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歌被这段陈词惊诧地久久立在原地。原来,他一直以为的喜怒无常的王,将他在宫城门口押下,居然是为了……避开三道瓮城刑罚,居然是为了……救他?
他一把将司徒空拉的帖在牢笼门上,厉声问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这样对我!”
“无冤无仇?”司徒空仔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似是不敢相信这是常歌说出来的话。
“你有什么脸说无冤无仇?三十万凉州战俘,尸骨未寒!吴国的广陵、徐州战役,你将他们逼退至太湖后方,险些连金陵城都沦陷!冀州极北之地,你占了上风口,呛得他们军士毫无还手之力。还有荆州,你明知司徒信是我大父亲兄弟,依旧毫不留情,直逼至南郡,再不敢北上。还有交州之战,你不管不顾,为胁迫交州滇南臣服,直接水漫郁林郡,二十万大军和无辜百姓同丧家园。更何谈你现在效劳的益州,你将别人入蜀要道汉中上庸遏制了许久,常将军……你真是打的各路诸侯毫无还手之力,骑在各个主公头上,真是好生威风啊。”
常歌颇为震惊,问道:“这难道不都是为我大周,所以才平定六雄么?”
司徒空平静说:“我曾经也不懂。不过,我现在懂了。”
他扫了常歌一眼,眼中尽是冷漠的寒光:“你太狠戾、竟然无人能遏制住你。你就是一把架在各路诸侯脖子上的刀,他们如何能不恨你入骨?更何况,你居然两面三刀,先是帮着大周扼住上庸,现在又帮着益州直捣南阳,常将军……您可真是八面威风、为所欲为啊……”
他朝着常歌方向狠狠啐了一口,恨恨说道:“像你这样的人,无论辗转至哪国,都会引得他国不忿、朝野动乱。常歌,如果你现下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廉耻之心,你就该现在立刻自戕!你对不起南阳、对不起祝政、更对不起大魏那些曾经和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常歌闻言忽然抬头怒瞪了司徒空一眼,一把捞过他的头发,恶狠狠说道:“你有脸提大魏?有脸提祝政?即使我再怎么对不起祝政,有你们以下犯上的司徒家对不住祝政?”
司徒空被他一噎,自知理亏,重哼一声,不再言语。
常歌将他一放,冷声说道:“你说我吃里扒外,捣毁南阳。我并不曾记得,我何时做了大魏的里、要扒大魏的外。”
常歌讽刺道:“你说我现在帮着益州军,算是个什么东西。那我倒想请教请教司徒将军,请问篡位夺权、改朝换代,这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司徒空咬牙,紧紧攥了拳头,跪在牢笼之中,却不敢看常歌的神情。
“司徒将军,好生威风呀。”常歌仿着他方才讽刺的话语说道,“宫城兵变,一夜屠杀。大周的天下,片刻之间被你们换了个干净。你对得起你卫将军的称号么?我还从不知道,原来祝政身边的卫将军,不是他的贴身防卫,却是你司徒家兵变的爪牙!”
司徒空被他这一席话气的浑身颤抖,却自知理亏,一语难发。
常歌望着他这幅心虚样子,心中全是洋溢的恨意。
他被祝政推入甬道,独自懵然脱身。长长冰冷的石道之路,他居然全然未曾想过祝政在当时,面对的是如何情形。
是他眼前的这个人。
他作为卫将军,本该是祝政最后一道防线,本该是祝政最坚固的铠甲、最结实的后盾。然而他却掉转手中的剑,将他刺入祝政毫无防备的心。