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老夫人冷眼相看,跟着道:“去吧。”
沐四抽抽鼻子,半点不带打绊的,抱起妻子冲出大门,鬼撵都没他跑得快。
沐三夫人羡慕不已,她也想走,可惜他们和大房是一道的,走不得。
果然,沐三来回踱了几步后,令关紧门户,仆役侍婢全撵去了院外,这才道:“母亲、大嫂、二哥,先休吵闹。”
“狗屁。”沐二一口唾沫飞向沐三,“三弟,要不你让你儿子去娶那罗氏女,小几岁也无妨女大三,抱金砖,你抱大房的腿,你儿媳抱砖,一家人全有凭靠。”
沐三抹掉脸上的唾沫星子,知道这当口沐二听不进话,先与沐老夫人与侯夫人道:“母亲、大嫂,先将安时叫回来。”
沐安时是苦主,再是晚辈,侯夫人也不能开口,看向沐老夫人。
“三郎言之有理。”沐老夫人点头,特将事交给心腹去办。
沐三对上沐二怨恨淬毒的目光,无奈心酸,道:“二哥,我知道你心里生气,只是这事不好就倾族灭家,你静下心来想想,罗氏女之事,是有人用箭射进府里的,摆明要沐家不平。”
沐二拿舌尖剔着牙:“你他娘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管甚送消息之人有甚打算,他纵藏奸,那也是沐安辰做下不要脸的事在先,他若没干这等事,百来支箭也射不来不好的信。你们绞着脑汁,想他人是不是使毒计,不如先想想沐安辰何以不生心肺。鬼扒了人皮,里头森森白骨,他扒了皮囊,全是烂心臭肺。”
沐三急道:“那事也出了,只得想后招,你忘了安辰尚了公主,这事闹到公主那,如何是好?”
沐二光棍道:“相安之时,沐安辰都不拿二房当人,事后便是死仇,我本就占不了好处,我还操心他的死活?”
论口舌之利,十个沐三都比不过一个沐二,论胡搅蛮缠,一百个沐三不敌半个沐二。
沐三又是气又是无奈:“一家骨肉,无可分割,二哥也不想想,凭你这些委屈,就能不受牵累。”沐二是苦主不假,可侯府出事,他这苦主也得跟着一块遭殃。
“牵不牵累的,大差不差,我都混到替人养孙子了,说甚将后。”
沐三被气得仰倒,婚都未成,哪来的孙儿,还替人养?
沐老夫人不想再跟二子说话,既说不了情,又论不了理,与他多说一字都是多余,老太太道:“安时不似他的混账爹,知晓其中利害关系。 ”
沐二怪笑一声:“他知事明理,就灌他屎汤,真是个好祖母。”
沐老夫人被恶心得呛:“将他嘴堵了。”再由着他舌头上下飞舞,家里也不用议事了。
沐二被绑得结实,指头都动弹不得,哪能反抗,由得沐老夫人的心腹团了布团过来要塞他的嘴。
一味只知哭的沐二夫人却发了狠,从地上爬起来,扒在沐二身上,钗退发乱,狰狞道:“母亲要叫二房说不出一个字,今日就治死我们夫妇,不然,我便是爬也要爬去敲登闻鼓。”
沐老夫人和侯夫人,素来看不上沐二夫人,黏绵没个气性,除了哭就是哭,毫无大家妇的气度,没想这软搭搭的人,气起来竟也能说出这等狠话。
沐老夫人半点不怵,冷笑一声道:“你爬去,你要死,我拦着不成?”
沐二夫人被吓住,不敢顶嘴,只拦着不让堵沐二的嘴,眼下二房就剩沐二的嘴,再堵了,二房哪还有半点能挣气的能耐。
沐二这张破嘴,从来不分里外,叹口气道:“你说你,竟干蠢事,心里头的打算,你说出来干嘛?你搁肚子里头,过后敲登闻鼓,方能杀个措手不及。你没半点成算说出嘴,他们有了防备,寻个罪名给你,或说你得了失心疯,将你往后院一关,再灌你一副哑药,敲断你十指,唉哟,去跟阎王喊冤?阎王爷,管死不管生,你死都死了,伸了冤有个屁用,尽早下辈子的打算。譬如我,别投生沐侯府,譬如你,不嫁我沐二。”想想又加几句,“再譬如,嫁了我别生出儿子,女娘好。沐安时这种孽子,一个都赚多,你那嫁妆,我的那些私产,别给他了,咱留给女儿,让她带去夫家,还体面风光哩。”
沐二夫人听这话似有诀别之意,摘心似得疼,痛哭不止。
沐老夫人脸上青青白白,道:“好,好,我是个会治死儿子儿媳的毒妇,既如此,你怎没点成算,还敢闹得家里上下不宁。”
沐三忙跪下,求道:“母亲,二哥不是成心的,他一惯爱说没边的话……”
“谁说我没个成算?”沐二打断沐三的话,胸腔一抖,从里头喷跳出几声气音。
侯夫人有点急:“你做了什么?”
沐二翻个白眼:“好不好,了不了的,且先看着,你当我蠢,告诉于你?”
此等滚刀肉,侯夫人恨得咬碎一口牙,心内只想叫沐二万死。
直等得沐安时到了祠堂,两厢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沐老夫人遣出去的人,半道上就遇着焦急赶回来的沐安时,两下一言语,一行人火急火燎地回了侯府。
沐二看着容色惨淡,身上全是血迹,有如游魂一般的沐安时,两眼一亮:“你杀了罗氏女?”
“……”沐安时在他跟前跪下,磕了一个头,泣道:“不曾。”
沐二失望之心溢于言表:“活该你替人拉磨养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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