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叹道:“真的是太难得了!我听菊菊奶奶说过,你爸爸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很利索, 爱洗澡爱换衣服。”
她用那双美目看着我,然后垂下睫毛,踌躇了好一会儿, 才说:“我爸没给我讲过我的身世。回想起来,他恐怕也没想过再回陈家。那天在京城的骨科医院,他就跟我说了两句话:春晓,我不是你爸,我是你伯伯。咱们不姓林,姓陈。”
我心里一突,冲口问出来:“你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吗?”
她拉着我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面色平静道:“是那个老韩,他告诉我的。他说完前前后后的事,又说,二小姐,我在陈家工作了三十多年,许多事都算是亲历者。我的体会是, 这么多年,没有谁是轻轻松松地过来的。你爸爸吃了多少苦, 你看见了,你亲爸亲妈也是苦了三十年。”
我眼里一热,忙看向旁边。老韩的话,大概道出了人生真谛吧?古往今来,人们都是这样熬过来的,贫贱有贫贱的苦,富贵有富贵的苦。谁的人生不艰难呢?
“娜娜,”春晓姐用她的美目看着我,揉搓着我的手,说,“我的君君四岁了,我经历了从女孩到女人到母亲的整个过程,我觉得,没有什么事是我看不透的了。没有人需要我去原谅,各人都有各人的处境,只要过得了自己心里的坎儿,还用得着别人的原谅吗?”
我愣愣地盯着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好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境遇,每天,每天,都在学习一些新的东西吧?
我们俩又去试衣服、鞋子、围巾……我们没再提起这个沉重的话题。
在一个很有特点的地方吃了晚饭,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春晓姐笑道:“娜娜,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个饭店吗?”
我想了想,答道:“这里的食物很精致,理念也特别好,引导人们懂得珍惜、节制,慢下来,认真品味人生?”
她瞪大眼睛,像看怪物一样,表情夸张地说道:“现在的孩子都像你这样早熟吗?”她眨眨眼,又探究地看着我,“你确实没听过江伟盛的课?怎么跟他说的话那么像?”
我笑道:“姐,你别笑话我了,你没看见我搜肠刮肚好半天,才说出这几句话?快告诉我,你为啥喜欢这里?”
她理所当然道:“因为这里没有油烟子味儿啊!你闻闻自己的身上。”
我赶紧闻闻自己的袖子,又抓过春晓姐的长发闻了闻,惊讶道:“真的哎!从饭店里出来,没有饭菜味儿!太惊艳了,有木有啊?”
“对呀!”她笑道,“这一点,不容易做到吧?”
我正想继续探讨这个问题,春晓姐示意我看马路对面。那里有几个人驻足观望,看的是墙角阴影里的一个人,貌似穿着鲜亮的衣裙,却窝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们俩走过去,听见人们小声地议论着。
“这是什么人啊?喝多了?”
“看上去穿得很有档次啊,怎么就躺在大街上了呢?”
有人拿着手机拍照,闪光灯一亮,照亮了那张脸,我顿时惊呆了:我的天,会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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