“听隋峻说,你与殿下,已向州府递了婚书?”
他的嗓音是一惯凉飕飕透着寒的,面上也是一惯的冷漠平静,可顾春却没有从前那样怕他了。
她点点头,客气的笑笑,算是应了。
“我受命常驻本寨,或许不能参加你们的婚礼了,”司凤梧淡声道,“只能遥祝你们百年好合。”
顾春暗暗清了清嗓子,尽力扯出笑脸来:“多谢。”
司凤梧垂脸想了想,又抬起头来望着她,依旧板着一张死人脸,波澜不惊道:“小时候……不懂事,对不住。”
“或许是我胆子太小,”顾春没料到他会主动提起小时候的事,想想也忍不住释然的笑了,“没事。”
司凤梧望了她一眼,薄薄的唇难得勾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告辞。”
不待顾春答言,他抖了马缰,打马而去,徒留顾春一脸茫然的立在台阶上。
瑟瑟秋风吹过司凤梧的面庞,吹散了他唇角那抹带了微苦的浅笑。
顾春永远不会知道,当年他在那个捕兽坑里发现她时,之所以没有下山去报信找大人来救她,是因为,他的腿受伤了。
那日他才从父亲口中得知了小金庙童谣的秘密,便忍不住独自去那传说中的矿脉处瞧瞧,却不小心跌伤了腿。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自小金庙下来,等爬到捕兽坑那里发现顾春时,他自己也没什么力气了。
他想着或许得等到天亮才有人会找到捕兽坑这里,便一咬牙决定留在那里守着,免得她半夜被山中猛兽叼了去。
那时他不愿被这小姑娘瞧见自己一身狼狈,又怕夜里太凉她在坑里熬不住,便随手扒拉了周围的许多枯枝败叶,将那坑给盖了起来。
之后他一直听她说怕,便在上头与她说话。
打他很小的时候,家主就告诉过他,他将来会代表司家旁支承担一项非常重要且隐秘的任务,因此他必须要学会与寨中所有人保持距离,要耐得住寂寞,忍得下孤独。
所以他没有太多与小伙伴打交道的经验,平日里就独自看些神鬼志怪的杂书自得其乐。
那日一时也没什么合适的话题,他便随口讲些自己常看的故事给顾春听,却没料到将她吓得大病一场。
其实后来司凤梧是想过要向顾春致歉的,只是之后她每每见着他,不是浑身发抖、满脸惨白,就是拔腿跑路……这让他也没什么好脸色给她了。
总之,十年下来,两人之间便形同陌路了。
没有人知道,其实他看着她与卫钊、江瑶、叶盛淮、叶行络勾肩搭背嘻嘻哈哈时,总是特别羡慕的。
他看着她初到本寨时是如何在孩子们中间被孤立,又看着她如何一点一点融入,与众人打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