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料到这事急转直下,沐安辰与自己的堂弟妇不清不楚、藕断丝连,沐二大闹侯府,姬明笙直接翻了脸,休弃了丈夫。
心腹手忙脚乱地连夜驱马报知沐侯爷,他心急,不敢有半点的耽误,日夜兼程。这夜路一赶,就出了事。羡州多山林,山峦叠嶂、连绵不绝,若有歹人占山为匪,那真是来无影去无踪,杀人劫财后,往深山老林里一钻,神仙都寻不得他。
沐侯的心腹也是托大,他们一行三四人,都有几下手脚功夫,纵是遇上蟊贼,自思足以应付。
大凡淹死的可不都是会水的,偏他们遇上了一伙强人,这些可不是寻常剪径小贼,而是一伙山寨里的匪盗,有头目,有军师,个个武艺高强,穿梭山林如履平地。
这伙人干惯了劫财杀人的活计,刀子见血,便要灭口,事后将人剥去衣裳,一把火烧个干净,尸体割了好肉下来自吃,剩下的便斩成块,弃在山中喂野兽。如此这般毁尸灭迹,行客路人死了都不知死在了哪处,亲人在家久候丈夫儿子叔侄不见归人,无奈之下报与官府,那也是无从查起。
杀人无数却安然无事,可不纵得这伙强匪俞发大胆。沐侯心腹一行人是简衣出行,本不招眼,但他们为赶快路,特地挑了好马,恰这伙强匪近来正在寻觅良骑,他们一行一进山就进了贼哨的眼中,又见他们胯/下骑的马神骏,立传信于山中头目,又见几进了山后,竟还敢走夜路,可不是地狱无门自闯来,不劫他们,都要自愧自己是个匪。
沐侯心腹等人的三角猫功夫,哪敌匪盗,那心腹眼见非死即伤,一急之下,恫吓道:“我主家贵为当朝侯爷,我家小郎君乃当朝驸马,你们若不放我等离去,自有灭顶之灾。”
这伙匪盗也没想到这几人来头那般大,他们一劫,竟劫到了皇帝的亲家身上,两头靠靠,便是劫了皇家,那那……惹了皇帝老儿生气,他们可吃受不住。
匪盗头目胆气微缩,想着要不要放几人离去,也是巧,他们这次劫掠是为劫马,山寨中的狗头军师能相马,便也跟了来,这位听了沐侯心腹的嚷嚷,面色大变,眼见头领竟起放人的心思,慌忙阻拦,将人拉一边,做个手起刀落的手势,道:“大哥糊涂,放他们回去,焉有我等活路?更该杀净灭口,连这马,都得杀个一干二净。活人能张嘴说话,死人却开不口,活人能一状告到皇帝老儿那,死人只得到阎王老儿那喊冤。我等杀人放火,怕的是人间帝皇,却不怕阎王索命。”
匪盗头目一想:是这道理。一挥手,不待沐侯心腹等再说话,杀人夺命,一如往常般剥下衣裳烧了,尸体砍块丢进山凹里喂虎狼,几匹马牵回山寨中,剥皮吃肉。
他们几人一死,沐侯那边可不就断了消息,只当府中一切安好,还是太子姬琅想着好歹沐侯爷是为自己做事,妹妹休夫之举,也委实辱人至深,特遣了人去告知,可姬琅遣去的人又晚了些时候,沐府早成一锅粥了。
沐侯爷得知家中的消息后,真如五雷轰顶,几欲晕厥过去,立在原地,发了半天的愣,都没吐出一个字来。
太子遣去通消息的内侍大为纳罕:沐府这么大的事,沐侯怎好似半点不知啊?啊呀,沐侯真是当世少有人物,出来办事,心无旁骛,将整个侯府抛诸于后,大气。
沐侯爷对着内侍的目光有苦难言,他也纳闷这么大的事,自己的人竟不曾传信过来,纵是办事不尽心,那也断无如此怠懒之理?事后见自己个心腹出城无了踪影,猜度是出了事,也只得长叹一声天不佑沐家。
事已至此,沐侯爷也无计可施,他又不能往姬景元跟前一跪,叫姬景元收回成命,又不能央求姬明笙与儿子破镜重圆。思来想去,眼下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唯太子马首是瞻,方有一条活路。
青黛带着一众护卫赶到通县,见着沐侯爷时,两相相见,想通了的沐侯爷是面不红气不喘,他自恃身份,青黛再领命而来,那也不过姬明笙身边的一个女官,公主媳妇已经丢了,再难挽回,难还叫他跟一个侍婢低声下气?
青黛行事不似茜红雷厉风行,却极为稳妥,她来时劳记姬明笙的叮嘱,此事需掩,沐侯爷言语轻蔑,她不卑不亢,言语间,半字不提姬琅,道:“不曾想竟在通县遇着沐侯爷,小女子区区婢女,不敢与沐侯相提并论,不然也算他乡遇故人。侯爷在此可曾听闻,有狂徒打着公主的名号强占买人山林之事?公主在京中得知,震怒非常,特遣婢子查办此事。”
沐侯爷心头的那滋味,越品越苦涩,姬明笙还是他儿媳时,青黛等人见着他无不恭恭敬敬,哪敢大摇大摆坐在下首,摆出要与他相谈的架式。
“说来惭愧,这事还有老夫之过。老夫来通县本为寻医问药,谁知身边管事寻药期间,见了一处富矿,心起贪念,想将那处山林占为己有,他是老夫身边人,听老夫说起过旁边山林是公主的私产,遂借了公主的由头,强占了金家的山地。”沐侯爷悲叹一口气,“老夫疏忽大意,竟不知身边有此等背主狂奴,他欺上瞒下,在外为非作歹,老夫细查之后,心如刀割,桩桩件件,触目惊心。老夫深恨之。 ”
沐侯爷也是精乖,强买金家朱砂矿的事既被姬明笙知道,他奉太子之命而来一事,姬明笙怕也已知晓。他见青黛绝口不提姬琅,他也半字不说,当没这事,只是,少不得要借他心腹管事的脑袋用上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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